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KHR/2727)

作者:北河_泽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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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季


      看啊,在那沐风的林,米灰的蒲公英轻轻飘过的角落,有大簇大簇的荆棘,暗藏在那片深绿之下的春の小花,静静的摇曳着,摇过了去年,今年,许多年……

      许多年……以后,你会否忘怀,那一只浅黄的小花,绽放过的光阴……

      四月新学季,作为高年级生本应是早已习惯的入学琐事,却愣是给一个在悠闲惬意温柔美好的春假中长期放松而近乎忘却本能的沢田纲吉车前马后忙碌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那也难怪他,春天的阳光总是太好太温暖,让他本来就不太容易集中的注意力更是轻而易举的陷入慵懒境地,混混沌沌的行动怠慢了普通人一大截,最终也总算是顺利的处理好了一切,什么返校登记啦,什么把发霉的被子拎出来晒一晒啦,把临走前不知道扔到哪里的杂物找出来啦……

      白桌蓝椅的大餐厅,他总算得以在时至正午的时分心满意足的坐在那里好好的享受上一顿安逸的午餐。

      对,没有相处的好的同伴,也没有偶然拼桌的外人,不去管在周围来来去去的用餐者,他一个人占着一张四人桌子对着一大盘土豆烧鸡狼吞虎咽,冷眼冷语的室友什么的都去死吧,发霉的被子什么的都去死吧!他又狠狠的扒了口饭,就着一碗清汤寡水将这场对抗食物的战斗轰轰烈烈的打起。

      所以说他这是在生气?

      骗你的啦——什么的你以为我会说——

      那么,来想一下,当你在寒冷的气温下大脑总会自动进入休眠而总是记不住开学日期完了要开学了你到处跟人打听也没个准信完了你觉得最靠谱的人告诉了你你还觉得挺满意的你可以在某某天来上学的答案等你当日回学校了尼玛同学们都上两天课了你能不生气?

      好吧你可能真生气了,但不要忘了咱们的主角可是好脾气到家了的沢田27谢谢。

      没关系,再来想一下,当你觉得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大意了可没人确切的说什么时候开学人家也只是说你可以在某一天来而你也心安理得的逃了两天课很满足不是可是那个以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说着会迟一个星期到校的混蛋一星期前就到了还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你走之前没收拾好的东西扔到垃圾堆里你生气了没?

      是我的话肯定会很生气但咱们的主角脾气很好嘛你这样认为的有没有,我也觉得这样才对的起圣母光环的主角啊但是很不好意思兔子急了会咬人【这啥?】俺们的沢田纲吉童鞋也是有脾气的谢谢。

      于是我们的主角就这么毫无自知的在一堆人看风景般的注目礼下成功的,对,噎住了!

      ——什么啊沢田言纲你敢不敢更坑爹一点啊,劳资的书本笔记啊你扔了也就算了,俺写给俺的偶像京子的情书啊都没敢寄出去你tm的都给扔了你缺不缺德啊……
      水蓝色衬衫的少年?青年?总之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不大出真实年纪的主角一边在餐厅一角的水龙头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呕吐一边还不忘记在肚子里对着某个坑蒙拐骗的小坟淡心安理得的鄙视一遍,除去脸色因为之前的哽噎堵得乌红乌红,此时他觉得身心都畅快极了!

      嘟嘟——
      某人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他抬起一头蓬松褐发的脑袋,目无焦距的左看右看,没有人。

      ——没有人?那就是我的手机在响?

      他有些不大情愿的伸手向衣兜,拿出那只平均每27天大概可能会响一次的手机,突然一道灵光乍现,他深吸了一口气——

      ——该不会是京子酱的吧!
      ——等等!
      ——可是我的手机……
      ——不行不行!

      他无奈的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有一瞬间的熟悉感,但是,没有备注。

      ——难道……难道真的是京子?
      ——可是……可是……我的手机坏掉了……怎……么办啊……

      他垂丧着个脑袋长叹一口气,又留念的看一眼那个号码,视死如归一般用力按了挂机……

      所以说这世上还有比他沢田纲吉更屌丝的屌丝么?他自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不带一丝遗憾的,把那只在他第若干次从床上掉下去就没法再正常语音通话的手机装进兜里。

      ——也许该问妈妈要钱买只新的,但是……

      这种事他一个大四将要毕业的准就业党怎么好意思开口啊口胡!

