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瓷

　　由于案件年代久远，当时刑侦技术落后，留下的物证极少。他们还翻到一小箱子的物证都算是他们极其走运了，已经是管理疏忽才遗留下来。
　　其中有一支手表，死者在坠楼时手表正好摔坏了，警方就是根据这支表上的时间来断定他的死亡时间。
　　难怪死亡时间精确到几分几秒。亚瑟想。
　　亚瑟查到克劳伦斯·霍尔如今就职Y大文学系教授，他们买了最近一班机票也得明天才能起飞，先回去……加个班，稍微休息一下，明早出发。

　　回到办公室，史蒂文戴上了眼镜，对亚瑟说：“梳理一下目前手上的线索。”
　　亚瑟写了一白板的笔记：“现在有四个嫌疑人：”
　　“一，艾伦。作案动机是鄙夷柏兰特贫穷而导致的欺凌。”
　　即便他现在是个人人皆知的大好人，但从他的少年犯罪记录来看，艾伦先生曾经可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乖乖牌。假如凶手真的是他，这起案子未必是他故意犯下，或许他后来变得善良，也是出自杀人后的补偿赎罪心理。
　　“二，克劳伦斯。死者父亲提供的名字，作案动机是嫉妒柏兰特学习成绩优异。同时，此人也是命案现场第一发现人。”
　　“三，老奥尔罗。死者的父亲，作案动机暂时不明，嫌疑不大，但我觉得他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得排查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据，知道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四，案发下午在受害人家中、和受害人发生争执打斗并逃离的不知名人士。我们得找到这人是谁，先叫他x吧。”
　　亚瑟用x作为这个不知名人士的代号。

　　史蒂文问：“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亚瑟把克劳伦斯的名字用红色记号笔圈了出来：“克劳伦斯·霍尔，案件现场第一发现人就是凶手的概率本来就很高，他的动机也最充分。案子上写他是凌晨报案，死者死后才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发现了命案。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就说不通，太异常了。”
　　亚瑟：“而且，老奥尔罗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不是有句话说，爸爸总会知道是谁伤害了他的孩子吗？我想，我们是该重点调查一下这个人。”
　　亚瑟把他列为案件第一嫌疑人。
　　史蒂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老奥尔罗直接向我们提供了克劳伦斯的工作地址和住处。都过了二十年了，他还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有什么想法？”
　　亚瑟恍然大悟：“他绝对早就进行过调查！”
　　“他看上去因为儿子的死受到了极大打击一蹶不振，同他的谈话中可以发现他的性格比较偏激，怕是早就去找过克劳伦斯了。”
　　史蒂文说：“我觉得假如我们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到法院给他发过关于接近克劳伦斯的禁令。一个人生只剩下孩子的父亲在失去唯一的孩子后是很疯狂的。”
　　“对哦，这很合理。”亚瑟几乎是反射性地说，“我这就去查。”
　　史蒂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说，这位发了疯的父亲都没能从克劳伦斯身上找出什么新证据。但凡他发现了能送克劳伦斯进监狱的证据，你觉得他会藏着掖着吗？可他偏偏又隐瞒着什么。没有人会为别人隐瞒。”
　　“我们得再查查这位父亲。”
　　“总之，明天还是先去Y大见见克劳伦斯·霍尔吧。”

　　他们在下午放学前赶到了Y大。
　　校园里全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朝气蓬勃，他们一身黑衣的FBI受到了瞩目，所有遇见的人都绕着他们走，要知道他们作为总统的走狗在这些有风骨的文人圈子里可是相当不受待见。
　　询问之后，他们找到了克劳伦斯正在上课的教室。

　　亚瑟问校方要到了克劳伦斯·霍尔的毕业照。
　　照片上的克劳伦斯也是个很英俊的少年，他似乎有意大利血统，黑发黑眼，白皮肤，眼神深邃，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感到厌烦。
　　一看就是个性格阴郁内向的人，这样的人能因为嫉妒而做出杀人的事也不足为奇。

　　但当亚瑟真的见到克劳伦斯时，还是吃了一惊，如果没弄错，克劳伦斯今年应当是三十八岁，他居然一头白发！
　　他正在黑板上写字，一手非常漂亮优雅的书法。
　　他的身形瘦削，皮肤白得不健康，面无血色，像是不会喘息的吸血鬼，可这样却给他赋予了独特的宁静的气质，反倒叫人觉得这是个暴富学识、沉默寡言却富有魅力的成年男人。
　　亚瑟和史蒂文无意打搅学生上课，坐在了最后一排，反正离下课时间不久了，只要克劳伦斯看到他们没有慌张失措地逃跑，那他们准备下了课再悄悄带走克劳伦斯。
　　假如克劳伦斯并不是凶手，大张旗鼓地逮捕他，未免会对他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
　　克劳伦斯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然后继续从容地讲课，颇有风度。

　　下课铃声响起。
　　克劳伦斯叫了一个学生的名字：“安，能帮我一个忙吗？把我的教案资料拿回我办公室去。”
　　一个女生帮忙拿走了他的文案。
　　两位探长这时已经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亚瑟开门见山说：“您好，是克劳伦斯·霍尔教授吧？我们正在调查二十年前柏兰特·埃米利奥·费尔罗的案子，您能不能和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克劳伦斯原本像是笼着忧悒一般的脸上，此时却犹如云开月明般，露出个温柔而悲伤的笑容，仿佛他早就等待着这个时刻，他从容地说：“我就是凶手。”
　　亚瑟本来还准备说的话突然被卡住，他愣愣地问：“什么？”
　　克劳伦斯说：“我说，是我杀了柏兰特。你没听错。请逮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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