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O同人］白马的黑暗森林

　　零趁着桐人质问锻造师、锻造师垂眸的时候，悄悄后撤，在桐人他们即将离开广场时零已经找到一处光线较暗的地方，迅速打开了隐蔽技能。视野下方出现了一个指示器，显示着“３０％”。这个数字代表隐蔽率，意味着零有３０％和这片场景融为一体。

　　太低了。零立刻进行调整。

　　随着她的移动和细微的动作变化，隐蔽率不断变化，等她看见隐蔽率达到７０％后才停下。此时她正贴着广场边缘一棵阔叶树的树干站着，离锻造师的摊子有一段距离，既避免被一眼认出又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摊子的情形。

　　零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那个锻造师的行为有不合理之处，所以她想藏在一边看看这家伙在耍什么花样。她觉得把“坏人”拎出来比监督桐人和亚丝娜的相处更重要——虽然她目送桐人和亚丝娜相携离开广场有点不开心就是了。

　　然而令零失望的是，直到八点钟锻造师收摊都再没有人过来找他强化武器，让她的观察计划落空。

　　锻造师关掉携带式熔炉的火，将金属锭收拾进皮革袋子里，锤子以及其它锻造道具放进专用的箱子。之后他将打出来的招牌叠起来，放在地摊上空余的地方上，再把那些售卖的武器认真重新排列。在把所有东西排列好后，锻造师点击了一下地毯的角落，大概是在菜单上按下了“收纳”键，之后地毯就自动裹成了一个圆筒。

　　矮小的锻造师轻轻将这个圆筒拿起，放在了右肩上。然后锻造师似是叹了口气，低下头，无精打采地向广场南门走去。

　　零估算着不被听到脚步声的距离，然后快速跟上。隐蔽率在不断下降，达到零后隐蔽状态自动解除。但这不会影响零跟踪这个锻造师的决定。

　　幸好锻造师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跟踪，所以一路上他根本没有回过头，也没有在转角时留意一下身后，让零跟踪得比较轻松。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低等级的隐蔽技能扼腕。

　　锻造师走了七八分钟，最后在一个招牌下停下脚步，零迅速贴到旁边一棵行道树后。

　　被灯笼的光照亮的招牌上写着“ＢＡＲ”。玩家喝酒这种行为本来十分正常，但是零心里又产生了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因为涅兹哈像是不想进去似的，在酒吧门前呆站了十秒以上。

　　难道他的目的地不是这里？零想。

　　锻造师像是要打消零的疑虑似的，扶好肩上的地毯，迈出右脚，走到酒馆门前，缓缓伸出左手，推开门走进去。在酒馆的门重新关上的两秒钟之内，在离酒馆二十米处的零都听见了突然沸腾起来的欢呼声以及鼓掌声，以及喊着“涅兹哈，欢迎回来”的男声。

　　“咦？”

　　什么人！这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刹那，零立刻侧身一拳打过去，精准命中对方的肚子，对方立刻有些痛苦地弯下腰。

　　“桐、桐人？”零呆呆地注视着穿着暗夜外套的桐人，没想到理应陪着亚丝娜的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唔呃……”桐人揉着肚子，抬起头撑出一个苦笑，“对不起零，我吓到你了。”

　　被宽容了……零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边在心里轻叹“你还是那么温柔呢”，一边低头道歉：“抱歉，我条件反射，不知道是你……”

　　“呵呵，没关系的。”痛感消失了后桐人直起腰，视线扫了一下酒吧又转回零脸上，“刚才我和亚丝娜离开后没找到你，直到刚才我折返回来远远看见你——你难道一直隐蔽在广场上？”

　　“是的。”零爽快地点头。

　　“然后就跟踪他来到这里？”

　　“没错。因为我觉得他有问题，但是刚才在广场上并没有人在我们之后去光顾他的生意，所以我什么都观察到，想着跟踪可能会有结果，我就这么做了。”零说，“桐人你呢？怎么来这里了？”亚丝娜在哪里还好吗这个问题零刻意回避了。

