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的墙

　　在我们过着平常生活时，其实有不少细微的变化发生，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当我们快要遗忘之前惊魂一夜的时候，我们再次被提醒，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事情并不会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越来越好。事实上，一切都在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驶去……

　　那一天，还是晚上，月圆。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被枕边的手机震动吵醒。我解锁了屏幕，上面显示钟浩来的短信：

　　第一条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紧接着是第二条：“你听到了吗？”

　　我随手回：“听到了什么？”还没打完，我遍听到了他说的声音，并且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问了听到了吗，而不是一起形容这种声音，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声音较轻，感觉是从房间外面的客厅传来。

　　这次不是脚步声，也不是滚珠掉落的声音，是十分奇怪的，复杂的声音。

　　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沙…沙…”很钝的声音，像是什么在摩擦地板，以一种没有规律的很慢的节奏…我感觉似乎是从我的右边慢慢接近。在这里插一句，我们三人的房间，钟浩的在最右边，接着是丁丁的房间，而我的是在最左方，当然我说的不是直线方向，只是大致方位，我们房间中间有一个九十度的转角。当时我感觉声音是从客厅的靠右的方向传来，所以钟浩第一个发现了它。接着我竟然发现，声音从右向左在移动，离我越来越近……

　　当声音越来越接近的时候，我听得更加真切。起初我只听到了摩擦地板的声音，现在我还听到了什么撞到地板的声音，声音很沉，“咚，咚”的，时不时会出现一声。

　　再后来，我很真切地听到了一声低喘，急促的，似乎十分痛苦……我感觉的身上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头皮发麻。我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开门出去看看，如果能看到让我放心的真相，那么我悬着的一颗心就能放下。但是，如果出去看到的是拿着刀的抢匪，是满脸鲜血的女鬼，抑或什么都没有…我怕，我会崩溃……于是我坐在床上，没有动……

　　“沙沙”的摩擦声，夹杂着低喘和“咚咚”越来越近，几乎到了我的房门口。我这才想起打开了台灯，希望灯光给我一些勇气，但是这灯光太昏黄，一点都无法将我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滋滋…”手机的震动声吓了我一跳，屏幕亮了，钟浩来了一条消息：“是人在爬的声音”

　　我的头哄的一声炸开了。那离我越来越近的声音，果然像是人在爬的声音！那是衣服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咚的声音则是关节和地板相碰！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做过网上一度很流行的一个变态心理测试题。当时我脑子里出现的就是那段文字，我仍记得那道题的名字是“牛吃草”：

　　“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房子和邻居夫妇的房子中间隔着一片草坪。有一天深夜，男人被隔壁的吵架声吵醒，之后他又听到了摔东西声、砍刀子声和牛吃草的声音，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了有人撞他家门的声音，但他都没有理会，又睡了过去。第二天，他发现隔壁的女主人惨死在他家门口。”

　　当时我对这道题目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用百度搜索的这道题的答案。我记得答案大致这么写：邻居夫妻感情不和，那天晚上两人吵架，女的十分激动摔了东西。丈夫气急之下用砍刀杀了妻子并砍断了她的四肢。妻子只好用嘴咬着草前进，用头嗑门向邻居求救，结果邻居没理会，最后妻子自然是失血过多而死。

　　当时看到这个答案，我头皮发麻了很久，而此时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那个画面，一个没有四肢的女人向我的房间爬来，背后留下一大片血迹……

　　声音在我的房间门口戛然而止——

　　“咚！咚！咚！”

　　我的门响了三次！！！

　　我吓得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咚咚咚！！！”紧接着又传来三次敲门声，更为急促！

　　我的心脏几乎停了一拍，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期间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然后钟浩的声音传来：“刚才是你敲门吗？”

　　这句话将我从地域中解救了出来，我的理智和感觉一点点回到了我的身体。我开始感觉心跳得很快，背上冷飕飕的，已经被冷汗浸湿。然后我下床，慢慢走向门那边，慢慢地开了门。

　　客厅的灯已经亮了，钟浩在我的门口看着我，表情疑惑而关切。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这种感觉我体验过一次，就是我拿到高考成绩的时候，而那次都没这次那么强烈。我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抱住钟浩。那不是因为友情，而是人本能的，在嫉妒绝望害怕后看到同类的喜悦和安慰。
　　然后我才开始思考刚才钟浩说的话，他说的是“刚才是你敲门吗？”，而我刚才以为是他敲了我的门！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惊讶，钟浩又问了一遍：“刚才是不是你敲门让我出来的？”

　　我摇头：“不，我以为是你敲了我的门。”我仔细端详他的表情，刚才观察了客厅，一切都正常，丝毫没有人或鬼在地上爬过的痕迹。钟浩的短信让我醒来，接着我听到了声音，然后有人敲我的门，最后我打开门看到的是告诉我有人在地上爬的钟浩。这是一个圈，起点和终点都是他。所以我很自然地开始怀疑，这是钟浩和我开的一个玩笑，为了报复我之前嘲笑他相信神鬼之说，我觉得下一秒他就会笑出来，然后丁丁从房间出来一起笑我，如果是这样我一定要控制自己的表情，然后告诉他们我一点儿都不怕。但是钟浩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我失望地发现，他并没有骗我，并且我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不可思议以及恐惧的表情。

