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如火

　　序
　　太阳才升起没多久，晨曦撒向大街小巷，也撒在了这条有点儿热闹的马路上，带来了温暖和光芒。
　　本来，几分锺前，这马路也如往常的清晨一样宁静。
　　现在，有几个路人停住步子，在路边围成一个形状不怎么规则的圈子。
　　“真是可怜啊。”有的人低声私语，有的人下看了一眼就走。
　　幸好，有个好心人帮忙打电话报了警。
　　而在中心的，躺著一个浑身是血的学生，还背著书包，一手拿著一本书，眼睛睁著，只是再没有了焦距，看上去是上学时被车撞到。肇事车辆已经逃逸了。

　　死了吗？
　　真的死了吗？
　　不是在做梦吧，也不是复习复到昏了头而出现的幻觉，也不是看恐怖小说而出现的想象。
　　和在血泊中的学生长得一模一样的魂魄浮在空中，喃喃自语。
　　一个穿著夸张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空中。
　　“是的，你已经死了。”
　　时光倒回到事故发生：某学生──凌杨正在看著一本恐怖小说，看到正入迷，头也不抬地过马路，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一辆货车撞到碾过了他。
　　哎，哎，哎，谁叫你过马路还看书，这不是找死吗？男子一想，就猛地摇头，真是找死的举动。早死就算了，会连累我们增加工作的嘛！嫌我们黑白无常太空闲了吗？我们可是超，超忙的！多到用分身术还是累到死，最要命的是工资不见涨！天道不公！阎王你去死吧。
　　学生被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看著他说：“你是谁啊？”他和我一样是浮在空中的！虽然不是透明的，很显然，其他的人看不见他，就像他们看不见我一样。
　　“废话，我当然是死神啦，在你们这里应该叫黑白无常，”随言附送一个“你是白痴啊”的卫生眼。
　　“死神？”难道死神都是穿成这个样子的吗？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是骗人的吗？亏我还超爱这种故事。
　　死神察觉到学生的想法，不屑地说：“谁规定死神就一定穿黑白色的衣服的？黑白那种色多么的单调，为什么放著各种缤纷的颜色而只穿黑白呢？你当我们是傻的？”
　　学生不禁为之黑线，心情复杂地撇过头，再也不理他，视线仍胶著在躺在血泊中的自己。
　　“你没事吧，”死神自己也觉得这句话很废，但又想不到其他的话，就只好这么说。
　　“当然有事！”学生再也忍不住大喊，“死了就没有未来了！”那这两年半的充满血于泪的悲惨高中生涯还有什么意义？嚎嚎，还有我的恐怖小说啊~~
　　死神想都没想，冲口说出：“不要这样嘛，你应该向好的方面看。”话一说出，死神就懊恼了：死了有什么好的啊！好的方面啊，有什么好的呢？啊，想到了。“起码你不用过剩下的半年，也不用担心高考失败，每年因为这个原因而死的人不少哦。还有，大学生活从另一个角度看，比高中生活还衰呢……”
　　正当死神开始滔滔不绝地说时，学生马上打断道：“乌鸦嘴，我怎么可能高考失败啊。”狗嘴吐不出象牙，死神的嘴也说不出好话，“喂，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我是死神诶，这种小事当然会啦。算了，不提这个，现在我们要去冥界了。”
　　“冥界？是要下地狱吗？”学生语气中还透著一丝兴奋。
　　“不是下地狱，你又没有犯什么罪。按你的死法是到枉死城，”死神不禁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肯定是鬼神啊，恐怖小说看太多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走吧。”

