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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二奇怪梦境
阳光很好,给细榕叶镀上一层锡箔纸,闪闪发亮。
偶尔会听见几声鸟叫,空灵渺远,经久不散。
眼前是有条长长的甬道,放眼望去,远山含翠,淡蓝色的天空匍匐着的那几朵云,边角是柔软的弧度。若用心去听,还会听见棕黑色的秃鹫啃食着腐烂尸体,钩状的尖嘴咬合血肉发出的湿滑的声音;听见海浪吞噬着礁岩悬壁时翻滚出白沫,就像汹涌的海之困兽嘶吼着,挣扎着。
传说中的「密树之森」。
据说进入这儿有4条入口。走错了,你将会在毒瘴里昏厥窒息,又或者被嗜血的秃鹫攻击致死,又或者在见识到蓝天碧海的辽远壮美,又在不知不觉中尸骨无存,却没人知道原因。
但即使选择正确,也不从看过有探险者活着回来。
传说中的「亡往林」。
来时的路早已消失在蜿蜒的树林阴翳之中,高耸的树默立着,阳光斑驳在地,光束中不自量力的尘埃相互碰撞着。越往深处走,回响耳畔的声音越是明彻清晰,空旷的脚步声终于掩在一片汹涌的海浪声中。
一声高过一声。
刀起刀落。深蓝海面上绽出一朵颓废糜烂的花。
“所以尸骨无存的真正原因是,被人给解决抛海啊。”逆光之中,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蓝摆白衣,袖口上绣着黑色的大丽花,银发张扬地飘散在空中,背景是海天一线的美丽的通透的蓝色,别有美感。
那人用手绢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沾血的刀锋,迈出的步伐优雅地像一只黑猫,阳光为她的明朗起来的笑容镀上蔷薇花的光影,眯起的瞳眸是闪着光的祖母绿。
整张脸倒是意外的平凡。
啊,失望呢,失望啊。平凡的人。平凡的女人。
做出复杂的心理活动的同时,白色的目光是意外的单纯透明,瞳孔里水色潋滟,波光粼粼。嗅到的是树木的辛香和清浅的血腥,那个女人在瞬杀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即使被发现也是神色平静的。指不定早就被知晓存在呢。
啊啊啊,真是不走运。遇到强劲冷酷的杀手了啊。
“我啊,只是路过噢。”白色将右脚向后一开小半步,脚尖轻点地面,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置于左胸,微弯了腰,行了一个绅士礼。“亲爱的小姐,请问【组织】基地怎么走。”
语气是熟稔轻巧的,尾音因意大利的口音而轻轻的向上扬,飘散在空气中,优雅地划了一个圈。
“吼~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了你。”光滑明亮闪着寒光的刀面隐没在镶着宝石的刀柄,金色的表皮雕龙刻凤,在最尖端镶上带有圆润光滑的象征好运的月长石。在翩然而至的海风中,在淡若花开的阳光里是暖金色的河流缓缓的漾开波澜。
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将刀收好之后,她便转身走开了。偏过来的头示意白色跟上。
和刚才的鬼魅无声的步伐不同,现在她迈出的步伐有着军人特有的气宇轩昂英姿飒爽,银色的发尾随着摆动的手臂一上一下的跳跃,光线也如漾起波澜的湖面打下了明亮的金光。她掏出了对讲机,开了电源,吱吱呀呀的电流声刺激得耳鼓膜不自然地跳动,然后甜美的女声传来:“0114,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
“转接0115,谢谢。”
“好的,请稍等。”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多久,那边就传来几声清灵的啼唤和树叶磨合沙沙的声音,还有一个鲜活明朗跳跃的女声。
“呀呀,姐,你也会转接给我啊。好开心~\(≧▽≦)/~啦。”
“啧,你在哪里。▼△▼。”相比较,眼前的这位小姐就显得格外的沉稳。因为是并肩的缘故,白色甚至可以看见她的眉毛有节奏地向毁灭跳走。恩,挺喜感的,憋笑憋出内伤,连还不知道名字的那个人都侧头狐疑地瞟了他一眼。
