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一）

　　外面的天色正午，牢中却是昏暗无比。
　　幽幽晃晃的油灯略略照亮过道，迎面扑来阵阵恶臭，王小六勉强笑着往狱卒手中偷偷塞些碎银，换得了一柱香的时间探监。
　　待狱卒“咔嚓”一声开了锁，王小六便迫不及待地跨进去。
　　才不到半天的功夫，烧饼王更显老迈。原本精神奕奕的双目已变得茫然无神，平素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凌乱不堪，一身浅灰色的囚服乍眼瞧去有种沉重、晦涩的感觉。
　　王小六眨眨涩眼，放下食盒，将饭菜一样样地摆好——全是素日里二人舍不得吃的菜肴。随后轻轻唤道：“老爹，小六来瞧您啦。”
　　“小六……”失神的烧饼王此时才猛省过来，不由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不到伤心处，男儿有泪不轻弹。
　　尽管如此，二人仍是忍不住相拥大哭。十几年的相处，两人早已情同父子，眼见至亲受罪，心怎会不痛。王小六一边劝慰他宽心，一边往饭碗里拼命挟菜，“老爹，吃多些。”
　　不大一会，菜已在饭碗中堆成小山状。
　　患难见真情。烧饼王感动之下又是涕泪齐落，尽管食不下咽，仍是勉强往嘴里塞着食物。
　　饭菜虽然烧制得美味，却形同嚼蜡。
　　默默吃罢饭，刚收拾了干净，外面便传来狱卒的催促声。
　　“时辰到了。”

　　朦胧望着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烧饼王提起袖子擦擦眼睛，下意识地打量起来自己身处的环境。先前由于又惊又吓的，也顾不得何时何地，所以就一直静坐发呆。现经王小六一番劝慰，心头松了不少，也才有心情注意周边。
　　入眼的第一眼便是一双含笑的眼睛。
　　隔壁的囚室之中居然有人。烧饼王老脸一红，方才的一切他岂不是尽数瞧在眼中？一阵面红耳赤过后，自然而然地便打量起唯一的邻里。
　　乍瞧有丝熟悉。
　　见烧饼王打量自己，年轻人含笑朝他点头示意。
　　笑？！
　　突然他想起来了。
　　年轻人！他岂非就是今天早上第二个买烧饼的人。
　　“你……”烧饼王吃惊地张大嘴巴，“你岂非就是买烧饼的那个人。”
　　“老板可真是好记性。”年轻人轻笑。
　　“为何？为何你也在此？”烧饼王疑惑问道。
　　“自然是被抓进来的。”语气淡然，似乎竟是毫不在乎。
　　早上由于突然暴毙三人，此刻的烧饼王是草木皆兵，不知不觉地便想得宽了些，“难道你也同那桩命案有关？”
　　“是，也不是。”年轻人莫测高深的一笑。
　　人生匆匆，几十年不算长也不算短。烧饼王自然看得出来年轻人不是简单人物，见他笑得古怪，心里打了个突。
　　“莫怕。”敏锐觉察出他瞬间的僵硬，年轻人眼中的笑意更浓，“命案同我关联，仅是因为我是名医者。”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