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文字D][凉拓]Illumination

　　嘀嗒……
　　如期而至的第一滴雨才刚刚砸落在AE86的挡风玻璃上，接下来的雨水就已迫不及待地追来。眼看雨势越来越大，藤原拓海连忙过去拉开了86副驾驶座的车门：“凉介先生，先到86里躲一躲雨吧？”
　　高桥凉介没说什么，点点头就走了过去。
　　等另一边的藤原拓海也赶紧返回驾驶座，拉上车门时，高桥凉介也拿出了手机联系还在山脚停车场的Project.D其他人。
　　“嗯，我在山顶……藤原也在……你们也尽快上山准备吧。”
　　大雨带来的水汽充盈在86并不算宽敞的车厢空间里，然而那清新沁凉的空气却仿佛在鼓噪着什么。藤原拓海默默地打开了雨刮器，那沉沉的规律声响似乎能使这气氛稍微放松一些。他几次张了张口，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但其实有个问题已逐渐浮凸而出。
　　他不自觉地抓住了面前的方向盘：“凉介先生……是为什么会选择山路的？”
　　在听到藤原拓海开口的时候，高桥凉介也转头看了过来。面对这个问题，他像是有些惊讶，然而黑眸深处又像是含有笑意。
　　瓢泼大雨下，挡风玻璃外都是一片白茫茫，只有浓黑的夜与白色的雨雾，看不清前方，看不到来路。
　　“山路没有规则，没有一成不变的场地，充满变化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胜负、改变结果。”高桥凉介用左手支着下颌，目光平静地投向挡风玻璃外。
　　藤原拓海突然想起之前曾听不少人提起高桥凉介的家世背景，或欣羡，或感叹，或平淡。
　　不过他没有想太多，即使想到也不曾试图开口。
　　他与高桥凉介之间，似乎能够联系起来，仅仅只有这无尽的山路和赛车追逐。
　　“藤原，你呢？”
　　高桥凉介的反问将藤原拓海从接近发愣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啊了一声，又窘迫地脸红了一会儿，才用一贯有点含糊的声音回答道：“其实只是小时候为了给家里的生意帮忙，就一直每天开车送豆腐，也没觉得自己开得有多快，一直到那时候和启介先生比赛，但是……”
　　年少时候遭遇的那场车祸，让他去年夏天时对赛车多少都带着抵触的情绪，之所以会答应去比赛，大部分都和旁人的引导、刺激甚至恳求有关。但是唯独与高桥凉介以及FC的比赛不同。
　　一束红玫瑰，一张只有时间、地点和署名的卡片。
　　区别于以往对手的咄咄逼人，高桥凉介的邀战有种令人钦慕的优雅，从容有礼，又不显得过分庄重。
　　在加油站收到玫瑰与卡片时，他就已经决定赴约，对于比赛甚至还抱有某种的期待。回忆起匆匆的几面，他就有直觉，高桥凉介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对手，而对比赛的胜负他完全没有在乎。毕竟追求胜利和非胜不可是不一样的。
　　藤原拓海不知不觉回想到以前时，高桥凉介也没再说话，原先有些奇怪紧张的氛围此时已变得宁静平和。耳边充斥着大雨冲刷道路、车身和草木的哗哗声，眼前只有空茫广大的雨幕，闪电和雷声盘绕高空。86像是一座孤岛，竟让人不由自主心生贪恋。

　　很快，后视镜里出现的明亮的车前灯和随后的Project.D车队惊醒了正发呆的藤原拓海，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对话中途就走神的行为，他心里暗暗叫糟，但看旁边侧过头来的高桥凉介，他思考一下子短路了，只丢下一句话就打开车门冒雨跑向后方的支援车：
　　“我去拿伞！”
　　这回换高桥凉介一怔，等反应过来时，驾驶座的车门已被藤原拓海从外面关上。他坐在陪伴藤原拓海六年的86里，无声地弯起了唇角，温柔而苦涩。
　　再抬起头，便看见藤原拓海正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另一把伞，站在副驾驶座外伸手敲了敲车窗。
　　雨水一刻不停地沿着车窗滑下，击打玻璃的清脆声音使得身边更为寂静。外面的一切景象都在水印下模糊不清了，但他还是能看清藤原拓海，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坦率认真的眼神和像是在说着什么的双唇——是在叫他。
　　高桥凉介低头，闭了闭眼，随即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从藤原拓海手中接过伞时，他低声说道：“去准备比赛吧。”
　　听到这句话的藤原拓海愣了一下，然后目送撑开伞的高桥凉介走向后方的车队，背影也融入茫茫的大雨中。

