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

　　虽然是太平公主的婚事，需要她自己亲自动手的几乎没有。都是身边的人在忙。所以，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仍像从前一样到处玩乐。只是，太平公主从没有带上官婉儿去见武媚娘。上官婉儿原以为，太平公主和武媚娘很亲近，自己又经常侍奉太平公主左右，本应该有机会去见武媚娘才对。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是太平公主根本没有去见武媚娘，还是避开了自己？

　　太平公主口口声声都说上官婉儿是她的朋友，不是奴婢。然而，上官婉儿无论多么想要见到武媚娘，也不愿意去求太平公主。离开武媚娘，她自觉地把自己的身份定在了奴婢的位置。在别人那里，她就是奴婢，不想接受别人的善意和温情。得到，就要付出。而她只想为武媚娘一个人付出。

　　更何况，上官婉儿沉默着微笑，如非必要，她不想和任何人提起天后，哪怕是她的名字。她们之间的所有，只能留在她的心里，不喜欢和任何人说起。

　　喜欢天后，想要呆在天后身边，这样是想法早就有了。然而，这样稠密的思念，却是从离开天后后才变得无法忍受。可也只有忍受，等待，等待天后的解救。

　　可是，为什么等待的时间会这么长，会这么煎熬？上官婉儿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平公主有意而为。而始作俑者就是太子李贤。

　　太平公主将上官婉儿带回公主府的当天，李贤就得了消息。他虽然对太平公主的横插一杠子颇感无奈，然而这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况且上官婉儿终于从皇后那里救出来了。反正太平公主元月十五就要出嫁，不过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告诫太平一下。

　　当日下午，李贤就去了公主府。彼时上官婉儿正被太平公主的人带去安排住处。

　　“不带婉儿去见母亲？”太平公主好笑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李贤，“六哥，且不说婉儿本来就是母亲的奴婢，这后宫里，母亲要见哪个宫女，谁拦得住。”

　　李贤笑着摇摇头：“太平，母亲要见婉儿自然没人能拦得住，我的意思是你见母亲的时候别拉着婉儿。”

　　太平公主撇撇嘴：“六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母亲对婉儿很好的，甚至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好呢。”

　　李贤端起茶杯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咽了一口，方才说道：“太平，我们的母亲不是普通的母亲，你不能用看待普通人的方法去猜她的心思。你想想母亲何曾对谁好过，婉儿和母亲之间又有那样的过去，你真的相信你看见的？”

　　太平公主不再说话。

　　李贤慢慢放下茶杯。大哥不明不白的死去已经让他了解到母亲的野心，只是即使母亲驾驭了父皇，驾驭了儿子们，群臣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下朝廷的大臣仍一心拥有李家，母亲若有什么想法，就不得不与群臣交好，而施恩上官仪的后代无疑可赢得一些大臣的好感。自己也算是上官仪的弟子，岂可让他蒙此羞辱。后代竟然在不共戴天的仇人的蒙蔽下认贼作父，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婉儿又是那样一个集美貌与才情于一身的好姑娘。

　　如是，一直到新年的时候，上官婉儿也没有见到武媚娘。而武媚娘也从未提起过上官婉儿。

　　正月初七那天，长安城下了一场大雪。太平公主兴致勃勃地拉着上官婉儿跑到东郊看梅花。银装素裹的世界，昂首怒放的梅花，还有那不绝如缕的幽香。

　　一切如此完美，如果忽略掉心里那团如影随形的寂寞。

　　默默无语间，就有公主府的下人飞马来报，太子殿下到公主府看望公主，在从公主的侍女那里得了公主的去处后，一路赶过来了。一时之间，两个人一个欢喜一个烦乱。

　　只听见马蹄声嗒嗒作响，两个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束发戴冠身穿白袍的青年公子身骑白马款款而来。在他身旁是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树树袅袅绽放的红梅。

　　幽幽的梅香中，白衣公子翩然而至，仿若仙人。

　　上官婉儿也不得不承认，大唐王朝的太子殿下果然如众人所言气度不凡，非一般男子所及。

　　走到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面前，李贤下马，将缰绳交给侍从，对两人笑道：“我见今日大雪，想着东郊必有红梅美景，便去你府上请你们两个赏红梅，倒不想你们已经到了。”

　　太平公主眼尖，早已看见李贤的随从拿着锦垫和酒具，便笑道：“六哥，虽然我们早你一步，不过还是比不上你思虑周全，连酒也带来了。”

