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歌且行

　　当龙舞看着这个整洁的小院，如今也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源自哪里了。院子过于干净，墙面是重新刷过，之前来之时地面的泥土有些湿，像是将地面翻过一遍。蒙逸上前敲敲门，那个柔弱的女子上前开门，眼神怯生生的，她看到是之前来过的两位公子，神情有些紧张，
　　“你们有什么事吗？”
　　蒙逸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道：“我们找到凶手了。”
　　廖诺娘猛地拉开门，死死瞪着蒙逸，“是谁？！”
　　“不先请我们进去吗？”
　　诺娘让两人进屋，胸前两手神经质地互抠，看着后进门的龙舞，“凶手是谁？”
　　蒙逸正想开口，陈珂闯了进来，护在诺娘身前，“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诺娘什么也不知道。滚出这里！”
　　龙舞上前一步，原本平静的脸如今变得十分严肃，“陈珂。”如同困兽般咆哮的陈珂一下止声，龙舞继续说道，“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廖诺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待问出口，陈珂说道：“我认罪。杨裕是我杀的。”廖诺娘不可置信看着他，脚下一个踉跄，正要跌倒，陈珂急忙上前扶住，廖诺娘根本不在意这小小的跌倒，紧紧抓住陈珂胸前的衣服，“阿珂，他们所说的可是真的？”陈珂看着廖诺娘眼中的一一流过的情绪，着急、失望、侥幸、担心，但是却没有自己想要的感情，他苦笑，认真地说：“诺娘，是我杀了杨裕。”
　　诺娘怔愣着，脑中一片空白，她无力地放开攥着陈珂衣服的手，低着头，沉默。
　　龙舞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蒙逸转身出到院子，将院子种植着的花全部掀开，一股脑地挖着，挖出一个用麻布裹着的包裹，然后冲进屋子，将包裹猛地丢在地上，包裹里的东西散在地上，陈珂脸上的血色瞬间失去。
　　与动作的凶猛相比，蒙逸的声音很平静，“你还要说什么吗？陈珂。”
　　“我认罪，求你们不要再逼诺娘了！”陈珂紧握着双拳，青筋毕现，哑着声音说道。
　　“陈珂，你真的认识你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吗？”龙舞淡淡说道。
　　陈珂缓缓看向龙舞，“你什么意思？”
　　“廖诺娘，如果你还有心，就明明白白告诉他！”蒙逸大声喝到。
　　廖诺娘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依旧保持沉默。
　　蒙逸冷静下来，从怀中拿出那张字条，“陈珂，这字条上的字你可觉得熟悉？”
　　陈珂接过纸条，他并不认识上面的字迹，他学识不高，仅仅认识自己的名字和日常用字。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蒙逸问，“你身上可有诺娘送你的手帕？”
　　陈珂小心地从怀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可以看出帕子怕是从没有使用过。
　　“手帕是否绣有诺娘的‘諾’字？”蒙逸接着问道。
　　“当然有！这是诺娘特有的印记。”陈珂说道。接着将手帕角落那个小小的“諾”字展示给蒙逸看。
　　蒙逸将两个“諾”展示给陈珂，然后，“小五，你写写诺字。”
　　龙舞走到桌旁，沾了沾水，在桌上写下“諾”字。陈珂看着三个字，一头雾水，他有些烦躁地说，“你们想说什么直接说！”
　　“你看小五的‘諾’，左边的‘言’很明显是第一横长于下面两横，而诺娘和字条上的‘言’三横是一样长的。”
　　“那又如何？难道你想说是诺娘写的字条吗？”陈珂说完一愣，看向诺娘。
　　蒙逸不再说话，抱臂站在龙舞身边。
　　廖诺娘缓缓抬起头来，看看龙舞蒙逸二人，在转向陈珂，一脸漠然，再不复之前柔弱温柔的神色。“杨裕是我杀的。”声音像是被砂砾摩擦一般。
　　那晚，杨裕和同窗在羽域喝酒，突然一下人将一张字条交予他，说是羽域外一位年轻妇人让他将字条转交给杨裕。杨裕将字条展开，心中一惊，便赶紧跑出羽域，想要去确认廖诺娘是否出事，但是不料被陈珂半途暴揍，即使陈珂说诺娘没事，他依旧拖着受伤的身子跑到诺娘家中，竟没想到看到一个骗局。透过昏黄的窗子，杨裕看着诺娘将腹中一东西拿开，原本圆润的肚子瞬间平整下去。杨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不小心将院子摞好的木材推倒在地，散了一地。诺娘急忙从房中出来，看到杨裕坐在地上，手指着她的肚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将杨裕约出来，也是想要将这件事告诉他，可是杨裕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诺娘默默上前想要将杨裕扶起，但是回过神来的杨裕猛地甩开诺娘的手，指着诺娘吼到：“孩子呢！”
　　被甩的跌倒的诺娘看着这个爱人，沉默无言。
　　看着默认姿态的诺娘，杨裕扑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孩子？孩子？孩子没了，孩子没了……”诺娘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地重复着。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对不对！是你杀了他！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忍心！”杨裕顾不得口中一直溢出的鲜血，急切地追问着孩子。
　　诺娘无神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狂的杨裕，声声讨伐，在心底冒出一个声音：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你不要我的，不要这个孩子的！是你的父亲灌下药，杀了这个孩子！你凭什么扮演无辜者的形象！一切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
　　这种念头萦绕在诺娘脑中，一遍一遍。
　　她狠狠推开杨裕，站了起来，随手拿起身边的砍斧，盯着杨裕。
　　杨裕本就伤重，被狠推一把，倒在地上更是呕血不止，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到诺娘拿起砍斧，瞳孔睁大，他艰难以手肘为支撑，想要向后挪动，而诺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的斧头毫不犹豫地挥下，杨裕脸上都是不可置信，他努力用伸手想要挡住她的斧头，那一斧一斧地砍下，带着绝望的气息，他没办法出声，但是他真的好疼，好疼。
　　诺娘机械般一斧一斧地砍下，温热的血喷溅在身上、脸上，那种熟悉的温度多像他拥抱自己时的温暖，只是那种温暖再也留不住，温度转瞬即逝。
　　将这一切说出后，诺娘再次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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