　　……

　　当那台玫红色铃木Cappuccino跑车离开弯道，缓缓驶向已做好准备的Project.D那一刻，D的不少成员都惊讶在原地。
　　“竟然……”史浩瞪着那造型小巧的跑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忽然想起昨日前来埼玉时高桥凉介的话，恍然大悟地看向身旁不发一语的领队，“凉介，我好像有点明白你那番话的意思了……”
　　而不远处的高桥启介在惊讶之后，甚至毫不掩饰他的恼火，咬着牙道：“竟然想出这种办法，真是为了胜利连羞耻心都不要了吗？”
　　松本修一合上AE86的引擎盖，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的藤原拓海，然后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地，发现车队王牌依然是那一脸淡然的样子。
　　“藤原？”
　　车手反应过来，疑问：“松本先生？”
　　“……好好干，”松本修一默然几秒，坚定而郑重地拍了拍车手的肩膀，“别输了。”

　　“倒计时准备！”
　　躁动不安的高热空气涌出排气管，几乎能沸腾冰冷的雨水。
　　藤原拓海坐在驾驶座上，注视着正前方的对手的跑车，所有的思考都被清空。
　　“五！”
　　“四！”
　　“三！”
　　“二！”
　　“一！”
　　“Go！”
　　急速转动的车轮飞溅起混着泥土的雨水，带着车子追逐冲向雨夜下的黑暗山路！
　　负责倒计时的秋山延彦远望两车消失在弯道尽头，也不顾全身都已被淋湿和衣服被泥水弄脏的现实，扶了扶眼镜，微笑着对旁人说：“这一回，一定要终止Project.D和那辆86的连胜纪录。”
　　尽管在最开始拟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也犹豫于是否要选择这样为大多数车手所轻蔑与不齿的手段，然而，他最终发现没有什么能比赢了Project.D更重要，那不只是赢下两位车手，还有背后的整个团队，甚至是那位曾被称为群马公路之王的领队。这样胜利仅仅只是想象都甘美得令人激动颤栗。
　　对，胜利不需要美学，胜利就已是一切。

　　前方的Cappuccino飞溅起的水雾差不多将车前大灯和挡风玻璃完全蒙住，不停摆动的雨刮器所起的作用将近为零，轮胎与路面产生的摩擦力也被一层层流动的雨水减弱。这样的情况，在夜晚的山路上更是惊心动魄，像是下一秒车身就会失控撞上护栏，甚至翻下山崖。
　　但这都不是目前藤原拓海所关注的。
　　他不可置信地发现，他竟然正在和对手拉开距离，尤其是在弯道上！
　　无论他如何努力地试图跟上Cappuccino的节奏，他都无法以和对方相同的速度入弯！
　　而在这过去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么？！
　　无数的疑问反复冲击着，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赢，过去是、将来是、现在更是，不仅是为了高桥凉介和Project.D……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头脑里兵荒马乱，对86的操控都变成了身体的本能，只有“不想输”这个念头牢牢占据着思考，驱使他丢下所有的惊愕、怀疑、焦躁、恐惧，不顾一切地去追近那台玫红色的小跑车。
　　大雨倾盆，但在这样疯狂的雨势下，无论是雨水倾泻在车身的声音还是排气管传出的咆哮，藤原拓海都已经听不到了。跳动的心脏、奔流的血液和急促的呼吸之中，只有一个声音是无比清晰的。
　　他不想倒在这里！
　　他不想输！
　　对了，还有高桥凉介赛前的提示——
　　“建议的话，可以回想Emperor队的须藤京一，那样的做法会非常有效。”

