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富贵门户

作者:木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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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帆风顺


      景重心里害羞,但又偏怕人知道他害羞,便只忸怩着去了。只是谁看不出他害羞?见他转去屏风后,牧菁都笑了,又扶了凤艳凰上床,只笑道:“将军也快休息为是。”凤艳凰便躺上了床,却见牧菁又将帐子从钩上放下,这时凤艳凰便看不见外头的光景了。凤艳凰却又把帐子拉起来,牧菁问道:“这会子不好好歇着,又做什么?”凤艳凰便答:“你管我?我正要看会子书。”牧菁笑笑便走了出去。景重草草地洗完了,见旁边架子上挂的一件对襟的白衫,是和凤艳凰身上那件一样的,只是尺寸略小了些。

      景重便将衣衫穿起来,只是不像凤艳凰那样随意,领口叠到脖子下一点,又将腰带绑得紧实,却不见有长裤,便想到大约凤艳凰里面也是没穿长裤的,又是一阵脸红,却不敢问牧菁。他从屏风后走出来,却见凤艳凰正倚着欹枕,手里捧书,仿佛看得入神。景重才安心了些,又慢慢地走近,只问道:“大哥哥看的什么书?” 凤艳凰拉了景重到床上坐着,便说:“看的是乐海写的自述生平的书。” 景重笑道:“有趣、有趣。” 凤艳凰道:“我看却是代笔的。” 景重道:“可不是,他哪有这么闲工夫写这些呢。” 凤艳凰又玩笑说:“我见居然有了他的传记,心中一喜,还以为他已死了。” 景重听了也不觉好笑。凤艳凰翻了翻书页,又说:“我看八成是蓝仪写的。” 景重听了“蓝仪”两字,心下一沉,却又说:“我看蓝仪也未必有闲工夫写这个。” 凤艳凰却说:“难道乐海让他写,他也敢没闲工夫?” 景重也没话可答,只是躺了下来,拉了被子便睡。凤艳凰放下了书,又摇了摇景重的肩膀,说:“可是真的睡了?”景重便睁开眼看他,问:“将军可有什么话?”

      凤艳凰便道:“你又多心了。” 景重被凤艳凰说中,便也无话了。

      凤艳凰道:“我从不疑你,你何必自己心虚郁结?” 景重听了这话,又高兴,又难过,半晌便道:“你怎么就从不疑我呢?” 凤艳凰也笑了,说:“因为你笨。哪能骗得过我?” 景重笑了笑,说:“这倒是真话。” 凤艳凰见他解了心结,便也躺下了。景重也躺着,心里又是一阵春风拂花的,又轻的,又似结着蜜糖的,好难说清。他翻覆了一会儿,凤艳凰便说:“你这样辗转,我也不好睡了。”景重便转过来,问凤艳凰道:“大哥哥家里有兄弟姐妹么?” 凤艳凰说:“没有。” 景重便笑了笑,说:“原是如此。大哥哥这般疼我,竟是把我当亲弟弟一样了。” 凤艳凰默了半晌,又笑了,说:“你知道我疼你就是了。”

      景重听了凤艳凰这话,只觉得也值了,便乐得睡去。凤艳凰想着之后还有事,须得养神,便也眼观鼻鼻观心的定了神,自顾自睡去了。

      至于在长乐,一应都准备好了。凤艳凰开会,自己甚少发言,唯恐塞了言路,总由得大家来分辩,只是他一开口,便都是定了音的。景重这个疑案也算消了,又定了几个人的罪,责骂了当差的人不小心,竟有那么多的细作也无人察觉,该罚的便罚了,就此结案。

      且凤艳凰又命人向朝廷上奏一封罪己,说自己招待不周、逢迎不当,没为蓝仪离开而设饯行宴,实在是有失大体,还望恕罪。这上奏到了乐海处,气得乐海直笑,只说:“好个蓝仪,不知谋的什么,却把好好的线眼搞死一大堆!真是为老凤脸上不知争了多少光彩!”

      蓝仪一回京也顾不上别的,只站在乐海门外求见。乐海懒得理他,只自己批阅奏折。也不知过了多久,见一个舍人回说:“蓝公到底是个文人体弱,冒着风、冒着雪的,能挺多早晚呢?就是要他的命,也不在这时。”

      乐海搁了朱笔,笑道:“你也替他说话!想必也是收了他的银子了!”

      那舍人唬得忙跪下央告。

      乐海也是一笑,抬起腿便往外走去,一推门,果然是漫天飞雪,中间站着一个蓝仪,像是披着大氅的石雕一般,雪已没过了脚背,仍打着颤的站着,垂着头,看不清脸容,只见睫毛长长的,一扇一扇。乐海挺着腰笑道:“我读书不多,可这个景是不是‘程门立雪’的意思?”

