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晚成

　　“富商托尼杀妻一案，最新跟近报道，检控方面申请延期开庭半个月。A&D律师团的Alan律师指出控方到达现场时未进行严密勘测，导致误会托尼有杀人动机。而负责案件的检察官向媒体公开他找到新的材料与证据，将会在下次开庭时递交，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托尼残忍的杀害了妻子凯蒂……”

　　“下面播放一则Alan现场采访。”

　　“检察官做了蛮严重的揣测，请问托尼先生与律师团的回应是什么。”

　　“我不愿意回应检方这种无凭无据的指控。”

　　我烦躁的关掉电视，不管转到哪个台都能看见表情严肃的检察官和总是冷淡回绝媒体的少琛。托尼一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有不少电视台报道过Jones即将委任控方律师一职，但大家都是嘘声一片，觉得从没处理过此类案件的Jones一定会败诉。

　　“在开庭前我必须要出席一次媒体访谈，而你，要以妻子身份和我一起出镜。”

　　“嗯。”如果那天没有遇见他，也许我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其实早在飞机上时，向恒眼光就没有从我手指上的钻戒移开过。我有想过要解释，但向恒却是站在与少琛对立的位置，他是控方代表律师，虽然是法盲但也知道以我现在的立场是绝对不能和向恒接触。

　　“你心不在焉。”少琛眯着眼打量我。

　　“我在想要上电视该穿什么。”我对着少琛笑了笑。

　　“可你还是心不在焉。”

　　“和律师说话真的很累，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你知道控方律师是谁吗。”少琛突然把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我知道，是向恒。”我没有打开那份文件，只是以口气平静的告诉少琛。

　　少琛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继续看文件：“你们见过了？”

　　“嗯，前一段时间遇到麻烦，是向恒帮我的。”

　　“法律上的？”少琛的口气突然变得冷淡，我知道他在责怪我什么，干脆就默不作声。坐在书桌上的少琛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边上坐下，声音缓和了许多：“早些年我就知道他来加拿大了，可你那时还是那副样子，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

　　我沉默的点点头。

　　“已经八年了，你现在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吗。”少琛隐晦的问我，口气略显的僵硬。

　　我不作声摇摇头。

　　我承认自己努力了八年还是没有把叶向恒这个人给忘了，我只是记得自己很爱他。其他的想法，早在向恒一纸离婚书，和八年以后重逢冷眼相对中结束了。而向恒，他的优秀不会让他如我这样八年感情空白。

　　**

　　Alan选择了曝光率最高的脱口秀访谈，当向恒看在他们携手出现在屏幕上时，心里那股悲不自胜竟和八年前如出一辙。想不明白的只是那天晚上她对自己说江少琛并不是她丈夫，向恒了解她，她的表情并不是在说谎，并且她也没有理由要欺骗自己。

　　“我也身为一名丈夫，我明白家庭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托尼先生与妻子凯蒂确实存在过摩擦，但绝对不会构成谋杀的动机。例如我的妻子，她趁着我出差时遇到有关法律的问题竟然另求他人，并且那个律师曾经是我的情敌。”

　　Alan镇定的和主持人侃侃而谈，虽然说的是这样一件事，但他的脸上还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见主持人吃惊的看了自己一眼，写意不知该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既是紧拧眉心又要对着镜头微笑着。

　　少琛在前一晚已经把主持人会询问的问题，以及要如何配合自己全部告诉她，唯独没有说这一句。

　　“我觉得夫妻间有摩擦很正常，试着去解决它也不是可耻的事，对吗。”少琛转过头，柔和的看着她。

　　写意也只有微笑的对着少琛点头。

　　“那么Alan，A&D事务所的律师无疑都是业界顶尖的，这是您这些年曝光率最高的案件，而控方也选择了著名的华人律师Jones，你有把握可以胜诉吗？”金发主持人笑的很和蔼，但问题却很尖锐。

　　“最好能胜诉，因为托尼先生是无辜的。”少琛避重就轻的回答主持人。

　　电视前的向恒却没把注意力放在少琛的说辞上，眼睛一刻不移的定在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拘束的写意身上。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八年前一样，轻易就可以让他心跳紊乱，即使在这种非常时刻，叶向恒还是可耻的怀念着。

　　只不过一向理智的向恒怎会因为她的片面词，就假象她和自己一样，也等了八年。她又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感情空窗八年之久。曾有不少的人都在揣测向恒是否患有隐疾，甚至办公室里有个Gay还向他表白。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何在这种没有一丁点希望下年复一年的等下去。