“姐,你在说什么呢~当然是再等那个传说中的天才新人捏╮(╯_╰)╭话说蹲在树上半天了,都没看见什么陌生的人影。……奇怪~”那边的人好像很烦躁,还能听出用脚用力蹬的声音,可她的话语刚落,便听到奇怪的干脆的声音,就像被握住两头的碎碎冰在重力的施压下发出咔嚓断裂的声音,然后是重物袭击地面发出的特有的沉闷的卷席着尘埃落地的古怪声响,隐隐约约的饮泣和远远的嗤笑声。
神啊,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各种意义上的。
旁边那人捏着对讲机的手掌骨骼分明,青筋泛起,关节处是突兀的白,弯起的褶皱刻画着深红色的印记,甚至可以听到骨节崩断的咔嚓的干脆声响。脸上很阴沉,白色看见那人的鼻子以上的部位被抹上灰色的色块,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两个漆黑的幽洞。
电流的杂音持续地撕扯着,尖锐刺耳的颤音将耳朵振鸣,从里及外的疼痛像是不断扩大的涟漪,带动着那根痛感神经。白色不适的摆了摆头,某种片段在脑海里按了快拨键一样快速地拨动着,静止的默片浮现还未来得及让他留下影像便如激流涌下,冲的什么都没留下。
残留的记忆就像毒瘤在外界刺激下开始不被制止地无限制地向外扩散出。
四肢,关节,内脏。整齐划一的刀法。飞溅在天花板上的肉末。一大滩凝固的深褐色的血。
有人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风在吹,发在飘。
雪白色的墙壁上有字。血写成的,扭曲的异型文体。
R……A……A……
什么。下面的是什么。
看不清。明明光线充足。明明那么努力。却还是看不清。
就像看不清逆光而立的那人的长相。
越是紧握记忆的流沙,越是看着黄沙飞洒,无能为力。
一直对着对讲机暗自吐槽的人终于粗神经地发现了不对。她侧目,瞳孔在一瞬间缩小,恢复的时间短的让人以为那是一场错觉。她眼前的这个人,嘴边挂着奇特的微笑弧度,目光近乎痴迷地望着眼前的乱石林立,目光是没有焦距的,遥远地抓不住尾巴,从喉咙深处涌起古怪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像是魔音。
又或是隐纬的诅咒。古老而神秘。
这样的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地蹲下身,屈伸成难过的形状,开始不断的干呕,生理泪从眼眶里不自知的涌出,就像落满忧伤的雨。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那位小姐很快利用信息干扰找到了就近的训练学员,动作麻利,神情坦然,仿佛刚才那十分狠厉的一脚并没有打到白色空腹瘪瘪的肚子上。
一时恢复神智的白色在心中这样地腹诽着。终于脑袋一沉陷入了昏迷。
【组织】基地靠山而立,修于乱石之中,前是密林之森,后有断崖峭壁。就这样从维多利亚时代的巴洛克式的风格到如今的金属结构,矗立百年而兴盛不衰。在丹若花开的绚烂午后,阳光毫不苟且地洒在基地银白金属外壳上,沿着纵横的暗纹像轻风微幅的河面,闪烁着点点银辉。
奥莉芙倾身倚在红木桌上,手捧深灰色磨砂瓷杯,目光垂下看着那一杯清茶,杯口就在唇边轻轻地吹了吹,白烟升起仿佛为她的面容蒙上一块轻纱。她的面前是一把扇子,半开着,白色的蕾丝最上面是镂空的,而其余的则是紧密联合,在上面描着画,画面精致,是梦中沉睡的城市的样子,安详如孩婴,脆弱如孩婴。
在正中是金丝绣成的立体的数字:14
很平常的数字,但她明白那并不简单。昨晚那个叫做拉斐尔·琉月的人不仅邀请了家族里唯一一个不是正统血脉的自己,在那么多佳丽中挑选自己与他跳第一支开场舞。还将身子贴成那般暧昧的距离,耳鬓厮磨,语气妖娆地留下异国语言,很好听的,可再次询问时他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妖邪魍魉的微笑,轻柔湿润的嗓音,迷离神秘的气息。
