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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
1999年8月1日,那是一个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的夏天。
那也是一个,已经回不去的夏天。
提示音一响,太刀川美美的推特上又出现了新消息。身着吊带短裙,棕黄卷发盘在脑后的元气少女正在海滩上比出V字,大眼睛笑得弯起来,阳光倾盆落下,在照片上形成炫目的光斑。
“今天又去海里游泳啦~夏天果然还是海水、西瓜和炒面呀(^-^)V~各位最近都享受夏天了吗!!(☆w☆)”
按下手机锁定键,八神太一趴倒在办公桌上。
门窗关紧的办公室,听不见夏日必备的蝉叫,只有空调运行吹出冷气时的机械轰鸣。他躲在电脑后,松开衬衫的袖口,将领带拉松,瞟了瞟窗外蓝得没有云彩的天空。“八神君,你过来一下——”顶头上司打开专用办公室的门,拖着长音、愈加显得疲懒的声音把他拖回工作中。
迅速站起来,太一对着黑屏的电脑整理仪表,露出工作用的微笑,跟着中年秃顶又驼背的上司走了过去,远远便看见上司的办公桌上叠放着一沓足有10公分厚的文件。
“八神君,这些文件你拿回去翻译成日文,明天下班之前给我。”
……那么多怎么可能两天就翻译好!
“对了,你不用逐字逐句地翻译,把大意拿给我看看就行了,对于外国语大学毕业的学生来说是不是很轻松?”
上司脸上露出可以称得上憨厚的笑意,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在日光灯下发黄。太一盯着那口牙,觉得脸上的笑快支撑不住了,连忙殷勤鞠躬:“我明白了。”
八神太一,24岁,大学院毕业,外务省某部门新进员工。
“所谓的新人,就是专门给那些领导用来压榨的嘛,我顶头上司今天给我布置那么多文件翻译,一直做到下班还没完成四分之一!晚上又要去加班,实在是心烦,所以回家来吃个饭放松一下——诶,老妈,帮我拿罐啤酒。”
家中的餐桌旁果然是最能够让人放松的地方。
八神太一卷了卷衬衫袖口,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炒鸡蛋。依然显得年轻漂亮的妈妈举着锅铲叹了口气,从冰箱拿出啤酒,隔着老远向自家儿子扔过去,儿子笑嘻嘻地单手接住,拉开拉环,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哎!还是家里最好了!”
“知道家里好还不经常回来看看,”一提起这件事,八神妈妈就气不打一处来,“进大学就和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一待就是六年,好不容易以为你工作了可以回家里来住,结果又说为了工作方便在千代田区租了单身宿舍,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刚刚坐回餐桌,太一端着碗的手直直向她伸过来,“再来一碗”,于是又没好气地夺过饭碗去盛饭。嘴里鼓鼓囊囊的太一往餐桌上一倒,语气夸张:
“好啦,我难得回家一次,妈妈就应该温柔地对待我嘛——对了,嘉儿怎么还没回来?”
“是诶,都快七点了,那孩子去哪儿了?”把沉甸甸的碗放回太一面前,八神妈妈双手捧着脸,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儿子的吃相,“她当年因病辞职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今天一大早出门,说是去面试了。”
“嘉儿即使不工作也没关系,我来养她就好了嘛~我终于赶在我家妹妹前面就职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孩子本身就很喜欢幼稚园的工作,之前辞职的时候很懊恼呢,说跟幼稚园的孩子都产生感情了,要走实在舍不得。”
“职场是很不容易的地方,她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在毕业之前,太一从未想过职场是如此严峻的地方。成功进入国内知名大学学习英语,又成功考入该校大学院,他始终顺风顺水,没尝过半点挫折。或许是天资聪颖,也源于后天努力,他是许多人眼中的骄子,也是父母和妹妹心中的英雄。
可职场与校园毕竟两样,工作与学习完全不同。选择工作方向时,太一毫无犹豫地选择了难度和强度最大的一方,从来不曾预料到自己会在刚刚参加工作时就遭受不公平的对待。校园里的欺凌现象固然严重,但太一总是能站在优胜者的那一方,很多时候,他离那些欺凌太远,甚至毫无知觉;然而工作之后,他混合在周遭优秀的前辈中间,被派系间隐藏于水面之下的争斗推搡。
少年时期的奇妙历险之后,学生生涯的光辉结尾接续着工作时代的灰暗开头,他终于成了一个普通人。
“说起来,今天有一个寄给你和嘉儿的包裹……稍等一下,我给嘉儿打个电话好了。”饭后,母子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太一看了看手表,将近七点半,他是时候回去加班了。八神妈妈也注意到时间,忧虑地瞟了一眼桌上给女儿留下的饭菜,站起身来。
电视上正播送搞笑节目,太一咬着西瓜,享受空调送出的徐徐凉风。平日里总是拿外卖便当和饭团凑合,他已经很久没能安安稳稳坐下来吃一顿丰盛的晚餐。清甜的西瓜汁在嘴里流淌,电视里热闹的声音好像越离越远,太一感觉眼皮逐渐地沉重下来。
“太一。”
眼睛完全合上时,手里一松,握在手中的一块西瓜陡然落在地上,鲜红溅了满地。
太一扭过身去,看妈妈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
“嘉儿要跟你说话。”
四周的空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太一攥住听筒,里面传来妹妹的声音:
“哥!阿和哥遭车祸了!”