　　因为真的爱过她，那种切肤之痛没有一秒停下，却也在时刻提醒自己有多么爱她。连一段早已逝去的感情都无法放下，他又哪来的勇气再开始新的一段。

　　**

　　开庭那日，虽然我万般不愿还是必须出席。

　　法院门口水泄不通的围堵着记者，早在车上时少琛就一字一句的教托尼先生下车时该对着镜头说什么。托尼先生不断背诵着那段话，他也按照少琛的要求穿上并不显昂贵的西装外套，还带上一副金丝眼镜。

　　刚一下车便有记者围绕上来，托尼先生反复背诵的那段话立马就派上了用场。

　　“失去凯蒂是个噩梦，被指控为杀害她的凶手更是如此。此刻我真心期盼在公平的审决下还我清白，我只想回家陪我的女儿。”

　　说完这段话，高大的黑人保安便隔开记者。少琛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往法院内走，内院里向恒正在和检察官探讨案情。他仅仅是看了我们这边一眼，便继续和检控说话。

　　行完开庭礼，紧张的辩驳就开始了。先是向恒提出对于辩方医师意外论的质疑，后又是少琛不慌忙的提出检控方第一时间到达现场时，并未记录下托尼当时正在厨房里吃晚餐，甚至没有检查食物是否刚刚烹制完成。

　　接着传召证人。陪审团与法官都面容严肃的看着两个律师你来我往的激烈辩驳。我一直把视线放在向恒的身上，我承认只要见到他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做自己。

　　这样的走神最终被法官低沉的声音给唤回。

　　“控辩双方请起立，也请陪审团主席起立。”法官紧拧着眉心在桌上的档案写着什么，见到陪审团主席起立，法官做出一个请讲的手势：“你们达成判决了吗？”

　　“是的，法官大人。”陪审团主席从容不迫的说着。

　　“请书记员记录下判决。”

　　我深呼吸了好几下，认真的听着判决。

　　“托尼马奎尔杀人案件，编号C-N-C-R-O-8-7-9-0-4-5-7。被告以一级谋杀罪被控，你们的裁决是……”书记员一丝不苟的读着，我甚至都觉得托尼先生的谋杀罪一定成立了。

　　“我们陪审团全体，判定被告。”陪审团主席停顿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此刻怕是一根针落到地上都会震耳欲聋。陪审主席的视线朝着法官看过去，严肃的说出两个字：“无罪。”

　　虽说松下了一口气，可心里复杂的情绪还没消退。一旁的托尼先生不同于A&D的全体律师欢呼雀跃的拥抱击掌，他脱下眼镜趴在桌上失声痛哭，久久才起来拥抱着少琛，不停的说着感谢。

　　我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落在向恒的身上，他并未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麻利的把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好，微笑着和检察官握手。然后看也没有看这边一眼，就走出法院。

　　“少琛，我问你一个问题。”回酒店的路上，少琛一直眉飞色舞的告诉我检控方面收集的证据太没有信服力了，我却无心听，下意识的打断他说话。

　　“嗯，你问。”正在开车的少琛疑惑的朝副驾驶上的我看了几眼。

　　“你会帮没有钱的人打官司吗。”

　　“我不免费工作，如果没钱请律师就不要犯法。”少琛说的很轻松，但我听起来却异常的沉重。

　　“这样啊，那如果是我呢。”

　　“你的潜在语言是叶向恒比我伟大的多吗。”少琛一直很聪明，现在反而弄的我哑口无言，他突然爽朗的笑起来，说出一件令我大吃一惊的事：“要不是叶向恒的伟大，我应该会输掉这场官司。”

　　“为什么？”

　　“他手上有一组凯蒂的艳照，但却不是和托尼的，是另一个男人。”

　　“什么？那物证中为什么没有？”我惊讶的几乎喊出声。

　　“他有想过递交，但最终还是没有上报。我知道他拿到这组照片时很惊慌，陪审团要是看到这组照片他们绝对认定托尼有杀人动机。”

　　“那……向恒为什么没有递交？”

　　“你记得托尼有个七岁的女儿吗，或许是叶向恒不想让那个小女孩看见自己已经死去妈妈的艳照吧，如果他胜诉了法律制度或许会把小女孩送到福利院。他一向心软，从大学时就因为同情心在模拟法庭输过一次，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依旧不长记性。”

　　我愣是说不出半句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托尼先生真的杀人了吗。”

　　“这与我无关，既然我接下托尼的案子，我就要绝对的相信他是无辜的，这样在法庭上才能替他辩驳。如果我对他有丝毫的怀疑，就会影响到我的情绪，连我都不相信托尼没有杀他妻子，我又如何让陪审团相信托尼没有杀人？”

　　少琛的一席话堵的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过头看着车窗外。

　　向恒，向恒，你还是这么善良，你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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