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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擂台
“就算是自家兄妹,玩闹的时候也要注意分寸。你们七妹妹受伤,几个人都有错。”颜致吉教训道,底下孩子不论大小都乖乖地跑来听训,颜泽、颜萱、颜浒,甚至连三房嫡长子颜深也在。
面对这阵仗,颜泽明显地露出后悔的神情,颜萱则是满脸受教,颜浒一脸懵懂,至于颜深更多的是对妹妹的担忧。颜致吉在众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很是满意:“泽儿、萱儿这次就罚描红,四哥儿暂时先免了。”
姑娘家的脸面受伤,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儿啊,竟然被他轻飘飘地就打发了!骆氏一万个不甘心,可惜颜致吉要横插一杠子她也没办法。虽说女孩子归她管教,颜浒又还小,但是当爹的要教训孩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只是自打这以后她就再没开口对颜致吉说一个字。
如果说有谁故意要害颜渔,颜致吉第一个不相信,既然是无心之失,就该当成一次意外来处理。他觉得自己的处置相当公允,颜萱已经连续跪了四天的小佛堂,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异常,但是眼睛底下已经有了青色,听说是晚上一直做噩梦的缘故。就连颜浒和颜泽都跪了一日,但是一个太小,一个骆氏心疼,最终作罢。只是颜渔到底可惜了。
“听说就罚了写字……”庆儿向颜渔回报道,看样子非常不以为然。
没等小主人发话,喜儿先瞪了她一眼,端过一碟子紫晶葡萄转移颜渔的注意力。同样是骆氏拨过来的两个丫鬟,喜儿明显偏稳重,庆儿多少有些孩子气。
颜渔看着自己屋里两个丫鬟的互动,轻笑着埋头吃葡萄。都说三房乱,父母两个都是不着调的,骆氏说风就是雨,别人管家密不透风,她管得跟筛子似的,要是没有曹妈妈、周妈妈两个的帮衬,三房只怕会更乱。但是骆氏也有个好处,什么事都明刀明枪地来,傻也傻得可爱。
本着自家娘亲就是好的原则,颜渔吃葡萄吃得香甜。难得重来一次,把小日子过好才是正经,报复什么的,暂时省省吧,颜萱这屁大的丫头才八岁,实在很难让人生出把她作为对手的情绪。当然,颜渔的反应在两个丫头眼里,又成了七姑娘缺心眼的证据,私下里惋惜不已。
酷暑当头,颜渔在房里吃好喝好,颜致吉也没闲着。这段时间他因为脸上有伤不能出门会友,正好得了翠翘还在兴头上,日日躲在前头书斋里听戏做耍,美人在怀,好不开心。翠翘正是颜府自家养的女乐,练习时被颜致吉看到,正好骆氏不在,他胆子便大了起来。这事儿实在做得令人有些不齿,三房又在府里现了一回眼,骆氏自然大为光火。况且不经她同意收人进房更是大大折损骆氏作为大妇的权威。在这其间颜渔恰好受伤,三管齐下,骆氏恨不得将他一棍子打残。
翠翘也是个晓事的,唱戏的行当属下九流,更不能唱一辈子,被收房了好歹终生有靠。但是一进门就得罪骆氏,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趁着自己得宠,少不得巴结着伺候好了颜致吉。她这里使出了浑身解数,颜致吉被哄得开心,手中便松散起来,几日间送的衣料首饰竟不曾间断。
“翠翘,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骆氏斜着眼睛,语气要多尖酸有多尖酸。
都是三爷改的,人家原来不叫这个,曹妈妈在心里补充。给小妾丫鬟取香艳好听的名字是颜三爷的另一手绝活儿。
气归气,骆氏还是将心思收了起来,专心照料颜渔。今日大夫复诊,话虽说了一大篇,药也开了,但却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没说究竟是留疤还是不留疤。骆氏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地,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
而此时颜渔则是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喜儿洗了手替她把药膏轻轻地用指腹涂抹上伤口。颜致吉给的药她才不敢随便用,直到今天问过大夫,确认了这是正宗的好药,颜渔这才往脸上使。