　　李贤笑道：“我猜你们两个女儿家，未必想到带酒过来。不过酒能助兴，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赏梅岂不更妙？”一边说着一边去看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却低头侍立一旁，倒像太平公主的侍女一般。

　　太平公主拉着上官婉儿朝前方走去，一边笑道：“好，还是六哥风雅。”

　　三人来到石桌前，李贤的侍从将桌凳上的积雪除去，铺上锦缎锦垫，摆好酒具，肃立一旁。上官婉儿并不坐下，执起酒壶为太平公主和李贤倒酒。

　　太平公主忙按住她，说道：“婉儿，让他们倒酒好了。咱们尽管喝就是。”

　　上官婉儿笑着摇摇头：“婉儿本是一介奴婢，岂可同公主和太子殿下平起平坐，乱了这尊卑次序。公主待婉儿情谊深厚，婉儿心里是明白的。只是，现在在外面，太过引人注目只怕会惹出事来。公主一番好意，婉儿心领了就是。”

　　李贤自小在高宗为他请来的一班饱学宿儒之士的教导下长大，血管里流淌着儒家君君臣臣的思想血液。他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恪守本分无所逾矩的人，更何况上官婉儿这样既有才华又有美貌的姑娘居然能丝毫不以为傲，不由深以为是。

　　李贤也笑着劝道：“上官姑娘也不必太过拘束，你是太平的好朋友，我是她哥哥，大家随意一些才不枉费了这番缘分。规矩二字固然重要，只要心里时时装着也就够了，原不必胶柱鼓瑟的。”

　　上官婉儿这才谢了恩，在石凳上坐下。

　　新年刚刚过去，祭祖，礼佛，大典，朝臣，外戚，李贤和太平公主轻巧地从一个话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官婉儿只是默不作声，随时为他们兄妹倒酒。

　　正聊着，公主府又有下人来报，天后召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入宫。李贤皱了皱眉，也不便说什么，只好看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离开。太平公主才命令跟随的众人回府，转头就看到上官婉儿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由好笑。

　　“敢是我招待不周的缘故，我瞧婉儿自来到我这里还没有一日像此刻这么开心，到底是公主府比不上大明宫。”太平公主笑着说道，语气半真半假。

　　上官婉儿脑子里转过无数应对言词，最后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向马车走过去的时候，上官婉儿只觉得脚步轻飘飘，仿佛踩在了云端，也不知是不是雪下得太厚的缘故。

　　再站在大殿外，上官婉儿禁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泪来。盼了多少回，她终于回到了这里。趁着太平公主和团儿在前面走，上官婉儿悄悄地擦去泪水。想着马上就能看到天后，上官婉儿的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武媚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慈爱，满头满脸地摩挲着倒在她怀里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儿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母慈子孝的场面，万千滋味一语难言。

　　也没听见武媚娘和太平公主说些什么。眼看着太平公主喜孜孜地走出去，上官婉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武媚娘。

　　武媚娘朝上官婉儿招招手：“婉儿，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上官婉儿便走过去，跪坐在武媚娘身边。

　　武媚娘扶着上官婉儿的肩膀凝视半晌，说道：“婉儿又瘦了。”

　　你真的在乎吗？只怕是根本早就忘了我。上官婉儿忍不住就流下泪来，忙把头转向一边。
　　看着一向倔强的上官婉儿竟在流泪，武媚娘立刻心疼起来，赶忙掏出锦帕去拭她的眼泪。上官婉儿只拼命向旁边扭身子，不让武媚娘碰她。武媚娘无法，胳膊上一用力，便把上官婉儿圈回怀中，这才细细地抚慰她：“婉儿，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给你气受了？天气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瞧你的手冷得。”一面命人进来往火盆添瑞炭，一面自己随手从身后拉过一条毯子将上官婉儿裹住，又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边捂着。

　　上官婉儿只是垂泪不语。

　　公主府自有人每日里将上官婉儿的言语举动报到宫里，武媚娘看那些禀报也未看出异常来。然而，她深知上官婉儿心性清高，极为敏感，带着奴婢的身份去公主府里自有许多不如意之处，这些又岂是禀报里可以得知的呢？最稳妥的方法只有将她放在身边，时时照拂着才放心。偏偏又不能。

　　哪怕她贵为一国之母，哪怕她与当今皇帝并肩，仍有许多事情是她做不到的。那些缺憾，如何才能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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