赶到医院时,太一的大脑里直想着那份翻译工作,大概得在办公室里熬通宵了吧,他有些焦虑。一路风风火火地跑进去,引来护士们的一阵侧目,似乎还有人大声喝止他不要在医院里奔跑,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
顺着楼梯冲上二楼,只有走廊的尽头还亮着灯,粉白墙壁映衬着三个人焦灼的脸。从黑暗冲进那片光下时,太一甚至感到眼睛一阵刺痛。脚步尚未停下,穿着就职正装、矮自己一头的妹妹便冲了上来,撞进他的怀里。
太一急忙抱住嘉儿,抚摸她的头发,抬起头来看向另外两人。
石田爸爸像是刚从电视台赶过来,手中握着工作证,面色晦暗地坐在长凳上。一旁,金发青年安慰似的搂住他父亲的肩膀,脸转向太一,清澈坚强的碧眸里看不到一丝动摇的影子:“太一哥,好久不见。”
呼吸还没缓过来:“阿和,阿和他现在怎么样?”
青年微微侧头示意,“手术中”仍然亮着。
“我吃晚饭的时候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听说是训练完回家,过马路时被一辆超速行驶的轿车撞倒了,司机现在已经被带去警局,似乎是酒醉驾驶。
“太一哥还为此特意过来,真的谢谢你。”
太一眼看着面前冷静如常的青年低下头向他行礼,金黄柔软的头发中间有一个旋,令他不禁联想到这个孩子小时候哭泣的脸。不知不觉中,年龄最小的孩子也已经成长到如今顶天立地的模样。
“这没什么,我真的很担心阿和,也很担心你们。伯父,请你不要担心,阿和一定没事的。”
扶着颤抖不止的嘉儿坐下,太一放柔声线:“伯父,您吃过晚饭了吗?”
石田家的家长只是一味摇头,并不回应。
“我给您去买点吃的,很快回来。阿武,你先照顾一下伯父和嘉儿。”
“放心吧,太一哥。”
太一揉了揉嘉儿的头发,为她擦干眼泪:“哥马上就回来,你先等一会儿。”
嘉儿用力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
转身欲走的太一,余光里看见阿武将手伸向自家妹妹的肩膀。
“素娜、光子郎,真抱歉,谢谢你们过来看我。”
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投射在地上,病房被分割成光与暗。石田大和躺在光线里,笑得很寂寞。
“哪里的话!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通知我们,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吓死了。”苹果皮一寸寸变长,握着小刀削苹果的女人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她留着顺直的齐肩长发,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转向坐在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你说对吧,光子郎。”
“嗯,是啊。”西装革履的青年略带羞赧地点点头,“阿和学长,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过是身体多处骨折加上脑震荡罢了,因为擦伤很多所以看起来吓人而已。”
“那,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么?”素娜问道。
阿和面上是笑着的,绑满绷带的脸很难有其他表情:“嘉儿最近在找工作,经常在面试之后过来看我;阿助打来好几次电话问候,说是一轮到他休息就从关西那边赶过来。至于太一那家伙……听说我出事那天来过,之后倒是完全没消息了。”
“这么说起来,我和太一学长也有好几年没联系过了。逢年过节倒是会互通邮件……”光子郎垂下头,“也不知道太一学长最近在忙什么。”
“总之要好好保养好身体!”
素娜强硬地插话进来,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掏出纸巾来擦擦手,迅速改变了话题:“还好现在伤势都已经稳定了。对了,阿武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陪你?我和光子郎来的路上碰见他,说给你准备晚餐去了。”
阿和裹着纱布的脸上,担忧又加深了一些。
“嗯,我爸妈工作都很忙,只有他正好放暑假了,每天都会过来。”
“阿和和阿武的感情一直还是这么好呢。”素娜笑,“那天我在推特上又看见美美的新照片了,那孩子满世界到处跑,真幸福啊。”
“那你们最近怎么样了呢?”阿和还不能够活动身体,微微抬起脸来,正视他们。光子郎的目光与阿和相撞,不由得移开,眉宇间显出一点憔悴;素娜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她轻轻叹着气,又拿起一只苹果:“对了,整只苹果吃起来不方便吧,要不然我给你榨成苹果汁再带来?”