　　“真的没想到对方会派出Cappuccino这样的轻量级跑车，再加上这大雨……”山顶停车场，AE86的专属技师皱紧了眉头，表情和语气都透出满满的担忧。
　　高桥凉介却只是稍稍抬着头，沉静的目光投向茫茫的大雨背后，而被支援车的灯光映照的雨伞的阴影恰恰落到他眼睛深处。他缓缓说道：“关于这场比赛对手使用的车辆型号，直到前天我才得到正确消息。一开始我认为那是我的失误，将一个难度太高的关卡摆到了藤原面前。”
　　他的声线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动人，但松本修一却像是听出什么不对，换了一个稍显轻松的口吻：“凉介先生也会有失误吗？”
　　尽管松本修一的话算是半个玩笑，但在许许多多的人眼中，从外在的出身和相貌、到内在的天赋与头脑，高桥凉介都是一个优异得接近完美的人物，而“失误”这类的字眼和他是完全不相容的。
　　闻言，高桥凉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伞柄，然后微微抿起唇，笑了笑，像是有些无奈，可又不只有无奈：“怎么可能，我当然也会犯错，这世上有很多无法掌握的事。如果幸运的话，就能掩盖内心的忐忑去弥补或扭转劣势。”
　　停顿了一下，暗影里，他的眼神复杂而晦暗：“比如……今晚的这场大雨。”
　　如果说今晚的大雨对藤原拓海来说是幸运的，那么他呢？
　　遇上藤原拓海，又是否是高桥凉介的幸运？

　　松本修一疑惑，“意思是这场雨会是帮助藤原取胜的因素？”他不解地看着领队：“可是按照一般的思考方向，下雨会使得轮胎与路面的摩擦系数变小，对于轻量级的车子应该是更有利才对吧？”
　　“对，不过那是在白天或者场地赛的思路。”高桥凉介答道：“但是这里是夜晚的山路，再加上这不在预计范围内的大雨，所有的未知危险会放大恐惧，通过影响车手的状态来缩小车子本身的差距，使得比赛的胜负将由车手来左右。”
　　当松本消化完他的这番解释时，却见高桥凉介正向一号支援车走去，他立即跟上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现在就要出发去山脚吗？”
　　倏忽而至的大风将雨水吹落到脸颊上，渗入皮肤的冰冰凉。高桥凉介收起伞抬腿迈上支援车：“……我不希望这场下坡赛有第二轮。”
　　松本发动了车子，打开车前大灯和雨刮器时高桥凉介也咔的一声系好了安全带，他随后转动方向盘令one-box沿着下坡赛的山路向山脚驶去。
　　支援车内十分安静，松本修一一边驾驶一边陷入短暂的思考，暗沉的环境中很难看清副驾驶座上高桥凉介的表情，只有不时打进的电话使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那使得男人本就漆黑的眼睛看起来更像暗夜时分的深泽，幽静深沉。
　　“不过说到Emperor的须藤京一，很多人应该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他的‘counterattack’吧？”这是松本修一新的忧虑，他小心地转过了一个弯。
　　高桥凉介点头：“没错，但那放在这场比赛的话就是错误的。”
　　“以往都是在弯道上击败对手，现在却要在直线来为自己争取优势、超越对方，对藤原来说会有一定的困难吧……”
　　将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按在车门的扶手上，左手指尖则轻轻敲击着手机背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那正是每一个车手必须要超越的，一旦困于自己为自己设下的障碍，就很难达到更高的层次。”
　　松本修一又沉思着说“其实我刚才就在想，这场比赛凉介先生给藤原的提示和以前似乎有了不小的差别——之前的比赛都是非常明确地告诉他要怎样去做；而现在，就好像是在引导他在自己思考或尝试后再做出决定一样。”
　　缄默数秒之后，高桥凉介才慢慢开口，眼底掠过微弱的笑意：
　　——“那正是因为藤原成长了啊。”

　　混乱的头脑捕捉到了那句指向模糊的提示的关键词，就如紧紧抓住这激流中的浮木不放，而思绪也逐渐变得更为清明有条理。
　　Emperor的须藤京一的做法。
　　“是‘counterattack’吗……”
　　这个想法明晰后便再也无法拔除，高桥凉介过往所说的字字句句，在这样紧张危急的时刻完全回想不起来，但仅那熟悉的好听的嗓音就绝无让人动摇的可能。
　　无论如何，高桥凉介说的就不会是错。
　　既然要使用“counterattack”，那么——
　　绝对会紧咬住给你看！
　　决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