　　另一个死神看著档案，核对著面前魂魄的身份，念道：“凌杨，男，18岁，死于交通事故……对吗？”
　　“是的，”凌杨点头。他显然已经从死亡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大不了，18年後又是一条好汉。当然，枉死城门外死魂们排著的那十万八千里长的队伍，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接受“你已经死了”这件事。而且，这样的队伍还有十几条呢。果然连冥界也魂□□炸了。
　　不，应该是从对枉死城的失望中恢复过来。本来，凌杨还以为在这里会感到心跳不止的阴森恐怖吓人充满死亡气息，怎料这里极像了人间城市的晚上。没有太阳，就用光管霓红灯吧；那一栋栋摩天大厦，各色各样的商铺，还有吆喝的小贩，当然还有那些排队论候的死魂。而这些死魂也没有故事中的那么惊吓，亲切友好得就像邻家老公公老奶奶，除了一些鲜血和断手断脚的，和人类简直一模一样。
　　“由于枉死城的死魂数目实在太多，而在枉死城的死魂要轮候几十年才能在原来的世界投胎。”
　　真是的，那么多车祸，溺水，食物中毒……投胎也没有那么快，何况进到枉死城的死魂不能马上投胎，死神小小地抱怨一下。
　　“所以，阎王搞了一个活动。活动的奖品是能在马上能在异世界重生。活动很简单，你只要抽签就可以了，”死神指著箱子说道。
　　这个活动是前不久阎罗王突发奇想想出来的，原因是枉死称死魂爆满而由此引来的住宿问题交通问题发展问题……还有死神们集体罢工要求加薪减少劳动时间……某一天，当阎罗王差点被文件山淹死时，突发奇想，便把新来的死魂统统扔到异世界去，借尸还魂就能不违反投胎那方面的规矩了。当然，暗箱操作是少不了的。
　　凌杨把手伸进去，胡乱一摸，随便抓了一个球就拿上来。
　　那个球长得很像乒乓球，还写了一个数字“2”。
　　死神接过球，看了一眼数字，说：“恭喜，你中了二等奖。”心里想：的确运气挺好，这个箱子里只有两个二等奖，一个一等奖，三个无奖，剩下的都是三等奖。
　　“二等奖的奖品是，你能在异世界带著记忆重生。”
　　当然，三等奖是要抹杀前世记忆的。至于为什么不能转世的无奖这么少，切，枉死城还嫌死魂爆满呢。死神从桌子下拿了另一个抽签箱出来，“来，再抽一次。”
　　凌杨一边抽一边疑惑著：这么容易就抽中了？我明明没什么中奖运的。我还以为只有我前面的才这么好运，他们都抽中了三等奖。
　　凌杨抽出了一个写著13的球，又把球递给死神。
　　“他是要到第13世界重生。你把他带去那里吧。”死神对著旁边的另一个死神说道。真可怜，第4和13世界算是最差的世界了。
　　什么？
　　异世界也有这么多个？
　　第13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好期待啊。

　　一
　　好吵啊。
　　难道我已经重生了吗？
　　凌杨勉强抬起沈重的眼皮，睁眼看这个世界。
　　哗！
　　好复古的房间，房间里的人也穿著类似古装的古怪衣裳。
　　红色木做的窗子和门，窗子用薄纸糊著，摆设简洁而典雅，颇具心思。尤其是柜子放的温润青瓷花瓶，钩著帐子的精致金挂钩等的珍贵物件放得恰到好处，既显得主人的身份不凡却不会铜臭庸俗。
　　而仆人们是清一色古装打扮的男子，头上还盘着头发也生得俊，衣著打扮也很光鲜。要不是刚刚还在冥界，现在一定误认这里是什么古装戏的场景。
　　那些人看到我醒来，表情由伤心变成了喜悦，有的还小声说：“世子醒来了。”
　　一个中年人见我醒来，高兴地跟我讲：“世子您终于醒了。”他又马上跟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孩说：“还不快去请王爷过来。”
　　他口中的“世子”该不会是指我吧？
　　“世子？王爷？”凌杨重复了一次，怎么听都是古代的名词啊。
　　该不会所谓的第13世界就是古代吧？
　　好头痛啊。
　　凌杨用手拍拍额头，但随即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的呢？
　　凌杨左看看右看看，唔唔，四肢健全没穿没烂，就是身材瘦了一些，皮肤白了一些，衣服虽然奇怪，唉？怎么头发长了这么多的？貌似也没什么不同啊。凌杨仔细地研究自己。
　　慢著，
　　凌杨跳下床，对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再比画一下身高。
　　手好像短了，而且还不止一点点；
　　腿好像短了，而且还不止一点点；
　　连身高也好像……
　　“Oh，No！我缩水了！”

　　缩水了缩水了缩水了……
　　凌杨灰暗地在角落种蘑菇中，周围还有一条条黑色的粗线。
　　砰一声，门被撞开，凌杨还未反映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住。
　　那人用喜悦中又带哭意的声音说：“枫儿，你总算醒了。”
　　凌杨艰难地挣开那人的怀抱，再仔细看他。
　　美人！
　　绝美阴柔的长相，还带着成熟的感觉，妩媚的凤眼红著（估计是哭红的），看著自己。华美的衣服，有一点儿凌乱。
　　凌杨奇怪地问：“你是谁啊？”怎么这样叫我？
　　美人的脸顿时白了，缓缓地，不敢置信般问着。
　　“枫儿，你在开什么玩笑？”
　　枫儿？这应该是“我”的名字。
　　古代人不是讲男女授受不亲的吗？还抱得这么紧，叫得这么亲密，而且是长辈对晚辈的叫法，该不会是我的亲人，还是很亲的那种。
　　“哈哈，”凌杨装傻，哈哈笑道，“当然是开玩笑，姐姐。”
　　美人皱起漂亮的眉，问：“姐姐？谁是姐姐？”
　　不是？凌杨再看看美人的脸，有些成熟。
　　“该不会，该不会，是我妈吧？”凌杨不可置信地叫道，虽然说古代人都是早婚的，但“她”也未免太年轻了吧。
　　“我妈又是什么东西，怎么净说胡话？”
　　“就是妈妈啊！”
　　“妈妈又是什么东西？”
　　“妈妈当然是生我的女人。”
　　“女人又是什么东西？还有啊，生你的是你的父妃。”
　　凌杨的嘴张成O型，惊讶地说：“难道，这里，没有，女性吗？”还有父妃又是啥？
　　“当然没有。”
　　凌杨看到周围的都是男人，问：“难道这里只有男人吗？”
　　“当然。你在胡说些什么？”美人随即想到，“该不会是溺水时撞到头了吧，造成这个样子。枫儿，你不要吓父王我啊。”
　　“父王？你是我父王？”怎么可能啊！凌杨在心里想，他这么年轻！“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凌杨这时才仔细瞄他的胸部，真是一大片平原。
　　允华有点迟疑地说：“恩，枫儿，你是不是……”
　　“我，我只是忘了一些事。”
　　“你忘了什么啊？”允华亲切地问。
　　“我自己，你，”凌杨想了一下说，“这个世界的事，反正也不记得了？”
　　“什么？什么也不记得了？”王爷激动得站大声喊，“大夫，快去叫大夫过来！”