　　但关于桐人来这边，明显也是跟踪涅兹哈，目的是什么？替亚丝娜骂他？或者威胁他？

　　“……果然我无法释然呢。”桐人抓了抓头发，表情很是困扰。

　　“无法释然？”得到意外之外的答案，零睁大眼睛。

　　“光我们看到的，他就失败了两次……不对，是五次。你记得吧，那个陆奥斐尔强化了４次都失败了。虽然以几率来说的确可能发生，但这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不，是这个锻造师未免太无能了！”桐人冷冷地说，“其实在来城外我就听说这里出现了一个水平很高的锻造师玩家，所以我想请他来强化我的锻炼之刃。目睹了陆奥斐尔和亚丝娜的强化结果，我总觉得我的剑也一定会失败。”

　　“这个传言我在马美洛村也听说过。按照等级来看涅兹哈就是传言中的锻造师不错。如此声名远扬，水平却又……太奇怪了。”零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对吧？所以我有种假设：他在某种条件下必然会失败。如果假设成立，那么他一定有什么理由——说白了就是一种基于恶意的圈套。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可是他的手法我完全看不出来。如果真像你说的，敢在顾客眼皮底下耍花招，肯定是不担心会败露的。我也很好奇他这样做的理由。”零附和道。

　　“所以我们可以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桐人说完就朝酒吧大门跑去。

　　桐人的后背紧贴着墙壁，但他没有学习“窃听”技能，根本不能听见任何声音。

　　“可恶……”

　　桐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装作客人走进去或者打道回府——咦，或许可以这样。

　　桐人壮起胆子，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轻轻地按在酒吧的门上。推开五度，十度，依然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在推开到十五度的时候，刚才那些男人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桐人耳朵里。

　　桐人大着胆子从酒吧的双开门上方快速偷窥了一下酒吧的内部，看清了酒吧里的人数后立刻缩回了头。和他预想的相同，里面只有涅兹哈那伙人而已，如果贸然进去，一定会被关注。

　　“几个人？”零压低声音问，她的位置并不能很好的观察和窃听。

　　“加上涅兹哈，六个。那五个人，全是战斗职业。”桐人低声回应。

　　看起来没有奇怪的地方。在网游里，战斗职业和生产职业抱团再正常不过，因为有一个伙伴是锻造师或者商人的话，维修装备或者掉落装备就能轻松许多，而且生产职业玩家也能得到便宜，甚至是得到许多免费的材料道具。所以，就算涅兹哈有战斗职业的同伴，也完全没有凌然起疑的地方……可是盘踞在桐人心中的疑虑却完全没有消失的迹象。

　　就在桐人专心思考，想找出疑点何在的时候，涅兹哈说出了一句令桐人十分在意的话：“但是，那件事已经是极限了……”

　　酒馆里男人们的吵闹声也瞬间降低了音量。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男人反驳了他什么，但因为声音太小听不清。桐人的左手立马用力，门又被推开了五度左右。

　　“——题的，肯定还能继续干下去！”

　　“是啊，涅兹哈，根本就没什么传闻啊。”

　　像是自己钻入桐人耳里的这几句话，让桐人屏住了呼吸。直觉告诉桐人这是和强化失败相关的话题，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听觉上。

　　此时，面对同伴的“鼓励”，涅兹哈低声回答：

　　“这样下去真的很危险啊……而且，已经回本了……”

　　“你说什么呢，这才刚开始好吗？让我们大赚一笔，在第二层的时候追上那些顶级玩家吧！”

　　回本？大赚一笔？

　　桐人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不由得将身体向前倾斜。

　　——难道和强化失败无关吗？毕竟涅兹哈买下了陆奥斐尔的那把终结品，应该亏了才对，亚丝娜的那笔生意也只赚到了加工费。不管怎么想，那样的行为也不可能赚到钱啊……

　　不。不对，难道说他的想法有根本上的错误？

　　就在桐人思考的时候，酒吧里传来有些惊讶的声音：“嗯？喂，门是怎么了？”

　　糟糕！桐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尽可能流畅地将门恢复原样，再拉着零跑回那棵行道树那里发动隐蔽技能，几乎是在两人技能发动的同一时刻酒馆的门就被推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坐在涅兹哈身边，显得很兴奋的队长一样的男人。他的体型本来就很粗壮，又穿了板甲，显得更加圆滚滚。头上那个尖顶盔，让他的整体造型显得相当有喜感，但是目光却十分锐利。他皱着粗大的眉毛，视线在酒馆周围横扫了一遍。

　　在他的视线看向二人隐藏的这棵树时，两人的隐蔽率一个是百分之六十一个是百分之六十三。当发动隐蔽技能的玩家被他人注视着隐蔽地点时，隐蔽率是会下降直到归零的。当隐蔽率下降到百分之四十的时候，那个人一定会对树干轮廓感到怀疑。