他的那双绿色的猫瞳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紧闭的金属铁门在红外线感应之后向两旁延展开来,扑鼻而来的是书籍档案上的油墨气息。成排的书籍摆放有序,有一个架上是空的,厚重的灰尘能压出一个手掌印,一个成员正踮着脚尖擦拭着书架边框,路过的时候那人向他微笑致敬,声线硬朗:“午安,叶长官。”
叶秋水随意地摆了摆手,被刻意留长的墨色黑发乖顺的服帖着,暗金色的瞳眸就像一个漩涡,凝望时会被吸走魂魄,他说话时是清朗的音调,“奥莉芙呢。”
“长官,付培德大人在里面的那层房间整理文件。”
里间倒还是木质的门,上面的红漆有些脱落,有些道道细长的深褐色的木料表皮,就像画着红妆的女子被泪水划开伤心的弧度。敲得时候发出垂暮的低吟,奥莉芙的声音闷在水里,听不真切。“请稍等。”
须臾,又听到拔高的声音,“请进。”
光线很暗,只有桌上的护眼灯发出温和的光明,摸索着开了灯,首先注意到的是保险柜最后一层保险锁住的提示图像,叶秋水的眼睛不自然地一眯。奥莉芙正倚在桌子上,背对着叶秋水脱掉手套,模样含糊不清。声音也是含糊不清的。
“秋水少爷,帮我查一样东西呗。”
递过来的是一把香扇,一眼便知价格不符,凑到鼻子上闻一闻,清新的馥郁之香。条件反射般的在脑中筛选原料。
“麝香。”
“恩?”
“至少放了30年。”
“恩恩?”
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困惑的奥莉芙,叶秋水闭上眼睛,重又嗅了嗅香扇。语气中有明显的调侃之意,“追你的人很有钱有权嘛,这种麝香滴一滴就能香上40年,而一把扇子想要保存上40年,没有一定的实力可是做不到的啊。”
“哦,你帮我好好查一下这把扇子呗。”还有历史。
“噢~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这点忙还不会帮你吗?话说回来,”清秀的脸缩短彼此的距离,他嗤嗤地笑着,“那人怎么样,有我帅吗,有我智商高吗?”
“滚开,死基佬。老子没有男朋友。”奥莉芙掐住叶秋水的脖子,狠狠地说,“给老子干活去!”
“哈哈。”爽朗的笑声。
多年以后,奥莉芙倚在新建的多功能办公桌上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全员照上,耳边是新晋队员毁坏墙壁的声音,思绪愈渐飘远,她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叶秋水那日真情肺腑的笑声,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知道结果。
宁愿一直生活在现实的虚假当中。
白色醒来的时候,月光如水一样包裹着他。医救室是基地里唯一修了窗户的地方,睁眼的时候可以看见墨色的天空疏星朗月,一个白鸽停在窗沿小憩,发现一直悄无声息的人兀自的睁开眼,好奇地眨了眨光润的眼,没有躲避,没有离开。
和城市完全不一样。
像是胚胎里的婴儿,被温润的羊水包裹,湿漉漉的黑暗与详静。
白色他在思考为什么会选中名叫【组织】的奇怪组织家族。翻开手机页面的时候,可以看到许多强大声望很高的家族给自己发出邀请函,甚至连四大家族之一的【地狱蝴蝶】也曾向自己抛出过橄榄枝。自己自由散漫惯了,也就对这类信息一律漠视。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会想加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去当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我应当成为发光体。
大概是那人送给自己的军刀上刻着的那个烂熟于心的繁复花纹竟是这个组织的族徽吧。
他的心中没有喜悦。内心充斥着不安,就像数学附加题用很简单的手法解开的那种空落落的不安与焦灼。
他又注意到自己身处的环境,思考着原因。记忆是平整的公式,跳了几步,得出最后结果:他晕倒了。
而就在这时,门发出吱呀一声,另一个世界的阳光铺满了一角。
白色警惕地看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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