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的宝贝

　　此刻，静静坐在这儿。旁边王菲轻灵的声音悠悠的在耳边流淌，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段时间，哭着，怨着，累着一路走过来，仿佛真正老了好多。
　　去了杭州，原以为人间天堂的灵气会洗去我疲惫不堪的心。只是，也许真的是心魔太重，无奈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西湖的三潭印月，真正算是惊鸿一瞥，而今却也只留有模糊的影子。象他吧，也是那么匆匆一眼，谁会想到那是一生一世。
　　以为恋爱会很简单，简单的爱与爱的相加，得数是一辈子。但倒真的没有想过爱情中不单仅仅只有加法，三角几何也是爱情中一个永恒的话题。那么，我和他，她的答案也许真的只能是眼泪了。
　　不会忘了第一次见他，内心的悸动，也不敢忘了，午夜梦醒后，总是不敢睡着，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描绘他的样子.我怕忘了啊，忘了他的笑，他说话时不经意间皱起的眉，虽然我知道它们已经深深植入骨髓，想忘都不会那么容易。
　　其实他是别人的，一直都是，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们牵手而来，在人群中央站定。我只是无意回了一下头，却正好对上他温暖的笑脸。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样俊逸非凡的脸，却有那样温暖如风的笑。也许有时爱情就是很简单，一辈子都在追寻的男人在那一刻就刻入内心，并且不离不弃。
　　我出现在各种各样的聚会上，只为能再遇到他。我知道他或者是朋友的朋友，甚至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再或者是无意中出现的陌生人。可我依然愿意等，端着一杯酒，痴痴的看着门口，任何的一点的响声都会让我误以为是他来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只知道当他笑着站在众人面前时，眼泪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流下来，脸上一片冰凉。
　　“我想请你喝酒。”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说出这样的话，许是思念了很久，许是喝的太多。我甚至将杯子硬塞到他的手中。那一刻，我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的味道，那么温暖，是我渴望很久却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他用手扶起我，牢牢的，他的力量通过他的指尖透过我的肌肤达到我的内脏，温暖的让我心酸。
　　“小姐，你醉了。”他的声音安宁而有力，也同样的不容质疑。我微微笑了下，将酒杯与他的相碰，“干杯。”
　　他皱了下眉，手却更有力的扶住了我要下滑的身体。我呻吟一声，顺势靠近了他的胸膛。
　　潜意识里，我知道这样做是绝对不理智的。一个年轻女子，一个陌生男子，萍水相逢，怎能表现的如此亲密，在别人眼里，我应该是同□□无异了。可是，我身不由己，真的身不由己。酒精，加上汹涌而来的思念已经将我淹没。
　　“总裁，堂皇集团的李经理说要见你。”
　　“恩。”模模糊糊中，我感觉自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怀抱中。温暖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我不禁瑟缩了下。想要努力睁开眼睛，抓住那种温暖。可是睡意就这样匆匆而来，我跌进重重黑暗中。
　　最后，我听到他的声音：“问问区伯，这女孩是谁，送她回家。”
　　站在窗口，安静的看着外面的黑暗，不再担心它将我吞噬。我已经不是小女孩，即使内心荒凉一片，冰冷一片，也已不能使我尖叫。小的时候，似乎比现在要坦白和单纯很多，看见黑暗的夜，如果没有人陪在身边会忍不住的失声尖叫，不能停止。外面有汽车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有光在慢慢前进，然后掠过我的窗口。我依然静静的站着，门开了。
　　“小姐，先生太太回来了，叫你下去呢。”
　　走下旋转楼梯，光刺进我的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真是奇怪的我，讨厌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却更怕刺眼的光亮。那么耀眼却那么冰凉。
　　“宝贝，过来。”
　　那是父亲的声音，我微微笑着，将手放进父亲的手中。是的，他是我的父亲。有钱有势，有情有意的父亲。我无法介定父亲是否爱我，因为我是他的独女，无人可以让我用来比较。但我可以肯定，他不爱我的母亲。还记得母亲对我说：“宝贝，你的父亲不爱我，他在我身边时，我只能感觉到冰冷，他的温暖早已给了另一个女人。”其实母亲不知道的是，父亲在抱我的时候，我感觉到的也只有冰冷而已，也许他的温暖早已用之殚尽。
　　“宝贝，你怎么没有叫你锦姨。”父亲轻轻责怪到。
　　“锦姨。”我依言叫着，这个女人，是父亲的妻子，却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在我六岁那年，从一个窗口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第二年，锦姨进入家门，成了父亲的妻子。听很多很多人说，她才是父亲真正爱着的女人，当年母亲以我为要挟才得以成功逼走了锦姨，鸠占了鹊巢。这样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我无力去理清，总之，我就这样一路的走过来了，父亲爱谁，疼谁是我无法去决定的。我就这样置身事外，云淡风清，做的是这样的无心无肝，只是，母亲走后，我更加害怕黑暗，害怕冰冷，渴望温暖。
