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眼

　　已经是第三个人了。

　　现在小镇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他了。

　　他开始感到不安，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连续几天的噩梦总是让他在半夜惊醒，然后整宿整宿的对着窗子发呆。他开始发觉了，定是有人在暗中对付他，不想让他好过。家里的狗就在前天死了，他突然记起来那个张大伯好像也是前天死的。

　　已经接连死了三个人了，他是知道的。他发觉这几天出门街上的人看自己的目光与以前不一样了。可是他忍受了下来，他不乐于捅破这层窗户纸，这对自己而言没有好处。

　　于是他只好照常每天早上的去巷子里的早餐摊吃一碗豆浆几根油条，做油条的李大爷一直在盯着他看，在他发觉的时候又将目光转向别处了。这他是发觉了的。他想问，终究是没说出口。这让他更加不安起来。

　　那三个人的死与我无关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好些日子没有朋友来家里拜访自己了，日子越发无聊，这样也好，以前自己朋友也不多，如今镇上恐慌的紧，这也是有情可原的，他这样想着，便一头又栽倒在床上。钟表滴答滴答转着，他在这无休止的滴答声中昏昏沉沉，最后那滴答声成了他的催眠剂，他隐约想起来幼时母亲在床头唱的摇篮曲，那时候他总是能安然入睡。

　　外面的天气阴沉了下来，如同一整块硕大的黑布将天空遮了起来，

　　“轰隆————”

　　初秋的雨真是无情，任意冲刷着一切，赶不及回家的人啊都焦急了起来。

　　他又惊醒了，又是那个梦，可是梦见了什么却是记不起来了，但他知道定是那个梦，这些天一直梦到的，好像有一个女人的胴体，还有一只伸向自己的手，他不记得那女人的脸了。

　　再这样下去今晚又得失眠了，他这样想着。床头的闹钟指向一点二十分，起身拉开紧掩着的窗帘，外面昏昏沉沉的，还在下雨，闪电照亮了屋子这让他极其反感，又将窗帘拉了起来。

　　“怎么是凌晨了吗？”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从早上睡到了凌晨一点多。

　　鸟笼里的鹦鹉一直瞪着眼睛。这也让他不悦起来，那眼光仇视着他令他浑身难受，他一个激灵跳起找家里的那把菜刀，要砍了这鹦鹉。可是他找不到，这几年来自己嫌少做饭，菜刀也不见了踪影。

　　这让他恼怒了。

　　街上那些人的眼神持续刺激着他，现在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一句句咒骂围绕在四周将他困禁起来。终于是承受不住了，他如同被点击，瘫倒在地，双眼眼神涣散着，身体被抽空了，两只手无力的搭在腿上。

　　“叮————”

　　墙上钟表的声音在他听来也变成了即将把他裁决的号角，他颤抖起来，恍惚中那只手又浮现了出来向他的脸抓来。

　　他在浴缸之中醒来，冰凉的水漫过整个身躯，大学的时候在一趟实验课中见过这种情景，那时一具尸体被浸泡在福尔马林中，这让他担心如果自己继续在浴缸中躺下去，自己会不会就成了那具任人解剖观摩的尸体。这种想法促使着他从浴缸中猛地站起，脑部突然的缺血是他头晕目眩，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过。

　　找不到浴巾，他已经好久没关心过这些琐碎了。赤身裸体的从浴室里出来，直接倒在了床上，温暖的床容纳了他，他就像退回到了在襁褓中的婴儿，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这成了他安全的堡垒，他又想起幼时母亲唱的摇篮曲，他在这安逸中沉了下去。

　　鸡叫了好多遍他都没有听到，那只公鸡是哪家养的他早就忘了，以前总是听它大清早乱叫惹得自己发狂。

　　早上不知道是谁闯进家里来对自己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记不清了，于是他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喝酒了，以至于中午才起床。

　　他隐约记得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将整个身子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大概是舒先生吧，他对光有些反感的。”

　　屋顶的吊灯还亮着，从窗户吹进的风将吊灯吹的摇摇晃晃，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他厌倦了这声音，可是他明明记得每晚睡觉前都将窗子关好的，昨晚大概是喝酒了忘记关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也许是最好的借口了吧。

　　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是暖洋洋的，他觉得难得的放松，昨天下过雨了，现在空气出奇的好。

　　他没去那家早餐摊，这个时候早餐摊早就撤了，或许有贪吃有闲来无事的客人正霸着早餐摊，但他实在不想因为这一点点的可能过去。于是他向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一只鸟扑闪着从他眼前掠过。

　　他知道那鸟是仇视他的，如今镇上的人们都在仇视他，更何况鸟呢。

　　于是他的目光也变得愤恨起来，他觉得自己真该重新买一把菜刀回家吧那只可恶的鹦鹉杀了，睡觉它与别人一起仇视自己呢，该杀!他这样想着，没发现迎面开来的汽车，刺耳的刹车声使他心跳加速，“你们都要来杀我了吗！”我在心中愤恨着。他明白喊叫是没用的，那人已经将车开走了，自己又跟谁喊叫呢，只能在心里呐喊了。

　　“可那三个人不是我杀的。”

　　这一路上他都畏畏缩缩的前行，他怕那些人的目光将自己吃了。这是万万不可得。

　　终于找到了一家新开的书店，他将手挡在了脸上，露着一只眼睛找起书来，里面的书架没有人在，这才把手拿了下来。还絮絮叨叨的说：“我这是惹了什么麻烦呢。”

　　他来书店是找一本书，说实话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这本书究竟是哪本。他只好漫无目的的翻看着。店员的目光灼热的很，他有些承受不了了。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在这匆忙中他突然记起早上舒先生跟自己说的话了，大概是晚上到那见面之类，准确的时间地点他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他赶紧将手上的书放下，冲出书店去找舒先生，就这样一直跑着，在周围人都觉得他是赶不及上班时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舒先生住在哪里，自己与他也只见过几面而已，之前自己佯装热情好客将他请到家中，却怎么连对方的住处都不知道。

　　他停了下来，身体又觉得无力了。阳光照在身上反而让他发冷，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发觉周围那些人都在盯着他，他不回头都知道他们在指着他咒骂。他真想大吼一声说我自己没杀人，其实他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水泥路面完好无损，他只好鼓足力气跑了起来。他已经无意多想是晚上在哪见面了，他指向马上跑回家里，将门窗关的死死地，免得有人来寻仇。

　　现在小镇上的人都认定是他杀的人了，他百口莫辩，只能保护好自己了。

　　他看到笼子里的鹦鹉才想起自己又忘记买菜刀了，这鸟的眼神也够自己受的，为何都要置自己于死地呢，他实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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