      ——唉……如果好好学习早点把所有的科目都过了也不用现在还趴在学校等待补考的酷刑啊,也可以早点找工作然后然后……所以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QAQ

      嘟嘟——
      又是一阵手机震动,很好很合时机啪的一声打碎某兔子暗无天日的内心。

      ——唉……?今天有点不大对啊……?

      他不经意的一顿,收脚,掏出那只震动了两下又没音的手机。

      ——难……难道……是催话费的……?!

      他本想干脆无视掉就好,反正也没钱缴费,你爱停停。

      手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开主页,信息一栏,仍是没备注的号码,本地的,但不是电信局。

      【吃饭了吗?】简洁明了。
      ——谁……谁……发错号的吧,怎么会有人问我吃没吃饭的问题啊……

      他擦了一把额头,老实说,天气还不算太热,他又刚刚洗了冷水,没有汗,是理由当然。

      【你是?】
      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如此象征性的发信息过去问一问,没准能勾搭个美女呢——这种事怎……怎么可能嘛!

      他收起手机,自我感觉还好的甩了甩头发,细迷的水珠蓬蓬朦朦滑进空气,脱去负重的脑袋顿觉清爽很多,他眯眼看了看屋外的阳光,毅然决然的向那大片的光影走去,将一切晦涩的过去,干干净净地抛在脑后。

      嘟嘟——
      如此频繁的不合常理的震动,一时满脑子放空的某只顿觉好难以适应,他极其不自然的轻颤了颤,试图抹去不停叫嚣着的手机带来的违和感,他几乎忘了自己刚刚给陌生号码回过信息,如果他清晰地记得,也许,此时,他会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那是多么多此一举的行为,当然,那也只会存在他翻开信息页之前——

      【如果没吃的话就出来吧,我请你,说好过的。】

      ——唉……?唉……?!有谁说过要请我吃饭吗?
      他在脑子里迅速翻过比较靠谱的面孔,A君?不是,他没说过请客的话。B君?也不对,自己有他的号码。C君?不可能,刚刚还听说还在来学校的路上。那是……谁……?

      【我已经吃完了。】
      他懒的去想,很干脆的回过信息去,也不去计较自己是否认识此人。

      【那就再吃一顿,我在A座一楼的阶梯教室等你。】

      ——所以说这是什么人啊!

      他对着空气嗒了嗒嘴,没好气的把手机砸进右边的口袋里,手机说,兔子混蛋你温柔点啊!

      A座一楼的阶梯教室,他的舍友,那个褐发橙眸的帅气男生,正双手环胸的倚在门边,他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戏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便在那一瞬,堕入一场玩笑与认真编织的错觉。

      A座一楼的阶梯教室,他早就想到的——

      那种不对他的疑问表示一丝反问的霸道,对一切太过不容置疑的自信,不是他,还有谁。

      可是,他却突然觉得想笑,明明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沢田言纲和沢田纲吉并不是一个专业的,自然原本也是没有多少交集的可能,但是,谁知道一向对书本无力的沢田纲吉那会哪根筋抽了刚入学就每天勤勤恳恳跑去上自习。

      A座的教室宽敞明亮,很舒适也很适合学习,平时也很少有课安排在一楼的教室,很多考研的高年级生都会去那里读书,可事实上沢田纲吉不过是去打打酱油罢了。

      每天没课的功夫他就会钻进那间大阶梯教室,对着翻开的书页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修,但是却很少睡觉,他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发呆的样子真是很可爱,那时候也经常会去那里学习的沢田言纲不止一次这样觉得。

      然后,他们就在无数恋爱萌发的大教室里,相识啦,没有前奏,没有伴曲,更没有爆发过高潮,有的只是平平淡淡波澜不起的旋律。

      对于创作者来说,那无疑是一场失败的编排,只是,对他们来说,却未必。

      毕竟,他们不是在谈一场有关风花雪月的爱情。

      对于沢田纲吉来说,沢田言纲是他意外习惯依赖的人。

      他不知道他哪里长了一副很欠扁的模样,但是,很不衬他心意的,偏偏却总是莫名被扁,比如,开学一个月不到就成功被舍友打到鼻青脸肿。

      所以说原来他更适合做一个供别人发泄的工具吗?