　　我听到锦姨小声的应着我，她是个温柔的女人，不象我的母亲，强硬，刁蛮，真正的公主脾气，也是，在我的外公眼里，他的女儿就是真正的公主。我的外公，堂皇的掌舵人，商场上他的诡异作风和他的无法无天的宠独生女儿同时闻名。
　　“我想去睡了。”我挣开父亲的手，准备转身。
　　“宝贝，我和你锦姨有事和你商量。”
　　我稍稍侧身，听见父亲继续说：“你有个妹妹，比你小三个月…”
　　“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没有意见。”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母亲啊，你当年若能放开这份不属于你的爱情，如今别人正该共享天伦吧，何苦有我？
　　“宝贝”父亲似乎依然有话要说，也罢，就让一次说完吧，不然定不会放我。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天予，我知道你心里不愉快，可是…”我惊鄂的抬头，看见锦姨的欲言又止，这个锦姨啊，她又凭何知道我的不愉快。我的喜怒哀乐一般都不会太过廉价，这种事情，不会浪费我的感情。
　　“当年，你锦姨生下小小，根本就没有办法抚养她，所以只能辗转送了别人，直到前段时间，才重新找回了她。这孩子受了很多的苦，我们很对不起她。”父亲一口气说完，眉心紧皱，锦姨则早已泪流满脸。
　　将手放在父亲肩头，默默看着他充满歉意的眼睛，我说：“爸爸，我也受了很多苦，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重新回到黑暗中，我竟觉得舒服了很多。眼前闪过刚刚父亲错愕的脸，是的啊，他的宝贝，从小锦衣玉食，她会受怎样的苦？我究竟受了怎样的苦，好象真的没有，是吗？真的没有？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
　　清晨，从睡梦中醒来，决定不去吃早餐，懒懒的躺着，阳光从窗口斜斜射进，照的人越加的懒散。
　　“小姐，起床了。”
　　“恩”嘴里答应着，却没有任何起床的动作，只是把头更深的埋进了枕头里。我感觉有手抚摩我的脸，抬头，是父亲。
　　“宝贝，病了吗？”父亲说话有些讷讷的，估计对昨天的晚上的事还心存歉意。
　　我拿开父亲依然放在我额头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的手无法让我感觉温暖。也是，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觉温暖的两个人，一个在天国，一个在茫茫人海，别人的怀中。
　　“你外公来了。”
　　“好，我马上下去。”
　　“宝贝。”
　　父亲似乎有话要说，我看着他，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奇异的明亮，看在我的眼里，他的五官却是模糊一片。
　　“小小的事，你去和外公说吧，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不好。”我打断父亲的话，转身走出房门。于我来说多她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事不关己，又何必让我多此一举。
　　走进客厅，外公正背对我坐着，只看到他灰白的头发。母亲的逝去，让他老的很快。
　　悄悄的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听到他含笑的声音：“宝贝，是你么？”
　　我有微微的失神，很多年以来，我不知道外公口中的宝贝是母亲还是我。小的时候，外公来时，母亲也总会从后面搂住外公的脖子，外公也会说：“宝贝，是你么。”母亲总是咯咯笑着，答：“爸爸，你可只有一个宝贝，当然是我。”现在，很多人叫我宝贝，可是我是谁的宝贝呢？
　　回过神时，外公已经在朝着我笑了。我也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天予，越来越像你的妈妈了，除了脾气。这样好啊，你妈妈的性格是注定注定是要吃亏的。”
　　“外公。”我稍稍打断他的话，再让他说下去，又是往事的不堪回首，不听也罢。
　　“好，不说，不说。宝贝，来外公的公司吧，外公可只有你一个亲人。”
　　“不要。”我拒绝的很快，我的个性在商场上注定是吃不开的。
　　“也好，我的宝贝还是在家吧，反正外公养的起。”
　　“那外公，你请我吃饭吗？这个我会答应哦！”
　　“好，我的宝贝，怎么样都好。”
　　笑笑，牵住了外公的手，他啊，把对母亲的百依百顺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可是对母亲的爱呢？怕是永留心底，不会再给别人了吧？
　　将牛排放进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窗外是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脸，喜悦的，漠然的，还有面无表情的。侧过头，看见外公微笑的脸，对着我，他总是微笑着，他说我是他的宝贝。是的啊，我是妈妈的宝贝，父亲的宝贝，外公的宝贝。甚至是整个堂皇集团，整个任家的宝贝。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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