陌上花开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晨露的味道，有些许凉意，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杨柳树，随着微风拂过，轻摇慢舞。
　　秦归随着唐子书去了东边偏门，马车已备妥当。秦归提着草药和准备的干粮进了马车，唐子书坐在外面驭马。
　　行了好一会，渐闻人声，忙掀开右边小窗的布帘向外看，估摸着是到了集市，店铺林立，街道两旁都是各样的小摊，多是时令蔬菜类的，也有卖些摆设物件的，街上人熙来攘往的好不热闹。
　　正想着信号格什么借口下马车晃晃，唐子书倒是识趣的很，马车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秦归听着外面街道的声音越发的喧闹，打开帘幕，看着人们都往街道两旁排开，空出道路来。不禁心下大喜，莫不是什么皇天贵胄要从此处经过？赶巧还能得见天颜！这次出门是赚大发了。伸长了脖颈往街道尽头方向看，到要看看那般天幸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唐子书看着秦归这般模样，想是小姑娘从小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呆，自然是没见过这般气派场面。凑近秦归，压低声音道：“应是边关打胜仗的将军回来了，昨儿个听杜伯提起，说是我朝大胜，可有一段时间的安宁日子了！”说完便回转身，看着马儿，好一会才喃喃的说道：“这都得亏了莫将军，如若没有他，怕是又是一个光景了！”
　　“莫将军？谁？”与唐子书相处的这段时光，他可从未夸过任何人，今日乍然听到他这般肯定一个人，倒是让秦归愣怔了好一会。
　　“是当今圣上胞弟，莫王爷的二儿子，自小喜文习武，十七岁便随莫王爷上阵杀敌，骁勇善战，现在，大约已经二十岁了吧。”唐子书仍然盯着马儿，语气虽轻，却难掩其中的欣慰之情。
　　秦归只隐隐觉着，唐子书肯定和这莫王爷家有什么关联，却也没有深究多问。
　　“打仗很厉害？再厉害也没有我认识的一个人厉害。”秦归轻哼了声，玩味的说。
　　果然，唐子书一改惆怅，皱着眉看着秦归：“你倒是说说，你那个何其厉害的人物是谁？”听着倒是谦虚，却藏着一股子不相信。
　　秦归微微笑了一下，语气颇轻：“他啊，他叫霍去病，也是十七岁上沙场，百战百胜，后受封冠军侯，十九岁封骠骑将军，当时他所攻打的国家因他而编了一首歌：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你觉得他与那莫小将军比是如何?”
　　唐子书却是一脸的不相信：“这般厉害的人物，我怎的听都没听过？定又是你这丫头瞎说，唬弄我！”
　　秦归却是真真的接不出话来了，霍去病在这个时空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说的再逼真，也是不由得人相信的。只得若无其事的笑笑，不答话了。可这个笑落到唐子书眼里，就带着股嘲弄和意味深长。没好气的扭头，不再看秦归，心想人小丫头随便杜撰出的人，自个儿倒是较起真来，倒让她小瞧了去了。
　　这时街道上响起由远及近的马蹄哒哒声，抬头望向前方，想看看这个和霍去病一般大便就上战场奋勇杀敌的莫将军生的怎么个面貌。
　　浩浩荡荡的队伍人群纷拥而至，正中玄黑色马上的是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两旁是身着褐铁的人，马儿是普遍的棕色，光凭这几点，便知其人身份。
　　军队离秦归越来越近，待看清中间的“莫将军”时不由得大失所望，方正的国字脸虽透着股戾气，给人一种刚正不阿的感觉，但也长得着急了些吧！怎么看怎么不像二十来岁的人。还想着战绩这般肖似霍去病的人该是何等俊伟不凡，摇摇头便坐进马车静静等待军队离开。
　　到云清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秦归来了这古代也许多日子了，可就是理不清古人的时间分划。上了长长的阶梯，两扇朱红镶铜钉的大门紧闭，唐子书心下疑惑，敲了敲门，不一会大门微启，一个光亮的脑袋探了出来，语气恭敬有礼：“施主，这两日本寺不见香客，还请过几日再来。”
　　唐子书礼貌一笑，微微躬了身道：“小师傅恐是新来的罢，我与你们住持乃旧识，烦请通报一声。”那小和尚抬头看了一下唐子吾，转而看看秦归，“噢，我叫唐子书，劳烦小师傅了。”
　　小和尚说了句稍候，便关上门，秦归放下手中的东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轻闭上眼，深深呼吸，重重吐气。唐子书一向觉着秦归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见她这般做法也不好奇探问。
　　“这古代的空气就是好，”秦归睁开眼，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觉得空明如洗，正自陶醉，大门开了，是原先的那个小和尚：“两位施主，住持有请。”
　　经过佛堂，穿过长廊，秦归与唐子书被那个叫如尘的小和尚领着进了一个院落中心的禅房。走进禅房，入眼得只觉极其素净古朴，一张床榻，一方木柜，一个长几，端坐于矮几内侧的应该就是云清寺的住持了吧，白眉雪须，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住持拿开木鱼，笑看着唐子书。
　　唐子书于长几右边靠墙处拿了两个蒲团，置于长几外侧坐下，秦归也坐在另一个蒲团上，低着头静静的。
　　唐子书缓缓开口，许是在这绝尘脱俗之地的缘故，语调都是平缓异常：“小生许久未来探望方丈了，不知近来可好？”
　　住持笑呵了声，道：“如故，劳施主记挂了。”
　　唐子书接道：“此次前来怕是要叨扰两日了”住持仍是淡笑，笑纹虽多却不深：“无妨，缘来则聚，缘灭则散。”唐子书苦笑了下：“那我们就不多搅了。”说罢起身。站定后却见秦归仍然端坐不动，欲开口询问，秦归抬头对唐子书笑了笑：“师傅，您先去采药吧，您又不让我跟着，我也是无聊，不如留下与方丈探讨一下佛法。”
　　唐子书有些哭笑不得：“云归，不得无礼。”住持却是一笑，从后面的木柜里拿出一卷竹简铺于长几上道：“我瞧着小施主倒是有着股子悟性，就让他留下来与我探讨探讨罢。”
　　唐子书也无可奈何，只得叮嘱了秦归一句不得失了礼数便出了禅房。
　　老方丈笑看秦归：“小施主有何迷惑？”
　　秦归笑笑，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我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可终究是由不得我，如何才能回到我原本的位置？”虽是斟酌了半天的用词，可还是词不达意，说的甚是让人莫名其妙。
　　老方丈却是笑笑，淡定作答：“我虽是不知你所想表达的是什么，但上天既安排你来到这大千世界，便是有他的用处，佛曰：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
　　秦归喃喃念着：“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似懂非懂。
　　方丈从后面拿出一把小刀，一根竹签，于上面细细刻着字，好一会，吹了吹残留的竹屑，递给秦归，秦归接过细看，是一行颇正规的小楷：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
　　秦归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与方丈之前说的话相结合，茅塞顿开，向主持深鞠了一躬：”谢大师提点。”
　　住持脸上的笑纹加深，道：“你随如尘去你的禅房休憩去罢！客房简陋，施主担待。”
　　秦归直起身，恭敬的说：“大师言重了，弟子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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