      真是可笑。

      他自嘲的舔舔嘴角,便躲进一间日光晃眼的大教室,那时,正是适合追风的季节,教室里空无一人,他小心翼翼的拉上边上的窗帘,宽敞的大教室便清冷了下来。

      都说,黑暗更适合留给弱者疗伤。

      他承认,他不算太坚强。

      他想找人说说话。

      但是他又认识谁呢?

      【喂……是……言纲同学……吗?】
      他终究还是在那栏名单少的可怜的通讯录翻到他唯一算是亲近些的人类——他家中的母亲除外。

      【怎么了。】
      低沉喑哑的嗓音明显透着些许不耐烦。

      【对……对不起……我打错了……】
      他突然觉得他应该一个人大哭一场,而他也确实那么做了,忽略掉电话尾音回荡着的[你在哪……],他觉得自己又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了,他卖力的哭,又卖力的擦干眼泪,他也不用刻意去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砰——
      始料未及的踢门声,突兀闯入的光芒有些刺痛他的双眼,他一时慌乱地趴到桌子上,深埋起脑袋,俨然一副安心午睡的模样。

      【你想干什么啊!】
      凌冽的嗓音惊地他一颤,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闯入眼中的便是那人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他大概想象不能怎么会有个白痴样的人在听到他略带哭腔的尾音之后就立刻从浅眠中惊醒,在扫荡了全部的一楼教室之后又一副理所当然的出现将他不愿外露的脆弱撕裂,丑陋暴露无遗。

      在他的敏锐的审视下,他完全无处可藏。

      可是他是个男孩子!

      他还能更委屈吗?

      【别哭了……】
      他小心翼翼的擦掉他脸上未干的泪,可他这动作却引来他更泛滥的委屈,他一口咬上他靠近嘴边的指尖,被咬的人只是微微蹙眉着,纹丝不动。

      【他……宿舍里的人……他……】
      他语无伦次的表达着,却又一句话说不出,拼命的摇晃着脑袋,逃避着被自己咬伤的手指轻微的触碰。

      【我知道……所以……别哭了……】
      他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不理会他的挣扎,自顾自轻声诉说着,【出去走走吧……】

      那时候怎么像个白痴一样的听话,沢田纲吉有时候会想,明明是面对一个大男生,明明自己也是男生,却是分明不同的气场,他偶尔还会为这样的反差很是气馁的垂着脑袋,却始终学不会诱导别人踏入自己的主阵地。

      有些东西,是生来就自带了别人怎样都无法强求的吧,那还真是没办法呢。

      于是他安慰安慰自己又觉得坦然。

      春天的小花,肆意地开放在野外的山坡上,他们就在花丛中走啊走啊——

      他向风张开双臂奔跑,身后却传来煞景的声音:喂,你别踩着花草啊,他们都很脆弱的!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吗?

      【我有踩着花草吗?你看见我踩花草了吗?我没看见,没看见哦——】
      他转过身面向他,明明心虚的不行,却还是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种耍赖的行为……
      ——我……我……竟然真做了!
      他腹诽着,对上对方含笑的眼眸便立刻软了下去
      ——什么啊,沢田纲吉你敢不敢更丢人一点啊![汗]

      然后呢,在那第二天,那个总是一副别人欠他十万块的冷淡表情的沢田言纲便光明正大的住进沢田纲吉的宿舍,至于那个莫名其妙就揍他的舍友呢,他也不知道,只记得那天下课后他恶狠狠的警告过他:你给我小心点!所幸却是一直没再找过他茬。
      于是,这就是王子与公主的恋爱童话你这样以为了没有,那么恭喜你你的智商达到了200+于是那怎么可能【不要打我】。

      【好了,回去吧,好好和舍友相处,有什么事,找我。】
      傍晚的和风中他轻描淡写的同他告别。

      在那之后,两个人也没有更熟络起来,也没有更疏远起来,只是在沢田纲吉觉得,两人之间多了一点很温柔很温柔的东西,即便他们的相处在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日子里很自然的陷入更深的沉寂。

      两人上自习的教室也不再固定,多数情况下,沢田纲吉更喜欢闭门不出,偶尔的路过A座的教室,晃动的总是陌生的身影。其实,他和沢田言纲,他们,也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他曾经听到言纲这样向他的同学解释道。

