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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情缘深阔似沧海
第一章情缘深阔似沧海
有一座山,名为沧缘,于赫南、东险两国之间,拔地而起,临海而立。历千年风霜,观世事沧桑,同时也目睹了两段如沧海深阔的情缘。
高耸的绝壁之上,立着一块碑石,周围没有一丝杂草和树木,冷风频频呼啸而过,看起来似乎颇为萧条。一个瘦小纤细的身影蜷缩在碑石之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一双大眼中满是迷蒙之色。
“小沧。”温柔似水的嗓音,一个身着白布长裙的绝色女子款款走来,荆钗挽发,却难以掩饰她的倾城的容颜,淡然如菊的气质,白裙翩跹,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一般。
“师父。”萧沧转过头,望着岳颜,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惊愕,“师父你怎么也到这来了。”
“其实,我每年都有来看他们的。”岳颜合上眼抬起素手,缓缓抚摸碑上那几个字,一抹无奈的笑,划上唇梢,“‘情缘深阔似沧海,碧落黄泉不离弃’,似乎,我从来都只能羡慕你的母亲。”
“师父······”年幼的萧沧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并不是很听得懂她师父所说的话的意思。
“唉~”岳颜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环顾周围,却一直没有看到她所要找的人 ,便转头问萧沧道,“小寒呢?今天是你们父母的忌日,他怎么没来?”
“一大早就去练剑了,哥昨晚在这里守了一夜。”萧沧半歪着脑袋,眼中透露着些迷茫之色,“好像是林将军说如果哥肯好好练习剑法,他就答应带他上前线打仗,哥听了之后就更加勤奋了。”
“你是说林景啊。”岳颜闻言微微垂下眼帘,皱起了眉头,心中百转千回,“你哥哥很是聪慧,他终于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在哪了······”
“敌人在哪儿啊?”萧沧眨眨眼,不明所以。
这林景将军乃是她三个月前从沧缘山下所救之人,是赫南国的第一将军人称“赤火”是“侵略如火”之意。她曾经以为在义兄萧柯之后再也不会有让她动心之人,但这人却真的出现了,可是现在的她并不是独自一人啊······她又该如何是好。
光阴是偷走了再也回不来的珍宝,九年时光如手中的沙土,流走了就随风飘散再也寻不到。
九年前岳颜终于答应了那位林景将军的求亲,带着萧寒与萧沧二人一同去了将军府,萧寒随着岳颜在将军府住下,两年之后萧沧因为想安静修习医术的缘故回到了沧缘山聆雪堂。虽然每年世交家的少爷莫珏和萧寒都会来探望萧沧几次,有时三人会下山去周围逛逛,比如说与沧缘山相隔不远的竹溪谷。但大多时候萧沧都是呆在这聆雪堂,而这沧缘山偌大聆雪堂也只剩下萧沧一个人。
连续下了几日的雪,整座沧缘山都似被裹上了银白色锦袍。
一大早萧沧就拿上药篓和锄头外出采药。起得这么早,这原因么,一是因为她不想错过这冰雪送来的礼物,还有就是她的库存已经空了,需要补货······那么就这样一次性解决吧.
阳光在银白的冰雪上撒下一片点点金黄,虽然雪已停但是风依旧很大,刺骨的冷风吹得脸上刀割似得疼,皮靴踩过雪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不一会儿雪地之上留下一排孤独的脚印,朝着远方延伸。
一抹被遮掩黑影在一片雪白之中十分醒目,那般突兀地闯入萧沧的视线之中,那是一个被冻得僵硬的人?还是尸体?
走近了看,萧沧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黑色的衣袍上有好几大块颜色更深斑块,这对于萧沧来说并不陌生,那是血迹干涸之后的颜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周围的雪上也都沾有零星几点血红,黑色的衣袍上有许多撕破的口子,裂口处都有沾有血迹,萧沧确定那黑袍之下必定有着不少非常严重的伤口,一把古朴的雕纹沾染鲜血的黑色长剑插在一边的雪堆里。
萧沧蹲下将那人翻转了个方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而苍白的脸,苍白得无一点血色,开始僵硬的皮肤触及变感到无比的寒意,虽然仍在昏迷中但是那嗜血的杀意却依然在。萧沧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不过因为长时间在风雪里而且身上还带着重伤,已经濒死。
承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萧沧缓缓将人扶起,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碧玉色的丹药,塞入黑袍男子口中,拔起那把剑,再随手抓起一把雪把剑身的血迹洗净然后用剑把一边的一些残雪扫过来,盖住那摊血迹。将人放到背上半拖着带回了聆雪堂。
风雪又开始肆虐,从最初的稀疏飘零渐渐变得稠密,视线内充斥着接连不断飘落的如雪白的碎花的雪,隐约还能看到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纤细女子半背半拖着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还有那三行一深一浅的脚印,两种朝向。渐渐地这一切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
进入聆雪堂,萧沧将人搁在萧寒以前住过的屋子的床上,又在炭盆中加了几块炭,原本微弱的火苗立刻蹿了起来,跳跃着,充满了生命与活力。
打开屋子里那封尘已久的竹箱萧沧从中拿出一套萧寒留下的衣袍,替那男子换了衣服,也处理了伤口上了药。
当所有事情解决之后萧沧才想起那个被她遗忘在灌木丛边的竹篓和药草,于是她又匆匆出门去找药篓。
雪又下大了,似乎是下了有段时间了,原本留下的脚印都消失了。
再次走到灌木丛旁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几十个人影向这里走来,飘落的雪挡住了视线萧沧看得不大清楚,心中却已经知道,这些人应该是来寻那个黑袍男子的,果然是被人追杀么?
