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尸夜破晓

　　尽管枪上带着消音器，杨思远和新同伴进来的时候郑荣还是醒了。男子没有问好，只是冲着郑荣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杨思远看了看沉着脸的郑少校，又瞧了瞧冷着脸新同伴，两个人一个冷，一个酷，合在一起就是冷库。

　　“我们可能会出城，你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杨思远可受不了这两人冷冰冰的脾气，于是开口问道。

　　坐在角落里面的男人似乎在思考，直到杨思远以为他睡着了他才开口：“好，我跟你们走。”

　　“我叫杨思远，他是郑荣……”杨思远首先自报了家门，然后等着对方报名号。大家以后都要结伴而行，杨思远可不想一路“喂”“那个谁”地喊上一路。

　　微弱的光中，杨思远见男人锁紧了眉，又过了半晌他才开口：“章仪。”

　　杨思远一愣，想到的是战国时期的苏秦张仪的那个张仪。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补充道：“是文章的章，章仪。”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郑荣摸出应急照明灯，调到了最弱的那一档。杨思远给章仪找了两盒子罐头，让他充饥。郑荣看了看时间才晚上七点多钟，离天亮还早。

　　“你们先休息吧，我去守夜。”郑荣说完又督促着杨思远吃药。

　　章仪的声音再度从角落里传过来：“我守后半夜。”

　　杨思远摸出云南白药就着凉水吃了，然后说：“离天亮还有半天时间，一人四个小时，这样不累。少校，给他一把枪，如果有情况他能帮得上忙。”

　　郑荣一愣，心里虽然有些犯嘀咕，但是他耳根子向来软，扔给章仪了一把手枪。章仪利索地上了膛，然后又无声无息地蜷缩到角落里。这下，郑荣也发觉章仪似乎很不简单，他很熟悉这种隐藏自身的技巧。郑少校想了想，如果这个人不是一个特种兵就是一个杀手，不是杀手就是顶尖的间谍。眼下还不是追究对方身份的时候，郑荣也没有多嘴，来到门前守夜。

　　杨思远钻进被郑荣暖热的睡袋，打了个呵欠说：“他跟你也算是同行。”

　　说完后杨思远就踏踏实实地睡了，睡得很沉，沉得连梦都没有做。当他被摇醒的时候，不知是几点几更，天依旧是一团墨，只有郑荣的一张脸凑在跟前。

　　“走了，宝贝儿。”郑荣搀着杨思远从睡袋里起身，杨思远披上羽绒服系好围巾。

　　郑荣到了门口，将车钥匙扔给章仪，章仪接住了且战且退。郑少校手中持着双枪，一枪射杀一个丧尸，只是每一个丧尸倒下就有更多地丧尸围过来。杨思远抱着睡袋一瘸一拐地上了车，章仪已经发动了车辆。郑荣丝毫不见慌张，又点杀了两个离车近的活死人才退到车上。

　　郑荣他们没有等到基地的消息，却等来了撞上城南“堤坝”回头的丧尸潮。

　　“往哪里走？”章仪问。

　　他们的武力和车的装甲都太单薄，不可能逆流往南回到老地方躲避在城市中徘徊的丧尸，事到如今只能一路向北。关卡处的阻力总比其他地方要薄弱得多。

　　“往最能接近堤坝关卡的地方走。我们从北边出城。”郑荣说。

　　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章仪对K市很熟悉，在城市中朝着近道，卡着缝隙往“堤坝”前进。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两条明亮的车灯划破眼前的黑暗，孤独地穿梭。

　　章仪开车，杨思远负责整理水、食物和药品，郑荣负责整理弹药枪支，车上的东西太多，不可能全部带走。等他们收好东西，车子已经到了所能开到的最北边的位置。所有的车塞在一处，如同一个巨大的报废车场。

　　“不能再往前了，我们得走过去。”章仪说完给发动机熄了火。

　　离关卡差不多还有两公里的路程，章仪拿过杨思远的背包背好，接过郑荣递过来的子弹先行开道。探照灯的灯光在黝黑的夜中亮开，明亮的光柱落在杂乱无章的城市里，如同一双搜寻的眼睛。郑荣牵着杨思远，三个人就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又是绕路又是爬车，还要解决路上遇到的零星丧尸，两公里的路竟是走了四十分钟。

　　杨思远觉得伤脚又肿了起来，在这种时分害疼。郑荣的手一直牢牢地牵着他，杨思远很是心安。章仪进了控制室，虽然全城停电但这样的工程应该有备用电源，不会和城市的供电系统走同一条线。如果这样关键的电源都断了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K市被彻底放弃，二是丧尸已经席卷全国。

　　章仪戳动了按钮，控制台毫无反应，他看了看郑荣：“我们没路了。”

　　郑荣耳聪目明，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起探照灯往外头一扫，一只两只血尸从缝隙和角落中爬了出来，有的蹲在路上，有的蹲在车顶。“轰隆”一声响，有东西落在了控制室的简易棚上。

　　章仪听着头顶的响动，把枪口对着天花板，郑荣则瞄着外头逐渐聚拢的血尸。杨思远被他们夹在中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心里才感叹了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郑荣便低声说：“别想东想西的，集中精神。”

　　“控制室右边有个地下水道，从那里走，”郑荣点杀了一个妄动的血尸说，“我殿后，你和思远开井盖。”

