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云梦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米黄色的袋子，自认为看过许多品牌的萧珂居然不认识上面的LOGO，半边翅膀半边镰刀，即像字母‘X’又像‘Y’，萧珂接过后，打开袋子一看，白花花的一片，萧珂已经想到是什么了，她看了看许易，许易示意她拿出来，萧珂激动得有些颤抖，小心翼翼拿出来一看，该怎样形容呢，是所有女孩子梦幻里的婚纱吧。层层叠叠的纱摆像云朵一样一下子就把萧珂包围了，许易在一旁催促道：“快试试，快试试，让我看看效果怎样，还有哪些需要改的。”
　　萧珂真正穿上这件婚纱时，才切实体会到了公主的感觉，这不是毕业照时和姐妹们穿得简易的小婚纱，是真正的奢华大气。上身束紧的抹胸设计将背脊线条拉得笔直，曲线婉转，明明是挺括的设计，却又将整个上身镶满了碎钻，顿时奢华到迷离。下摆是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包裹，蓬蓬松松如坠云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萧珂想，要是时川看到此刻的自己该是怎样的表情，想来萧珂就忍不住幸福地勾起了嘴角。
　　许易走上前来，看到萧珂对着镜子，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一副笑得幸福的模样，轻轻的附在她耳边说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萧珂，你一定要幸福哦！”
　　萧珂一下子被身边的声音拉了回来，用力地点点头，萧珂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她透着一股柔和的自信，是坚信自己未来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幸福，这份自信是她即将要嫁予的男人所给予的凭借。
　　“许易，你知道吗，我曾经幻想过自己穿上Vera Wang的婚纱的样子，幻想过穿上桂由美婚纱的样子，但是，许易，谢谢你给了一份比这些都珍贵的婚纱。”说着萧珂回头看着许易：“怎么办，穿着你的婚纱，我好想多结几次婚了。”
　　许易扑哧一声，轻轻拭过萧珂眼角的泪水，“好吧，我答应你，我的婚纱你有优先试穿的权利，以后让你试个过瘾。”

　　几天之后，陈子予和苏慧也回国了，萧珂和许易开着车去接他们。许易一回国就拖着萧珂陪他去买车，用许易的话说：没车他就走不动路。萧珂无奈，谁叫他现在最有钱。萧珂顺便问了一句：“你有国内的驾照吗？”许易签单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萧珂无辜的摇摇头，萧珂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那你这是在干嘛，准备无证驾驶？”
　　许易不顾萧珂一副要喷血的样子，理所当然的道：“你不是有驾照吗？”
　　萧珂一愣，好像也是哦，于是许易潇潇洒洒的签了一辆小宝，回头对萧珂说道：“这车就丢上海了，我不在的时候就你开，帮我照顾好它。”
　　萧珂一个趔趄：“你让我开，我养不起好不，我一个穷学生你当我真的傍大款了啊。”
　　许易拍拍萧珂肩膀，“你在上海半年的房租抵我一年的租金。”说着上下扫了一眼萧珂，尤其还一副略带不满的看了萧珂的胸，“如果胸大点，说不定可以让时川之类的帮你养着，就当送你的结婚礼物吧。”
　　萧珂一愣，那婚纱算什么。
　　话转回来，萧珂和许易在出关口等待着，萧珂心里有着期盼，有着紧张，许易看着走来走去的萧珂：“怎么，现在后悔了，怕看到人家万一是两口子走出来或是三口之家出现你接受不了？”
　　萧珂白了许易一眼：“是啊，我怕我小心脏背不住，紧张着呢。”
　　许易对着空气嘀咕了一句：“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妄图占俩，太可耻了。”
　　萧珂再次黑线。
　　陈子予和苏慧出关后，萧珂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朝他们挥挥手，苏慧看到萧珂后一脸泪奔地朝萧珂扑过来，萧珂本以为她会缠绵悱恻的给自己抒发一段足以省略五千字的感情宣言，没想到人家直切主题，委屈地说道：“你丫的傻逼，就知道往一棵树上吊死，不过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去。我没把他扑倒，太他妈坚韧了，我都要怀疑他性取向了。”
　　萧珂小心脏被雷，但依旧淡定地拍拍苏慧后脑勺：“没事，没事，还有机会。”
　　松开苏慧之后，萧珂看了看陈子予，陈子予戴上了眼镜，看上去更稳重了，但眼底带着青色，想来是旅途疲惫。萧珂就这么打量着他，他只是淡淡一笑。萧珂主动走过去，双手环过他腰间，抱住。陈子予一时忪愣，反应过来时才松开搭在推车上的手，带着僵硬、迟疑，缓慢的搂过萧珂的肩膀，当触手可及的温暖是真实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搂紧怀里的女孩，是恨不得揉进身体的思念。萧珂没有抗拒，她仿佛又闻到了他衣服上的皂角味，一如少年淳朴。五年未见，陈子予早已摆脱了当年的稚嫩，萧珂在他身上看到了沉稳、内敛、严谨，一如他律师的职业，仿佛树立着高大强固的壁垒守护着属于他的东西，一如他当年走的时候说的，他会守护好她。现在她相信，他真的成长为可以守护一方的将领，只是她希望那个人不是她。陈子予附在萧珂耳边说道：“我回来了。”轻轻的一句，似尘埃落定，似故人还乡，似沁水付予流年。岁月几度春秋，他只不过想告诉她，他仍在。这次，他会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守护她，而她，已经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
