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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病房内静得发冷,我惊讶的望向姥爷,可那愤怒的表情让我把话又憋回了肚子里。男人也愣住了,看向我和哥哥的位置,眼神复杂“莫非他们是。”
还没等说完,姥姥腾地一下站起来,慈祥的面目变得凶狠起来,手指着对方,“你给我滚!!!”削好的苹果,水果刀,连带能摸到的东西全部冲他扔过去,却都被轻而易举的躲避开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姥姥与他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开始上前和他撕扯。可她哪是成年男子的对手,对方不耐烦的随手一挥,姥姥就踉跄后退几步,嘴里仍咒骂着“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城城,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爸爸。”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身边不知情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是赵倩的父亲吗?
他为什么说是我的爸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姥姥情绪如此失控?
我感觉头都要炸开了。尘封的匣子在命运撩拨下缓慢开启,孩童的记忆趁势而上,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再无法忍受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
“够了!”
我冷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如同千年寒冰。是啊,我也曾有过父亲,可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仅存的记忆就是那毫无愧疚留恋的眼神,和离去关门的巨大声响,震碎了很多有关童年的幻想。
“爸爸?”
病房内安静下来,看着姥姥痛苦的神情,和男人略带欣喜的表情。
“你配吗!”
我又恢复道平时的口气蛮不在意的说道。
“这笑话真冷。”
眼前说是我父亲的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也没有刚才慈父一派的模样,他眯着眼睛以精明的商人口吻说道,“要知道我还肯认你们兄妹,也是对你母亲的补偿。只有跟我在一起,你们才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受更好的教育。”
“闭嘴,我真不该叫你这混蛋来。”
斯烁攥紧了拳头,压低着声音。
“年轻人还在上学吧!凡事别太冲动,你打伤我保安冲进公司威胁我道歉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看向我,“等他书醒了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吧!赵家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随后整理一下皱巴巴的西服,扬长而去。
“去你妈的,有钱了不起啊。”
小小的病房里像是投进一颗小型的炸弹瞬间炸得面目全非。过后的寂静如死水腐臭的淋在我的头顶,滑过脸颊,渗透皮肤,不经意间就一点点地溃烂。
无法忍受我和哥哥竟然是那个大言不惭抛妻弃子那个混蛋的亲生骨肉,妈的还能再耍我一下吗?丢舍的感情妄想再加工高价卖出去?我容许自己贫穷,却绝不让自己犯贱。
姥姥姥爷托他的福重新回到了丧女之痛,相互搀扶离开了病房,临走时丢下一句“孩子,好好想想吧。”
听着那声耗尽大半辈子换来的长叹,我想告诉他们,你们养育了八年的我不是白眼狼。可实在没有了力气,在这场闹剧中如若自己拼命演出,无异于小丑,原来一切的事情都是事出有因。
“浅浅,斯烁,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尽管汗已经出了一身。
“她城,你没事吧!”浅浅试图拉开我的被子。
“我怎么会有事,只是很累了,想睡一会。拜托了。”
“浅浅,让她静静,我们走。”
“可是”没等说完,她就被斯烁拽出病房。
走廊里,属于少年应有的瘦削背影显得格外落寂,“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知道他们是父女,打死我也不会让他们见面的,让顾城那么痛苦。”
“你也是好心办坏事。别学少女伤春悲秋的了,恶不恶心你。”
“死孩子,有这么跟哥说话的嘛!”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咳,就是挺对盘的哥们。”
独处思考时,对于自己可以掌握的变故,我很容易就平复了下来。我承认无缘无故冒出一个父亲,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妹来让我大吃一惊,但追溯愤怒根源仅仅是,你们过你们锦衣玉食,豪车接送的日子,凭什么看我不顺眼屈尊降贵他妈找我当舍友,打乱我和哥哥的生活!你们生活空虚无趣,别拿我们开涮啊!
一旦威胁到我极力维持安好的日子,我就会变得很恶毒。望着胳膊上厚厚的绷带,脑袋里另一种声音在叫嚣,为什么被遗弃的人要受伤,为什么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明明一点错也没有。不想报仇吗?当时明明有机会为什么不掐死她,你受那么重的伤顶多算个正当防卫,你在害怕什么。
接着我听到一阵痛苦的嘶鸣声,才发现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我下意识抚上脖子的小木佛,心逐渐平稳了下来,感觉之前混乱暴躁的情绪全部不翼而飞了,胸中奇怪的灼热感也不见了踪影。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被我轻而易举就解了下来。
从小到大自己就大伤小伤不断,恢复愈合速度也是惊人。我常想,是不是我这种体质是上天的败笔,所以才要给于我很多折磨磨难来平息他的怒火。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我看着昏睡哥哥,连续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加上魂魄归位损耗了阳气,怪不得身体虚弱的现在还没有苏醒。也好,没见到刚才滑稽不堪的一幕。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睡颜我脑海中浮现了浅浅那句“会不会一个吻才会醒啊”。
于是我做贼心虚的环顾四周,才放心地将头缓缓低下对上他日益深邃的脸庞直到碰上鼻梁。可是胆怯如我,仍是没有勇气,保持着姿势一动不敢动。我还没有那么贪心,只是陪在你身边就好,转而将头埋在哥哥的脖颈上,直到温热的手掌抚上我的肩膀。
“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一般,噌得就站了起来。人做坏事就不能心虚。眨眼间我被拽进哥哥的胸膛。我尴尬地想要起身,发现哥哥力气大的惊人,一点不像大病初愈的患者。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哥哥澄清的双眼有珍珠一样的光芒,“哥,你怎么哭了?”
我忽然间心慌意乱,看着晶莹的泪滴不停地从他眼角滑落,双手笨拙的在他脸上擦着。
“哥,你哭什么。是不是没恢复好?”
“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啊!”
过了一会,哥哥松开环住我的双臂,下床后没有穿鞋径直的走到窗边,静默过后回过身与我对望着。
午后的阳光温柔的洒下,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宛如天人的哥哥让我此时望而却步,好像他的存在仅仅是一种假象,是我脑海中勾勒出来的人一般。否则怎么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心痛,就像另一个自己生生在心头剜了一刀。
“城城,昏迷时我还是有意识的,只是被封住了动作,睁不开眼睛而已。直到我感觉对身体的支配权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说着,哥哥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说不尽的苦痛懊悔,“我是宁愿自己永远醒不过来,也不愿你为了救我受伤委屈自己。”
我目光坚定的望着他,“我同样宁愿死,也不愿你离开我的身边。”
“你真傻。”哥哥无力的说道,神色颓然,硬撑着的身体一下子就虚弱的倚靠在墙壁上。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他,“究竟是谁比较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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