　　大夫对凌杨仔细地号脉又上上下下地对其身体检查检查了一遍。
　　允华坐在凌杨的床边，严厉地问；“大夫，枫儿他到底怎么了。”
　　“就是溺水，也没有伤到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方法特效的方法让世子恢复记忆。有可能自然而然地记起，也有可能受到刺激後记起，也许在接触到以前的生活环境或人，事情後会慢慢记起。有可能随时都可能恢复记忆，慢则几年或十几年，但一辈子都记不起来都是有可能的。”大夫擦擦汗，诚惶诚恐地答，世子真的只是溺水而已，头部也没有受到伤害，应该不会影响智力和记忆力的啊。但世子的反常举动真令人疑惑啊。诶，大夫难为啊。
　　听著大夫的回答，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忧心的神情不自觉地流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为我担心，好像整个人被不高兴的感觉环绕着。凌杨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我没有什么问题那。”
　　“没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失忆啊？”允华激动地说，但神色马上又变得黯然。
　　“反正我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啊。”
　　王爷低声说：“我只是担心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了吗？你不用担心。”凌杨扬起一个安然的笑容。
　　看著他的笑容，允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讲，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没关系啦，”凌杨故作潇洒地挥挥手，“大不了，父王你告诉我前的事不就行了嘛。不过要先让这些人离开才行。”有一堆人围著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当然可以。”王爷对仆人们下令到，“你们下去吧。”
　　“好了，你想问什么？告诉你，你的事我都记得啊。从你婴儿是胖嘟嘟的可爱样子，呀呀学语，第一句叫的是父王，”声音颤抖著，第一次，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喜悦至今还记得，还以为我没有机会听到这个词，“再到蹒跚学步，一步步地向我走来，虽然会跌倒，但马上又站起来的倔强，原来，你从那时候就已经是那么倔强坚强……”那落泪的冲动，好难忍住哦。
　　这就是父爱么？不由得想起了爸爸，严厉而深爱著自己的爸爸。
　　当爸爸见到自己的遗体时，一定会很伤心吧。还有，妈妈也一定很伤心吧，因为妈妈也是爱著疼著自己的。
　　爸爸，妈妈，我已经不与你在同一个世界了。
　　泪，情不自禁地划落。
　　“你这傻孩子，哭什么啊。”
　　允华温柔地拭去凌杨的眼泪。
　　好温柔的父亲。
　　但“我”不是他的儿子。
　　我只是占用他儿子身体的人，不，应该说是，死魂。
　　想到这里，凌杨不禁喃喃：“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王爷僵了一僵，随即真诚地答到，“你是我的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允华温柔地摸摸凌杨的头发，“你不是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还是父王你想讲些什么就讲什么。”
　　“好吧，就从名字开始。你的全名是宁彦枫。”
　　“宁彦枫？”
　　“对，你再过三个月就满十三岁了。”
　　那就是，我现在是个12岁的小屁孩？
　　Oh，NO！一次小了5岁！
　　怪不得矮了这么多。
　　这郁闷的事实再次打击凌杨的心灵，不，现在应叫做彦枫了。
　　“而我，我叫宁允华，是这个国家──浩国的允华，封号是安亲王。”
　　凌杨急切地问：“你几岁了？”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年龄嘛，”允华摸摸脸说，“诶，岁月催人老啊，都三十四了。”
　　“什么？34岁？”怎么可能啊。
　　“怎么，我真是那么老吗？”
　　“不，是你长得太年轻了，看上去顶多只有25岁！”如果是现代的话，一定会认为他用了什么美容品来保养。
　　允华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想我原来这么老。你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的？”他捏捏彦枫的脸颊，这孩子真是的，“不过，我这个年轻的样子都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痛，”这简直就是对小孩子的动作，我要抗议！“我不是小孩子！不要这样子对我！”
　　“你七岁时就已经这么说了，可是我还是照捏不误，你小的时候，捏你只会嘟著嘴，可怜兮兮地看著我，多可爱啊。”
　　那慈祥的表情，那温柔的眼神。
　　彦枫想起了一句话：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小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恶趣味的父亲。
　　就等著被当成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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