　　苏慧在车上听到许易住萧珂那，也吵闹着要搬进去，萧珂无奈，把两个人都带回了宿舍。还好这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放得下三个人的行李，萧珂和苏慧睡一间，陈子予和许易睡一间。苏慧也给萧珂带了好多礼物，化妆品、护肤品、香水、甚至连内衣都买了好几套送给萧珂。看着苏慧在堆满行李的客厅里大肆地翻找带给萧珂的内衣，站在一边的两位男士表示很是好奇却又佯装非礼勿视，萧珂一脸黑线对苏慧说道：“这些能拿回卧室单独给我吗，咱别在这客厅了拆行吗？”
　　收到苏慧的礼物后，只有陈子予没有主动给她礼物了，萧珂厚着脸皮摊开手掌屁颠屁颠跑到陈子予面前。陈子予笑笑：“这个礼物本没想要送给你的，因为再送给你已经不合时宜了。但是既然你都主动找我要了，那拿了之后就不要再退给我了。”说着双手环过萧珂的颈后，轻轻一扣。恍惚间，鼻息喷在耳后，吹动了细细的绒发，萧珂感觉到了一丝颤抖，不知是陈子予手上传来的微微颤动还是自己身子抖了。等陈子予放开手后，萧珂才低头捏起坠子，与其说坠子，不如说是项链穿成的戒指，卡地亚LOVE系列经典款，简洁的设计，璀璨的钻石，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杂志上，曾经无数次幻想地过时川送她时该是怎样的惊喜模样。现在真正有一个男子送给了她，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此刻纷乱繁杂的心境无溢于言表，连一句谢谢都由来得苍白。他通过这种方式，施施然的把自己的心意摆在她面前，如一份相伴相守的承诺，却决断由她，她怎担当得起，又要如何担当。
　　“陈子予……”萧珂想说些什么，苏慧从卧室走出来，勾肩搭背地把萧珂拖走，“走走走，我们吃饭去。”
　　许易路过陈子予身边，拍拍他肩膀，一声叹息。
　　这天晚上，萧珂和苏慧躺在床上，抵足长谈，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两年来的近况。两个女生，十二年友情，对萧珂而言这份感情更胜亲情。苏慧从萧珂的衣领里将项链拉了出来，捏着那枚戒指在月光下转动着，“你知道吗，这两年在美国是我感觉跟他关系最近的一段时间。刚到美国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他带我去唐人街买腊八豆，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到卫生巾，帮我置办居家用品。我就像一个无根的浮萍什么都要依赖他，而他也做得周全，可能于他只是同处异乡互相照应，但于我却产生一种男朋友的错觉。把我安顿好后他去了纽黑文，我也渐渐适应了校园的生活。”
　　苏慧放开戒指，转过身看着天花板继续回忆道：“后来学校圣诞节放假，我跑到纽黑文去和他一起过圣诞节，而他却还在为一份辩护词不断修改。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其实早已脱离了父母对他的经济把持，当年他母亲找你的事他后来也知道了，虽然还是每个星期跟父母打电话，但终归是背了心。他一边读书，一边兼职，高烧39°C，眼睛都烧红了还坐在电脑前不肯下线，这两年我是看着他有多努力。我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节日，而许多都是平淡的，他在满地草纸的房间里码字，我不过是给他端一碗自己包的饺子，我们就这样过了一个年。”
　　“后来有一次，我帮他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床头柜里装着这个的盒子……”说着又看了一眼萧珂脖子上的戒指，“我当时甚是有一刻的错觉，那是送给我的。然后我就鬼迷心窍地拿起来试了一下，发现大了。你小时候练过钢琴，手指不算纤细，但匀称修长，带点肉肉的感觉，我想这定是你的Size，也就是这次后，我知道我就是穷其一生也走不进他的心里，如果一生只能站在朋友的立场，那么在美国的这两年已是最亲密的距离，我应该满足。”
　　“毕业在即，他这几年摸爬滚打在业内也小有名气，已经有许多家事务所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而他却坚持回国，你知道的，他学的是美国的法律体系，可他却又选择回到中国，多少人不解，萧珂，我想你懂的。”说着，苏慧盯着萧珂的眼睛说道：“萧珂，这么多年，他依然坚持着对你的承诺，八年了，不变分毫。人来人往中有多少人转移了目标，放弃了等待，只有他，一直在你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你知道他在接到时川向你求婚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傻了吗？他真傻了，他居然哭了，他当着我的面哭得像个小孩，他那么一个坚强的人，我以为他是山永远不会倒，但他却为你倾塌。他说，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只是多等一个月而已。他本就计划好了，下个月回国，然后向你求婚，那天他抱着戒指盒彻夜未眠，随后是几天的失眠，整天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床边，最后是我用安眠药把他放倒的，让他睡上一个安稳觉。萧珂，我真的很恨你，真的。”
　　苏慧已经泪湿枕衾，带着压抑的抽泣，萧珂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眶悄然滑落，无声的消失发际间，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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