      ——唉……难道……不是吗?言纲君和自己不一样,朋友圈子一定很广吧,他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他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已,没有特别的意思。

      可是,沢田言纲对他意义却不只是认识的人啊,他向往他的气度,膜拜他的强势,更感动于,他的温柔,绝对不仅仅只是认识的人。

      【你们两个人啊,在一起很合适啊,比起你对京子的怦然心动,那个人给你的绵长不绝的感动才更像是爱情吧……】
      他高中很要好的同学这样调侃过他,他无奈——
      【唉——?山本君说什么在一起合适不合适的啊,我们两个人都是男生啊,再说爱情不就是怦然心动的东西吗?】

      【呵呵,阿纲怎么会去注意呢,明明提到沢田言纲的次数比京子还多……】

      【有……有吗……】
      ——我……我可不想和男生谈恋爱,再说,就只是感动而已,就是和喜……喜欢……是不一样的啊。

      但是,他又很受蛊惑的去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对爱情的定义,结果,结果就是,他有些在原则上丧失平衡了——

      他认命了,他自己对于爱情的事还是茫然了点,他逃避了,他不再对京子有更多的幻想,也不去冒然接近两个男人之间雷区,他就这样,一个时刻,失去两种深情。

      本来,他们就这样错过了彼此,在摩肩接踵的人海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沢田纲吉是个喜欢怀旧的人,但却不是个习惯在缅怀过去的温情中衍生遗憾的人,所以,在大二的新学季看到转入本专业的学生名单中那异样熟悉的名字时,他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疯狂的膨胀。

      ——言……言纲君是因为我才转来这个专业的吗……
      他不可置信的对上讲台上那人分外漂亮的橙眸,夸张的欣喜在脸上泛滥的一塌糊涂。

      【只是想转个好就业的专业而已。】
      他没有一丝犹豫的走向他,不准确点说是他身后某个位置,残存耳边的话瞬间浇灭他全部的幻想,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他是否有幻想过什么。

      【不是可以转个更好的专业吗?】
      他突然觉得那理由有些牵强,以至于全然忘了自己是否有执著于此的借口。

      【对那些没兴趣。】
      他波澜不惊的语气飘荡进他杂乱不堪的的宿舍,他趴在床上看着来人,又低头埋进乏味的游戏,他现在已经对那个问题不感兴趣。

      【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了,请多指教了沢田纲吉君。】
      他不介意对方不算太热情的态度,自顾自地把另一张床铺上有用的没用的东西都扔到门外的走道上。

      意外摆脱了暴力前室友,沢田纲吉不曾想,他不过是堕入另一个地狱。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大二的新学年到大四的新学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就是习惯被人无视的两年,那和一不小心就被打的破相毁容根本什么都不算。

      可这都是谁的问题呢?

      沢田纲吉承认,他没给新同学好脸色他有错在先他不对他低头他鞠躬他道歉成吗,可是那个家伙时而温柔时而冷淡的态度算什么?不高兴的时候就捉弄他高兴的时候就不见人影算什么?说好了有事就找他一开口就是我在忙算什么?

      他想起来了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对,一定是错误的,他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依赖一个不相关的人,没有谁有义务尽善尽美的满足他让他高兴让他顺心啊他不过是小屌丝一个罢了可他也是个大男人啊他怎么能让心情如此轻易被一个瘥人给影响了呢!

      热情就在不经意的时光里进进退退,然后,他大四了,他二十一岁了,他突然一下觉得顿悟了,他的人生都被他蹉跎了,他还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他还欠着某个女孩一封满是颤抖心绪的情书,他义无反顾的做出了决定,他删掉了他的号码,包括全部的寥寥无几的通话,短信,连同所有心酸的委屈的开心的感动的瞬间一并都不要再留念了,他累了……

      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他望向他春风明媚的帅气脸庞,视线在逆光中变的恍惚——

      【你……今天很奇怪啊……】
      他想起来,这好像是他好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站在他面前说一句认真的话,明明,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

      【啊,没什么,走吧。】
      他眯了眯眼,潇洒地转身踏入微尘宣扬的世界——
      【等毕业了,我们就去领证吧。】

      起风了,梧桐新叶的毛毛飞舞着,深绿荆棘的角落下,浅黄的小花摇曳着,我们,要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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