在这种情况下萧沧也不知道这些人与那黑袍男子谁是好人谁是恶人,在这方面也并不是纠结很深毕竟在江湖中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她虽然一直懒得去趟那浑水,但在她手里的人要交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萧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改面色拿起药篓准备离去,余光却一直关注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果然······
“姑娘,请等下。”为首的男子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萧沧。
闻言萧沧心中略有无奈,却依旧若无其事转过头,淡笑:“公子有何事?”
“在下,白河山庄庄主白越,不知姑娘可曾看见一位重伤的黑袍男子,此人乃是‘第一杀手’夜刃,十分危险······”为首的男子向萧沧问道。白越身着白色刺绣锦袍,金冠玉带,唇梢带笑,身上似有一股浩然正气。此言一出随同众人便齐刷刷看向萧沧,目光如刀,有几分威胁的意思,看得人心寒不已。
“在这沧缘山上除了我聆雪堂的人,还有公子一行人,小女子未曾见过其他人。”萧沧笑颜不改同样半作威胁地回答道,“沧缘山是私人属地,家师吩咐过闲杂人等不许靠近,今日公子虽是来追捕武林一大害不过也望早早归去,莫要逗留。”
白河山庄庄主白越此人萧沧也听师父说起过,此人不过是个衣冠禽兽,勾结王室,染指武林,正是有着这样的人,她才会从小便没了父母。于是心中生出几分厌恶,相较之下她更偏向于聆雪堂中那位有着非凡执念的杀手。
闻言白越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萧沧,嘴角的笑也有些僵化。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反应,倒像是在拼眼力,谁先动便是输了。
“庄主给你面子,你可别不知好歹!”一个大汉拔出大刀,寒光一闪,似乎是准备对萧沧下手,这人一动手,后面的人就都按捺不住了,一时间兵器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惜最终没有一人上前,就像一场演奏了一半的曲子,刚到了高潮,竟戛然而止。
“白邢。”白越一抬手拦住冲动的手下,他对于自己手下的人这般浮躁也是不住的皱眉,“在下管教属下不严,惊了姑娘,既然姑娘说不方便那在下自然是带人离开,绝不扰沧缘山宁静。”
白越心中思忖着即使是此刻下山对自己也没有多大影响,即便夜刃还在这山上,却是十有八九活不成了,到时偷偷派人来收尸就可以了,但是与聆雪堂是绝对不能起正面冲突的,受了“沧缘神医”恩惠的人多半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这些人都是欠了人情的,他此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根基未稳,自然是惹不起沧缘山聆雪堂。
“无奈家师有命,还请公子见谅。”萧沧施以一礼转身往回走,却还一直关注着身后的人的举动言语。
“庄主,这嗜血冰蟾到了这里就再也感觉不到夜刃血的气息了,估计是因为这的雪太大也太急,雪盖去了鲜血的气息和痕迹。”
“那今天就先回去吧,你看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我们今日找不到夜刃,过几日也能来这里为他收尸了。”
二人的交谈让萧沧心头一惊,嗜血冰蟾,这东西,这白河山庄虽是新晋帮派,出手竟也这般不凡。
心中如是想着萧沧加快步伐赶回聆雪堂,那些染血的衣物看来要快些处理掉了。
从那件染血的衣服的暗袋里翻出出了一支血玉的箫和一些银票,再三确定没有其他东西之后萧沧把那件染血的衣服投入了炭盆之中,看着它化作灰烟。
萧沧拿起箫和银票,放在夜刃里侧的枕边。
在萧沧将东西放下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瞬间闪过一道银光,接着一把透着寒气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凉的触觉带些许刺痛,萧沧的心中非常恐惧,她似乎还可以闻出上面淡淡的血腥味。
萧沧明白夜刃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差,这一下或许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不过她相信他依然有着可以杀她的能力。她从容地对上那凌冽冰冷的的双眼,右手捏着薄如蝉翼、冰凉的剑身,似乎是想让那把散发着寒气的剑推开一些。