不知不觉中,14年就过去了。数码世界的奇幻之旅就像一盒过期的特效药,曾经的冒险、奇遇,由此生发的感情、领悟,早已无法作用于现实世界。我们臣服于世俗的规则,逐渐变成了一群普通人。
提示音一响,太刀川美美的推特上出现了新消息。
马上就要到一个对于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难忘的日子了!嗯!ヾ(≧へ≦)〃给你们的惊喜也会陆续到位吧!多年未见的我们,还会再像那一年一样吗?
电脑屏幕里弹出对话框,城户研修医生端起咖啡杯,水汽扑到脸上,眼镜起雾了。白茫茫的视野里隐约透出这样的字眼。
美美:最近大家都不跟我联系了好寂寞啊>_< 阿助你最近怎么样了?
阿助:值夜班
美美:哎~阿助终于也开始向医生的方向努力了以后是不是就得尊称“城户先生”了呀^^
阿助:……哪有,只是研修生而已……担当的患者也不多
美美:阿助现在是在急诊室吧一定超辛苦> <
阿助:还好啦(汗)
美美:那阿助,你知道大家最近都过得怎么样么?~
大家都过得怎么样,吗。
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下来,阿助呆呆地看着屏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自那年之后,大家不知不觉地逐渐分散到了各个地方,联络也少了。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作为八人之后最年长的他,怀抱着一份曾经被后辈称作“不知变通”的责任感,在工作学习之余,仍然断断续续地打听着这帮同伴的消息。
自医学院毕业后的自己搬到关西,在某病院急诊室不分白天黑夜地工作。
嘉儿因病辞去幼稚园的工作,至今仍在求职中。
素娜在母亲的坚持下进入插花教室做讲师,不得不放弃了练习多年的网球。
光子郎在某网站做技术工作,强度很大,听说身体有些吃不消。
阿武高考发挥失常,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
以飞行员为目标的阿和,在数天前遭遇车祸,从此丧失了实现目标的可能。
而太一,学习成绩向来优异的他进入外务省,却听说卷入派系斗争,琐碎繁杂的工作不断,几乎和旧友断了来往。
只有美美,似乎只有美美的故事仍然像小时候一样美好。
这样的“最近”,又如何说得出口,说给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听。
指尖在键盘上悬空片刻,阿助正艰难地打下“阿和最近遭车祸”这几个字时,办公室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条件反射似的接起电话——“这里是XX医院急诊室”,电波那头传来通讯员因为紧张而异常尖锐的声音:“您好,23岁男性,骑摩托车时转弯过头,撞上护栏后摔到地上,左侧头部大出血,对光没有反应,舌根下沉,已经过紧急处理!”
“接收。”阿助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左手小指无意中按到笔记本的回车键,方才那句不完整的话发送了出去。
向房间外跑去时,他踢开了一个包裹,包裹在地上滚动几圈,歪歪地停下来。写着寄件人信息的地方,签名:太刀川美美。
在医院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无聊中只得上网,浏览推特时,阿和瞥到了太刀川美美的最新状态:
紧急赶回日本!