　　两人注视着自己的数字，不约而同地移动身体，尝试移动到树干另一侧，逃离那个男人的视野。

　　在两人总算移到树干后侧时，那个队长也终于移开了视线，数字一口气恢复到了百分之七十。听到酒馆的门吱呀一声关闭的声音，两人立刻狂奔起来，逃到了距离酒吧一个街区外的小巷里。

　　“呼……”

　　桐人靠在墙壁上，用袖子擦着虚拟的汗水，叹了口气。

　　零也扶着墙喘着气，一想到阿尔戈每天的工作就是做这种偷偷摸摸的活儿，她就油然而生敬佩之情，而且打死也不想当情报贩子。

　　“虽然很惊险，但好在我还是达到了目的。涅兹哈他们的据点恐怕就在那个酒吧二楼的旅店里。关于他的强化手法，我也有一点头绪了。”桐人突然说。

　　和零对视一眼，桐人简单概述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对话，然后继续说下去：“我听到了一些对话，恐怕涅兹哈是故意让武器强化失败来获取某种利益。而且，这种利益大到即便用笔市价高一倍的价钱来收购＋０的终结品，也依然有利可图。”

　　“那么他们是有其他委托人，被委托降低其他玩家战斗力，以此获取报酬？”零承认自己的的想法有点阴谋论，但是第一层迪亚贝尔就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阻止桐人抢ＬＡ，让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层上。

　　桐人摇摇头：“不大可能。这样太迂回了，而且也不确定目标一定会去找涅兹哈强化。反正是要花钱，还不如像迪亚贝尔那样直接找上目标。”

　　可是还有其他的什么目的呢？桐人的脑海里回放着几十分钟前亚丝娜强化武器的场景。

　　涅兹哈从亚丝娜手中接过疾风击剑。然后他接过强化材料，左手拿剑，右手将材料放进熔炉里。在炉子迸发出蓝光的时候，他拔出剑，把剑放到了炉子上。当光芒将剑包裹起来的时候，又将剑转移到铁砧上，开始用锤子敲击。几分钟后，剑像是发出垂死的呼号一般发出刺目的光芒——然后破碎消失。

　　这一连串的动作，桐人确定自己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很难想到里面有做手脚的地方。要说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骗取强化材料了。但是要伪装出整个炉子充斥蓝光是不可能的——

　　“啊……”

　　——等等，虽然他以为看到了一切，但仔细一想，只有一瞬间……他们三人可能都漏看了的地方……

　　也就是说，骗取的不是强化材料！

　　“啧！”

　　这一瞬间，一连串的思考跳过了好几个步骤，停在了某个点上。桐人低呼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出主菜单，看向显示在角落里的时间——２０:５３。

　　还来得及！

　　桐人挥动左手，想发送即时消息，但中途有奖视野下方的对话窗口关掉了。因为此刻他要做的事，是无法用文字解释清楚的，必须要在现场指示才行。如此，就要和零兵分两路了。

　　“零，我已经看出涅兹哈的手法了！我相信你也可以看出来！我现在去找亚丝娜，你去找阿尔戈问一问那些疑点，拜托了，因为快来不及了！”

　　不等零应承，桐人立刻奔出了巷子。

　　虽然一头雾水，但零还是照做。阿尔戈很快回复了一个见面地点，零就去和阿尔戈汇合了。

　　零赶到的时候阿尔戈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路上零一直回忆涅兹哈强化疾风击剑的过程，终于是抓到了让她觉得不对劲的点，同时她还需要向阿尔戈求证一样东西——也是桐人希望询问的东西。

　　“呀，小零！”阿尔戈亲切地打着招呼，并张开双臂想和零来一个拥抱。

　　结果零视若无睹，开门见山地问：“５０柯尔，武器强化失败的惩罚有没有武器被破坏这一项。”

　　“呜哇！这么少吗！你忘记了我的情报起步价是１００柯尔吗！”阿尔戈不满地抱怨。

　　“……我手上正好有一个情报，挺有意思的，想交换吗？我的情报可不止一百个柯尔，这次就便宜你了。”零脸上浮现出凉薄的笑容。

　　阿尔戈看到零的表情，不禁为那个情报的相关者抹了把汗，然后就屈服了：“好好好，大晚上的叫人家出来，一点寒暄都没有，姐姐我太伤心了！——严格来说，强化失败的惩罚，肯定不会导致武器被破坏，但是，有一种情况，会导致你尝试强化后，武器会被破坏，那就是在你拿已经用完强化尝试次数的剑想要再次进行强化的时候。”