      旁边的舍人便笑道:“当然、当然。蓝公敬大将军,是和杨时敬程颐一般的。”

      乐海笑道:“你也好会说话,还不把蓝公扶进来?可把他冻坏了。”

      那舍人忙叫左右将蓝仪扶进室内,一时便又奉了热茶、脚炉。乐海又吩咐人煮烫烫的姜茶来,给蓝仪吃着暖身。蓝仪口中感恩不迭。乐海笑道:“我看你也忙,远离京师也是有时日了,便请了工部王侍郎来料理不少事务,才能也是可与你匹配的,便有意向皇上请旨,拔他为尚书令,你看如何?”蓝仪本就被风雪吹得脑仁疼,一听这话,更加是头昏目胀了。原来这王侍郎——应该是王尚书了,与他是最不咬弦的,说他们彼此互相讨厌也不为过。但蓝仪仍得笑道:“我看王侍郎甚好,只当个工部侍郎是委屈了他。”

      乐海笑道:“你既这么说,便好了。”

      蓝仪也吃过了姜茶,便被乐海打发走了。乐海也不曾问一句长乐之事。虽说乐海不问也知,但纯然的“不闻不问”,倒显得怪异了,仿佛已不将蓝仪放在眼内,连问一句也懒了。现又拔了王侍郎为尚书,真真是比责罚打骂都教蓝仪五脏俱损、寝食不安。加又一路奔波、回来受了风寒,内外交加的,蓝仪便病倒了。

      乐海闻言,打发了太医来看他,又乘隙责骂了王尚书几句,罚了他一月俸禄,这话传到蓝仪耳里,蓝仪才回转了些。双官则在蓝仪床边衣不解带、朝夕伺候,蓝仪既感念他,便对他更和悦了些。蓝母则不然,越发想着要给蓝仪订婚,且按下不表。

      紫氏明说要给蓝仪说亲,蓝仪都不中意,以病中不便为由推了。紫氏正欲相逼,却听见夏将军家的妾胡倩娘前些天没了,一时哭得伤心,便也不想办什么喜事了。蓝仪倒乐得清静,便又依紫氏之言,打发了些银子去,叫夏浮萍将丧事治办得体面些。其实蓝仪心里倒明白,胡倩娘一个没有娘家依仗的妾,纵是有多多的钱,也不能把丧礼办风光的,依旧是随便收殓了,顶多拣选个好点的棺材罢了。再说,胡倩娘活得畜生一般,死时又不体面,纵是给她皇贵妃一般规格的丧礼,终是没意思。

      紫氏却是越来越想那个女儿,私自打发人去索要遗物。夏浮萍碍于情面便去看,到了蓝仙生前住处,只找到些夹棉的薄被子、用旧了的茶壶,衣物也都寒酸破旧,又问下人,是不是把东西都入殓了。下人却答,并无什么东西入殓,不过几件旧衣裳。夏浮萍听得这人境况凄凉,又想起以往的恩爱,也不觉伤心,又想到,她原来的好东西定是拿去典当度日了,便命人四处去当铺搜寻,终究搜到了一些。夏浮萍便寄了其中十之八九的予紫氏,只留下一两件给自己作念想。夏浮萍越发想念她,又开始问起到底是谁苛待倩娘,为此事打发了几个丫头、婆子甚至姨娘。夏太太恐闹大了不体面,却又不敢深劝,便买了几个新鲜美丽的女孩进府,也就罢了。兼着又快要过年了,便也都不好打打杀杀。

      且说过年样样都是好的,唯独一件不好,便是花钱。尤其是大家子,那花钱真是像流水一样。景、洪、谢家这样的也便罢了,有那么样的架子,也有这么样的里子,到底是花得起钱买这个热闹的。那些空架子便不同了。且说那白家的就是一例,原是没钱的,也不愿安安静静的过。那白姑奶奶却说是不愿委屈了老太太和小姐。

      且拿白姑奶奶又去四处凑着过年,又找了洪老爷,只哭道:“那景重也是个没良心的,既过了礼的,却转眼就不认人了……谁知这样的少年郎,都靠不住的。”

      她埋怨着,却见有小厮来报:“景老爷来了。”

      白姑奶奶忙止了哭,便告辞了。

      景老爷进屋里来,见下人正换茶盏,便笑道:“刚才有贵客?”洪老爷笑道:“管她什么贵客,景大老爷来了,都是要撵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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