夏日的天时,昼长夜短。吃过晚饭天还亮着,颜渔就被催促着早早歇息。
庆儿撩了帘子进来道:“夫人让七姑娘到跟前走一趟。”颜渔一边走一边心里纳闷,最近她被拘得慌,连房门都没迈出过几次,怎么骆氏这会儿想起来叫人。
进了正房,两个妇人围在骆氏身边,手里还捧着本册子比划。
颜泽见了她,乐颠颠地来牵她的手,站到一旁解释说:“娘说咱们几个准备做衣裳。”颜府里的姑娘一年四季做衣裳公中都有份例,不过各房主人也不会只守着份例来就是了。
骆氏示意道:“这匹香云纱以前我嫌颜色暗没用,现在才想到要拿出来。”
“这料子爽滑凉快,还能避虫,夏天穿正合适。”针线娘子笑着说,“样式可以尽着宽松的来,做件家常裙装。”
“还有一些方目纱,是给她们姐妹的。”方目纱细而薄,有无数的方孔,因此得名。
针线娘子眼睛扫过,见质地细密,颜色鲜亮,建议道:“这纱跟刚才拿出来的几匹纤罗颜色足够多,姑娘身量都还小,起码能配两身。”
大方向定下了,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的,先对着册子挑样式,再跟着京城最新的走向修改几处细节,剩下的便交给针线娘子。小姑娘的裙子款式简单,没甚好挑的,没多时两位娘子便替颜泽、颜渔量了尺寸。骆氏叫人来也是为了这个,小孩子长得快,做衣服时常常要重新量。
颜泽兴高采烈地,虽然平常不缺衣服供应,但女孩子对漂亮华丽的衣服首饰有着天生的兴趣。颜渔的思路则歪向了另一头,她这娘做事忒不讲究,说给自己和女儿做衣裳,就真的只给三个人做。还有一个颜萱呐,娘,咱就算只做做面上功夫也好啊!
心里是这样想,颜渔嘴上却一句没说。骆氏只是性子鲁直,并不是真的傻。这档口要真带上颜萱,那就跟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反正她掏自己的腰包做自己的衣裳,爱咋咋地。
骆氏被颜泽逗得开心,索性说:“难得天气好,等下咱们娘儿三个好好在院子里转转。”颜渔一头雾水地朝外头望,天气真好,晴空无云地,大太阳直照得人眼花。最近天天都是这样的大太阳,算难得吗?
骆氏领着女儿异常高调地走在院子里,像是在领地巡视的母狮子。曹妈妈时不时地朝前头院子张望,作孽哟,这是何苦来哉。
颜致吉躲在前头书斋里,图的就是个清净自在。书房他不是没有,正房除了明间的堂屋,两边就是卧房和书房,都布置得妥帖宜人。再起一个书斋,预防的就是这种尴尬时刻,男人么,还是该有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骆氏不待见那地方,小书斋布置陈设简陋得很,全靠颜致吉有一茬没一茬地往里边添置一些。
自己送翠翘衣裳首饰,骆氏就赶着做衣裳,看那走路的德行,鼻孔朝上眼睛朝天地。颜致吉不忿,骆氏过得热闹,他偏要更加有声有色。别的他不行,比这个他绝对有信心。
上午吩咐,下午小厮就提着一对笼子过来。翠翘掀开布套子一瞧,翠绿毛鲜红嘴的两只鹦哥,其中一只还在用嘴啄着梳理羽毛。
“听说鹦哥会学人说话的?”翠翘好奇地打量着。
颜致吉笑着解释:“这两只还小,养久了就会,今后你讲话可得小心咯。”说着手底下便有些不规矩。
翠翘面似红霞,推了他娇嗔道:“你给人家起了这个名儿,又弄两只绿毛鸟儿过来,存心寒碜人呢。”凭着唱戏的功底,嗔怪的话在她的嘴里变了声调,句尾的词被拉成细细的丝线,撩拨得人心痒痒。颜致吉经这阵仗,骨头登时酥了一半。
话说翠翘现在身份有些尴尬,暂时在后罩房随便找了间空屋安置。俩鸟笼被招摇过市地从书斋往后头提了一通,前脚刚走,后脚大家全知道了。
颜泽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屁颠颠地跑过来商量,开场就嚷:“小七,听说后面新来了两只鸟!”本来她们姐妹占了左右两间耳房,距离极近。自从颜渔伤了脸,颜泽就跑得更勤了,一天三趟地跑来找她。
颜渔听她在耳旁聒噪着各种鸟长鸟短的,心头温暖。颜泽是因为怕她闷在房里胡思乱想,所以一遇到觉得好玩有趣、乃至激动人心的事情,都要与她分享。其实骆氏拉着她们散步游玩,未尝没有这种意思。颜渔摇摇头,自己没事那么多干嘛,都是在雷家憋出来的毛病,得治。
胸中畅快,嘴上应得顺溜,颜渔满心满眼都是颜泽灿烂的笑。
诶,她刚才答应了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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