　　章仪应了一声好，郑荣抢先出了控制室，手中双枪齐齐开火，先把通路这边清理出来。章仪将杨思远护在身后点杀了从远处跳过来的血尸，杨思远趁机一阵猛跑冲到井盖面前。井盖封得死紧，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杨思远皱眉喊：“没有铁棍！”

　　简易棚上的长臂怪物照着郑荣扑了下来，郑少校手中的手枪照着吐出子弹，怪物抬臂一挡，没有一发打中要害。郑荣就地一滚，吼道：“找！”话音才落，怪物利爪擦着他的耳际在一旁的地面上划出三道深痕。

　　探照灯放在三人中间，一道光柱显得孤立无援。章仪忙着对付围拢而来的血尸分。。身乏术，郑荣对着怪物开了两枪，一发打中了怪物的眼睛，巨怪一声惨嚎，手臂一挥将郑少校扫了出去。杨思远额头冒汗，他搜遍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脑子已经搅成了一团浆糊。血尸越聚越多，第一波丧尸潮离他们不足三公里。

　　杨思远摸到一根三厘米来长的铁棍，又寻到了一截断了的线缆。血尸已经逐渐靠拢了过来，章仪已经顶不住扔出了一枚炸弹。炸弹一声巨响在血尸群中爆开，炸出一片血肉模糊。

　　“杨思远好了没有！”章仪吼了一声，然后瞄准发狂的怪物放了一枪，让郑荣逃出生天。被郑荣打瞎了一只眼的怪物发了狂，利爪不分敌友，在这一片狭小的空地上肆意挥舞，凡被它勾在手上的血尸都被开膛破肚。眼下郑少校枪里的子弹恰好打光无暇换弹，幸而他身手不赖，几次从利爪下逃生。章仪知道他子弹告罄，配合地朝着扔出一枚手雷。郑荣听到手雷落地声响，就地一滚，躲到一辆卡车底下。轰隆一声响，郑少校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

　　杨思远将铁棍从井盖的圆孔中送进去，一拉一拽铁棍便死死抠住了井盖背面，然后他用力一拉将井盖拉了起来。怪物被炸断了一条腿，那条腿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起来。换弹夹上膛，郑荣利索从车底下爬出，对着怪物的头颅连开数枪，边战边退。

　　“走！”章仪冲着杨思远喊了一声。

　　黑洞洞的洞口口好似一只吃人的嘴，杨思远将拿着探照灯往里一探寻到了下去的梯子，先行爬了下去。地面上的枪声依旧不断，怪物修复起来的断肢好似一滩烂肉，落在地上既恐怖又恶心。趁着怪物速度有限，郑荣也不敢恋战，他冲向下水道口对着章仪说：“下！”

　　章仪对着重新围拢过来的血尸，送出了两发子弹：“先走！”

　　郑荣知道现在不是磨叽和推辞的时候，他手握探照灯“溜进”了下水道口，然后从下往上给章仪打灯。章仪扔出手里最后一个手雷，迅速缩进了下水道。听得外面轰隆一声响，起了一阵烟尘，呛得他和郑荣咳了两声。章仪屏气伸手去摸一旁的井盖，就在烟雾之中怪物连头带手探了进来，一把扣住了他的上臂，登时撕下数条血肉来。

　　郑荣反应很快，攀住铁架，双眼还未看实下意识就扣动了双枪扳机。探照灯叮叮咚咚摔了下去，圆柱形的井道内已乱光影乱晃。在灯光下，他们终于瞧清了怪物的模样。怪物还看得出人形，只是它的头上生着许多血泡，像一团一团的瘤子，面上只剩下血红的肌肉，像被活生生剥了人皮一般。即便有郑荣双枪的火力掩护，怪物锋利的爪子依旧挠向了章仪。章仪整个人攀附在梯子上，周身躲避的空间有限，几次身子悬空险些从高处跌落。眼下离下水道底还有很高的距离，掉下去至少要丢半条命。子弹很快就打空了，但怪物不退反进，身子已经挤进来了大半。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继而数声枪响，不知道何时杨思远从郑荣的背包里摸出了轻型冲锋枪对着怪物一通乱扫，子弹打在墙壁上到处乱弹。章仪和郑荣两个人抱头保命，想来不死在怪物的利爪之下，也会死在杨思远的乱弹之中。

　　杨思远扣住扳机就不松手，直到弹夹打空耳边的枪声才骤然停了。怪物死在了乱弹之中，章仪晃了晃脑袋，奋力将被爆了头的怪物推出去，然后盖上了井盖。两个硬汉看着杨思远，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三个人才沿着梯子往下走。终于下到了底，三个大男人靠在又湿又臭的管壁上喘着粗气，郑荣伸手揉了杨思远一把，心跳如擂鼓，手臂脱力似的又垂了下去。

　　沉闷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三个人又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杨思远捡起掉在地上的探照灯照路，灯的质量很好，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还能亮。杨思远借着反射的微弱光线，看了看牌子，谁知道这东西竟是个三无产品。

　　“走吧，上路。”郑荣颠了颠肩上的背包，拍了拍章仪的肩。

　　章仪笑了笑取下背包递给杨思远，然后对郑荣说：“给我一夹子弹，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杨思远挑了挑眉梢，弯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好似一只狡猾的猫：“章仪童鞋，今天是你的幸运日。信我，得永生。”

　　章仪握住了伸向他的这只手站直了身子，而后嗅到了希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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