　　对了，丁丁！“会不会是丁丁这家伙耍我们？”我提出了这个建设性的问题。

　　“不可能，你忘记了吗？今天丁丁回家睡了。”

　　我突然想起来丁丁的妈妈想儿子了，所以丁丁今天回家吃饭去了，自然不在这儿睡。

　　“那是怎么回事呢？”我自言自语：“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检查一下家里？”

　　钟浩以行动表示赞成，于是我们两个分头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把每个房间都照亮了。家里没有一点儿异常，大门锁着，房间的窗也没有一扇大开着。只有阳台的窗开了一条缝儿，送来一阵阵凉风。于是，这里可以看做一个密室，而密室中一共只有两个人——我和钟浩。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没有参与其中的任何，按常理，那么就是钟浩搞的鬼。但是钟浩的表现，以我和他的交情，他没有撒谎。但是我还是选择听听他怎么说，于是我问他：“那时候…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加完班刚睡不久的时候，我听到了厕所那里有动静，然后我就想着是不是你在上厕所。但是接着我就发现声音很奇怪…”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形容，“不像是你走路的声音，你最近不是新买了一双塑料拖鞋么，走在地板上不该是这声音。然后我就给你发了条消息，问你睡了么。接着我突然意识到，这次会不会和之前那次性质一样，想到这里我就挺担心的，于是就再发了一条短信给你，一来是想确认是不是你发出的声音，二来是因为我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嗯…就是我不想一个人在那里瞎想。”

　　我点了点头：“是这样，如果是我听到这声音，也一定会把你叫醒的。”

　　钟浩继续说：“一开始我怕打扰你所以只发了短信。你一时没回，我特别紧张，差点打电话给你，不过幸好后来收到了你的短信。而且我想，如果是有坏人在门外，我们打电话也会打草惊蛇。接着声音离我是越来越远，我突然想到，这个声音可能是人在地上爬的声音。这个想法一出来，我就想到了几种可能性。第一就是你上厕所后可能摔倒了一时爬不起来，而且声音是朝你的房间方向过去的，我当时几乎肯定了这个想法，但是立刻推翻。因为你之前和我通过短信，你的反应是不知情，那么在‘爬’的人必定不是你，即使是你，你也完全可以向我求救，因为你知道我醒着；第二，就是家里进了小偷，发出来声响后，怕主人发现所以匍匐前进，但是这也有不合理的地方，因为如果我是小偷，我一定会马上躲起来而不是在客厅地板上爬，就算爬，我也不会毫无顾忌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点头表示同意，在心里暗暗佩服他心思整密。

　　“这第三嘛，说出来就比较吓人。可能是在这里死去的人的灵魂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活动，那么之前的事情也可以解释。不过这是最不靠谱的解释，我们应该放在最后讨论。第四，就是你在搞鬼吓唬我，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

　　我马上说：“绝对不是我做的，我发誓。我之前也怀疑过你，但是没好意思说”

　　“也绝对不是我，”钟浩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那么我们现在就建立在我们相互相信的基础上讨论这个事情。第五个可能性就是，那根本不是人在地上爬的声音，而是我们神经太紧张，听岔了。你看地上有个塑料袋，你说那…”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那和地板摩擦的声音会不会是风吹着塑料袋在地上走？”

　　“有可能！”我感觉像是身处一个幽黑的隧道，钟浩的话让我看到了前方的光明，“我还听到了低沉的敲击地板的声音，可能是风吹窗的声音！包括你说的厕所的动静也可能是这样！”

　　“声音有方向感，是因为风吹塑料袋的方向正好是从右到左！不对，今天是南风，不该从北吹到南…”钟浩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但是马上又树立了一个新的想法，“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正好一阵风是从北过来的。”

　　我思考了一下，心沉了下去，我缓缓地问他，“但是敲门的声音呢？”

　　钟浩愣住了，大概有三十秒里，我们都没说话。

　　钟浩说，他听到敲门声后，以为是我叫他，于是开了他的房门，结果厅里没开灯。他便开了灯叫我，结果刚走到我门口的时候，我就开了门，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就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了。

　　后来我们坐在沙发上，陆陆续续又谈论了一会儿，提出了新的可能性又自己否决，最后都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我们觉得，可能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无形的东西或者力量，我们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当科学没法解释的时候，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让一切符合逻辑。可能因为我们是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地刚才的恐惧减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对未知探究的一种兴奋感。就和大学里晚上寝室不睡觉，谈论宇宙谈论未来一样的那种感觉。最后我们谈回到了工作，说着明天我们要做这个那个的，最后我们决定早些回床上睡觉去。

　　虽然这两次经历都让我觉得十分可怖，但是毕竟对我们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们还是壮着胆子住了下去。而我们对这一切的好奇感越来越浓，有种怎么都想要得到一个真相的感觉。丁丁回来后发现错过了这一切，表示了遗憾。其实我还挺羡慕他的，因为狗屎运和睡眠质量，他少经历了心惊胆战的事情，但是他却可以听我们俩分享这些奇怪刺激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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