估算着时间,萧沧心中的恐惧稍稍褪去了一点,她只要再拖一会儿,那个应该就会发挥作用。
萧沧直视着那双透着寒意的眸子,她似乎可以看见那冰冷彻骨后面的那一份执着,在这双如星子般的眼眸之下,那精致的五官似乎都黯然失色。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夜刃强忍着伤口扯动了的痛楚说道,他的语调很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沧缘山聆雪堂,我叫萧沧,是个大夫。”萧沧看见夜刃额角渗出的汗珠,因为忍着痛楚略微有些扭曲和苍白的脸,但是夜刃拿着剑的手却没有一丝颤动,心中除了惊讶就是敬佩。
突然一阵金属落地的声响,夜刃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萧沧盈盈一笑从夜刃手腕关节一个穴道处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你还真是自作自受,明知道有重伤在身还敢强用内力,似乎人人都想杀你,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就知道你会如此,所以我一早就封住了你右手的经脉。”萧沧念叨着未夜刃把脉,这下他真是没有丝毫可以威胁萧沧的能力了。
夜刃眉峰一皱,看向萧沧双眸,目光如利刃一般,似乎是可以看出萧沧内心在想什么,语调却依旧平缓:“你碰到过那些人了?”
“是,白河山庄庄主白越一行人,都在找你这个‘第一杀手’夜刃。”萧沧笑道。
“·······”夜刃没有回话,用左手撑住床,勉强坐起来了一些。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若再如此,我可懒得为你再包扎。”在夜刃坐起来的时候,萧沧看见了夜刃右肩胛处的衣服隐隐渗出血色。
接下来萧沧上药的时候,下手可真是一点都不轻,但夜刃仍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他微微蹙起眉,萧沧还真以为他没有知觉了。
为夜刃包扎好伤口之后萧沧开始处理新采摘的药材,萧沧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药材开始核对,在冬季采摘的药材不知为什么,大多都样子差不多,或许是因为是在同一个环境下的缘故吧,表面都有一层银白色的霜雪的感觉。
突然一张纸从书页里掉了下来,今日是······萧沧心中算着日子,原来今日是她的生辰,还有半个月就到二年之期了,过往的记忆突然从脑中掠过,将来应该不会再有这般宁静的日子了吧,如此想着,一丝苦笑染上了她的唇梢。
日落黄昏,萧沧亲自下厨做了两碗长寿面,一碗端去了现在夜刃所住的萧寒的房间。
“今日是我生辰,那就将就下吃碗长寿面吧。”萧沧端起手中的面,看向夜刃突然玩心大起,淡笑着说“‘第一杀手’大人,可愿意赏小女子一个脸面。”
听见长寿面三个字夜刃的眸光似乎闪烁了下,答道:“嗯。”接着夜刃说了句出乎萧沧意料的话,“不如一起吃吧,长寿面如果一个人吃就是孤单一生的长寿了。”
萧沧看向他,发现那个深不可测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杀手,这是个多么血腥而残忍的职业,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美好的过去,或许那一点点的怀念就是唯一的怀念了。突然萧沧有些动容,轻声应道:“好。”
在萧沧去端面的时候,夜刃自己也惊愕了些时候,他从未想到自己还会这样无法掩盖情绪,或许这个女子身上就有一种让人放下所有包袱的魔力,沧缘山聆雪堂,在这个江湖中还有如此一片净土,可以生养出这样超凡脱俗的人。此刻的他不知道数年之后他常常感叹能来到这里是他毕生的幸运。
夜刃夹起一筷子面,看了一会说道:“长寿面是只有一根面条的。”
听到这话,萧沧被噎了一下,艰难地咽下面条,咳嗽了几声作为掩饰,面色不改,缓了一缓笑道:“若是按着原来的规矩一根还不能咬断的话,那岂不是面还未吃完,人就先噎死了,那还何谈长寿。”
“也是,就是这短短的面条,刚才也差点噎到你。”虽是说着谈笑的话,夜刃的语调却依旧没有多大起伏。
萧沧这回吸取教训,细嚼慢咽,待咽尽口中食物之后才笑道:“是呀,我也没有想到原来‘第一杀手’还会谈笑。”
再一次听到“第一杀手夜刃”这几个字夜刃没有再如一开始一样有要动手杀人的样子,似乎是看出了萧沧的心思。
之后夜刃再也没有如刚才一般反常,连萧沧都怀疑刚才是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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