最近似乎很流行“负能量”的说法。
把最后一口饭团咽下去,八神太一持续不断地敲着字,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长时间面对电脑使他觉得头痛又烦躁,可是眼下这份文件还没整理好。
夕阳在落地窗上映出最后一抹鲜红,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
开放冷气的办公室很干燥,太一喝着茶,指头在眼睛旁边的穴位按来按去,感到神经绷得快要断开了。暂时不愿去想接下来还有数份文件等着自己,他推开靠椅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向脚下望去。
马路似乎比平时要狭窄一些,火柴盒般的汽车一个接一个排列,半天都不动弹。他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冰凉的触感蔓延开,稍稍缓解着他的头痛。
休息一会儿,考虑下工作以外的事情吧。
对了,比如阿助。
前几天的午休时分,定期会与自己联系的城户医生打来电话。本以为只是定期寒暄外加交换信息的太一喝着咖啡,正想拿轻快的口吻开个玩笑缓解气氛,却意外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不断颤抖的、虚弱的声音。
在阿助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解释中,太一得知,他这位正直的前辈遭遇了所有医生职业生涯中都肯定会遇到的事情。
值夜班时收容的急诊患者,在阿助的手里停止了呼吸。
仔细想想,人生中对于死亡的初次认知大概是在数码世界,天使兽消失时阿武痛哭的声音和自己绞痛的心脏教会了他死亡是什么。然而渐渐成熟之后他发现数码世界中的死或许也能称得上是一种温柔,消失的数码兽们会再次以数码蛋的形式出现在创始村中。对于它们来说,死亡不是终结,而仅仅是一种转变的契机。
然而,人类的死亡是确实而残酷的。死亡之前人人平等。
太一想象着急救室,想象着身穿白衣的阿助正竭力地抢救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而那个看不清脸的病患在阿助的呼唤声中呼吸微弱直至死亡。他想象着那位死者的家属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样子,想象着他们听到噩耗时的呆滞、恸哭、嘶吼。
他从那些想象中痛哭流涕的人的脸上看到了阿武,不禁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想什么呢,他敲敲自己的头。
虽然阿助正在为生与死的问题烦恼……虽然阿和已经被迫放弃了成为飞行员的理想……但是他八神太一眼前还有堆成山的文件要处理。他只是千万人中最普通的那一个,在关心别人之前,总得先避免自己变得狼狈不堪。
虽然歉疚、虽然无奈,但自己已经没有注目别人的余裕……对吧。
再度转身面对办公桌,太一对于这样思考的自己感到有些反胃。他走过去,在坐下来之前注意到了桌子一角放置的一份快递。
那是嘉儿从家里邮寄过来的,打电话通知他时还告诉他妈妈又在抱怨他又很多天不回家吃饭,之后多次嘱咐着一定要尽早去看这个包裹。电话里嘉儿的声音温柔而强硬,她数次欲言又止,似乎是在隐瞒什么。
他想大概又是母亲做的什么吃食吧,没多大在意,便搁置在那里。
包裹上原收、寄信人的信息已经有点模糊,被新的信息覆盖了一半,只能看见歪歪扭扭的“八神太一”四个字。撕开胶带,打开包裹,里面的包装意外的精美。粉红色布袋上系着蓝白波点蝴蝶结,拉开蝴蝶结向里看,竟然还有一层塑料袋包裹着。
将层层包裹的快递从包装里扒出来,拿在手上时,太一盯着这份礼物,回想起嘉儿那句“你一定要看”,一时间无言以对。
毛茸茸的布料摸起来十分舒服,圆滚滚的内芯捏起来柔软而富有弹性。
精致的手工制玩偶,大小刚刚适合放在掌心。
或者应该说,与它所模仿的本尊极为相似。
太刀川美美从海外给他寄回来一只手工制作的、滚球兽。
竟然是滚球兽。
太一:
最近好吗?
御台场纪念日又要到了。
常常想起太一带领我们在数码世界的冒险,那个时候的太一就像少年漫画里的主角一样闪闪发光(笑)。从六年前开始,我们就再也不在纪念日聚会了,仔细想想,大概也有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太一了。听素娜说,她也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
你还是像当时一样闪闪发光吗?
美美
把美美亲笔写就的卡片放在办公桌上,太一把领带扯松,解开袖口,将靠椅推到窗边,抱着滚球兽的玩偶坐下来。他抖了抖包裹,确定没有遗漏。却没想到又从里面掉出了一样小小的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
竟然是徽章。
他记得进入大学搬出老家时,他把随身携带多年的神圣计划与徽章就那样随意地扔在家里,决心从此再也不去想那些。没想到嘉儿竟然把它们好好地保存到现在,与美美寄到家中的礼物一并送了过来。
橙色的小太阳,象征着勇气。
天已经彻底黑了,对面商厦里零散亮着的灯光好像一片星星。他就那样弓着身体、抱住玩偶,像看星空一般地观赏对面的景致。紧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
“喂,太一吗。”
“……嗯。”
“你收到美美寄过来的东西了吗?”
“收到了。”
“那,今年你去吗?”
“……我去。你去吗?”
“就算从医院偷跑出来也会去的。”
明明只是电子讯号导致空气振动传递到耳膜的笑,却好像真的感觉到阿和在自己耳边轻轻叹气,看到他眯着眼睛苦笑起来。
“……一直没能去看你,抱歉。”
“没良心的家伙,没你在我也一样会好起来。”
夜晚,城市的另一端,病床上的金发青年面对电脑,刷新页面,有好友发布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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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GAMI_TAICHI:那天,还是去老地方见面吧//@MIMI_TACHIKAWA:马上就要到一个对于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难忘的日子了!嗯!ヾ(≧へ≦)〃给你们的惊喜也会陆续到位吧!多年未见的我们,还会再像那一年一样吗?
他笑起来,不小心扯痛了嘴角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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