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女、剩女、凤凰女

　　夏士莲是靖雯的中学同学，本名夏涟，只是靖雯一直这么叫，从初中开始，习惯了。两人因为家境相似、成绩不相上下且性情相投，就一直是“孟不离焦”。大学夏士莲考的是师范，现在是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已经连续做了5年的班主任了，今年又是一轮从初一带到初三的毕业班。当班主任除了班级日常事务要操心外，工作时间也长，而且周末和假期还有补课任务，可工资却只比非班主任的主科老师多1000元左右，因此大家普遍觉得当班主任性价比非常低，所以都会以找各种理由逃避这份苦差。夏士莲一直大龄未婚，且住的离学校很近，而其他的候选人不是深陷婚姻恋爱生儿育女不能自拔，就是居所距离学校车程在1个半小时，所以多年来她一直固守在班主任的岗位上劳心劳力。她很想去跟校长谈谈，能不能松绑一年，也让她喘口气，可是校长每次都只是安抚她，说你家近、负担也轻，你看谁谁谁刚结婚，谁谁谁孩子才满月，谁谁谁家住北五环呢，你就当帮帮忙，再做这最后一次班主任吧。这一“最后”，就好几年不带变的，弄到最后夏士莲也懒得去找校长谈了，反正结果一样。这天她又跟我诉苦，“你我这班主任当的，每天时间排的超级满，假期还得补课，更没空约会了。年年月月地与这些叛逆期的孩子打交道，根本就不想自己生孩子了。照这样下去，我还不得真孤独终老啊。”
　　听到闺密遭遇职场困境，靖雯总是比当事人还要义愤填膺。要想与你的老板，也就是了校长斗争成功，正面反抗、消极怠工这些显然都是下策。跟你说，对付这些所谓文化人，你得阴阳怪气地跟她们用轻松幽默的语调，但是内容得稳准狠，不卑不亢，绝对不能给他画大饼、踢皮球，糊弄你的机会！夏士莲每次都是听得眼睛发亮，激动万分。“拿本记着点啊”此时靖雯必是神气活现，给点阳光就灿烂：要点一，先别指望一次谈成，要做到提前备案。跟校长提前说带完今年的毕业班，我申请明年休息一年。理由嘛，多了去了，5年了，一个高中生都够时间变成一个小白领了，还不许咱休养生息一下啊。要点二，客观陈述你的困难。单身并不就意味着家庭负担小，相比其他人，你其实压力更大才是。咱已经是“斗战剩佛”的年纪了，还单着呢，不得有点空闲时间相个亲约个会啊。别人家里有事，是两个人分担，可我什么还都只能独自承担呢，就连生病去医院，连个帮忙挂号取药的人都没有。您说谁困难更大？再说我这老大难不解决了，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您脸上也无光是吧。要点三，表明你即使得到承诺不做班主任，人手实在排不开时，也会义不容辞为校长分担重任。最后嘛，就是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你这要求分明是合情合理的，尽管理直气壮地去谈。其他老师有困难并不是你就必须替他们承担义务的理由。比如说孩子小的，刚满月你说有困难，咱可以体谅。这都三岁多上幼儿园了，还让你在这替她承担义务呢。她那孩子是给你们学校生的啊？真是奇了怪了！每每说到这，靖雯都会圆睁双目，好像起义军的头领。你们校长她自己不也是女人吗，让她不得不体恤你的苦衷。即使最后还是得继续当这个班主任，我想校长作为你的领导，也会给你点其他补偿的。比如评选个优秀教师、多发点奖金，或者教导主任的缺优先考虑你来替补什么的。
　　其实这套说辞靖雯不止一次地跟夏士莲讲过了，每次都差不多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夏士莲也是每次都觉得十分精妙，但是一到实际应用，就完全没有了靖雯的气魄和滴水不漏的口才，所以每次都被校长以各种方式顶回来。比如前年是：“好吧，我发动群众给你介绍对象，今年有了男朋友记得来见我啊。那我肯定不会再让你没时间约会！今年就委屈下，再当一年，你看，王老师今年生孩子，小李老师刚结婚，都到我这来提前汇报过了。”去年是：“你看，今年我还准备发展你入党呢，这当班主任可是要加分的！你看？”今年是：“我知道你不容易，不过没办法，自古都是能者多劳嘛。你是党员，今年又是毕业班，这拨学生我交给谁也不放心，要不你今年再克服一年？就当帮我个忙。”显然，夏士莲又是信心满怀以为可以卸下重担，但是被校长这么一忽悠，又会以为地球离开她就不转了似的斗志昂扬地继续去做班主任了。
　　夏士莲只比靖雯小半岁，今年也28了，但就在半年前，她不止是剩女，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处女。这个年纪的处女，说出来多少有点丢人。她真的很渴望爱情，越是追求精神层面的女人，原始欲望就越强烈。前几年夏士莲曾经很幼稚，想着如果遇到喜欢的男人，可以献上自己的初夜，至少可以平衡男人心里对她相貌平庸的缺憾。25岁以后，尤其是这几年，她真是五脊六兽、□□焚身。但她不知道找个什么人来奉献自己的初夜，彼此都有感觉的太难了，哪怕只是情人呢，目前也没有合适的。想着剩女的初夜倒贴都没人要，夏士莲真有点悲凉。今年年初她立誓要结束这样的日子，赶紧找个人恋爱，30岁之前务必把自己“趸”出去。
　　于是在靖雯授意的“广泛撒网、重点培养”的作战方针下，夏士莲用人海战术锁定了两个目标人选，一个是结婚目标、一个是情人目标，这俩人恰好属相都是猴子，岁数相差12岁。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十分拗口，靖雯记不住，于是她们在一起提到这两个男人的时候就笑称他们为“老猴子”和“小猴子”。不用问，老猴子是情人，而小猴子是结婚对象。小猴子是相亲产物，与夏士莲学历、家庭以及收入都尚算般配，而且不是她超级厌恶的瘦小型身材，只是性格依旧和以往那些相亲对象雷同——木讷。“没办法，不是这样的话他这样条件的男人也落不到我手里，看在他对我还算满意的面上，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嫁给他。老猴子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家在外地的生意人，有我喜欢的成熟和睿智，有情趣和内涵，当然，我认识的这样的男人一般都是别人的老公。”夏士莲这样向靖雯描述这两只猴子。
　　“上床没有？”靖雯显然最关心这个。“和老猴子见过一面，他就总想带我去宾馆，但是我没答应。小猴子呢，磨磨唧唧地连和我拉个手都要脸红，典型的老处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展到上床的地步。”唉，听到这，靖雯必会仰天大叫，“OH my guard！”，不是她笃信天主教，而是她实在不明白，夏士莲这么多年守身如玉，是怎么做到的。剩女也就罢了，处女啊，这年头，这岁数的，真是奇货可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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