　　谜底揭晓了。

　　亚丝娜那把疾风击剑一早就被掉包了。而且是换成了强化次数全部用完的剑，也就是所谓的“终结品”。至于掉包手法……

　　零双手抱臂，兑现她交换情报的承诺：“那个传言中很厉害的锻造师，其实是个欺诈师哦。在强化过程中——准确来说是在材料放进炉子和炉子迸发蓝光这之间的时间，可能就三秒左右，——用快速切换技能把顾客的武器掉包成终结品，伪装成武器被破坏的结果，然后从中牟利。”

　　“等、等等啊！”阿尔戈皱着眉打断零，“快速切换也是需要时间的吧？三秒……怎么可能够啊！”

　　“快速切换的专精，可以。技能发动的菜单窗口他完全可以定义成将它藏起来。”零肯定地说。

　　所谓技能专精，就是在各种技能的熟练度提升到一定的数字之后会得到发生改变的机会，也就是所谓的“技能自定义强化”。

　　作为动作类专精，快速切换的效果就是能让你通过按下顶级菜单窗口的快捷键来瞬间更换装备武器。原本要更换的武器的话，必须要先打开窗口，然后点击装备图示的手的格子，再从显示的选项里选择更换装备，接着从显示的道具栏里选择更换的武器，最后确定。

　　如果有快速切换的专精，那么更换武器就只需要两步，先打开窗口，然后点击快捷键。如果习惯了操作，只需要０.５秒。

　　另外，快速切换还可以进行“按下按键时给哪只手装备什么样的武器”等细节方面的设定。可以给装备者选择特殊武器，也可以变回空手。而且，也可以在道具栏里自动选择与之前装备的东西相同种类的武器。

　　涅兹哈将疾风击剑握在左手，此时虽然所有权在亚丝娜，但是这属于系统允许的“武器移交状态”，获得了“左手装备状态”，可以使用剑技，自然也可以使用快速切换。接下来就是在那个时机完成切换……

　　“你已经有证据了吗？”阿尔戈反驳道。

　　“不如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验证一下？反正我的锻炼之刃还没卖掉，可以当试验品。”

　　“可是明天上午要进行最后一次野外头目攻略战，下午就要进入迷宫区了，不去参与吗？”阿尔戈很不赞同地摇晃着脑袋。

　　“这么快啊……”零毫无诚意地摆出遗憾的样子，然后耸耸肩，“比起头目，我对骗子更感兴趣，尤其是揭穿他们。因为我觉得骗子都不应该被原谅。”

　　“等，等等！你不会是要当场揭穿吧？”阿尔戈闻言，一下子慌了神。

　　“对啊。”零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不对！这样的话对那名玩家不公平！他的未来……”

　　“骗子的未来关我什么事啊！任由他这样行骗下去才是不公平！”零气得大喊，脸涨得通红，“这种行为必须摆在台面上来讲，顾及骗子的未来？有谁想过受害者的心情啊！”

　　强化诈骗在其他游戏里也是存在的，比这起事件更严重的都有，但阿尔戈没想到零的反应会这么大。她猜零是在其他游戏里被骗过，无论是材料还是现实货币，肯定数额巨大，才对行骗深恶痛绝——不，这种样子连憎恨都可以算了。

　　阿尔戈不赞同零的计划，但她无法像零一样生气。因为她的这位朋友看起来像马上就要哭了一样，非常悲伤、不甘心的表情让阿尔戈心软了。

　　猝不及防地，阿尔戈拍了拍零的头。她的发质很好呢。阿尔戈想。

　　阿尔戈慢慢地说：“零，如果那位玩家有苦衷呢？我这不是维护骗子，我只是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他的言行举止，他是否真的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呢？ＳＡＯ的性质已经和其他网游不同了，大家都想活下去，总会有不同的活下去的方式。你没有听过他的理由，怎么能断言他不能被原谅？”

　　说完这番话，阿尔戈沉默了，零也沉默了。

　　在阿尔戈的注视下，零缓缓开阖了一下双眼，然后几滴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滑了出来。

　　“没被针扎过，你怎么会知道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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