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汐小虐手记

　　隔天我算准了赵绎要来的时间，打发阿吉出去。阿吉很不同意，她极是不喜欢赵绎，不放心我一人在这里。我告诉她，阿吉，你去打探打探左左哥哥关在哪里。我在这里留住赵绎，你放心，我这里有匕首，没事的。这样我才把她劝走，她刚走赵绎就来了。赵绎又是疲惫的样子，我的房里是黑漆漆的，我却端坐在桌旁，自顾自地斟茶。
　　他凝眸仔细看着我，然后在我旁边坐下，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有事？我道，你怎么知道？他说，阿吉不在，一定和三皇子有关。
　　我点头，是，你机关算尽实在太聪明，这一点也没错。我支使阿吉出去，就是为了和你谈谈他们的事。
　　他沉默。
　　我说，你放他们走，给他们自由和安全。
　　他思忖着，然后才开口，浅浅，阿吉好说，三皇子却不好说。三皇子是父皇钦点了要押到汴梁去的……
　　我大惊失色，“汴梁？”我“嚯”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茶壶，然后忽然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拔出刀对着我，一边指着我还一边问赵绎：“太子受伤没有？”
　　我看着那些举到我面前的尖刀，冷笑道，太子好大的排场。
　　有人点了灯，我看见赵绎的脸色又变得难看无比，然后他挥挥手赶走那些大惊小怪的侍卫。他沉沉地注视我，跳跃的烛光映照到他的眼睛里，于是他的眼睛里似乎也有火光在跳跃着。
　　我看着他，他静静道，浅浅，为什么你总拿刀子来剜我的心？
　　我道，赵绎，你又何尝没有剜过我的心呢？我没有那么坚强大度，我没有。
　　我接着说，你放他们走，就这一条，没别的了。
　　赵绎站起来，背对着我说，我试试。然后就快步离开，我却在他即将离开的一瞬间叫住他，我很急地唤住他：“赵绎！”
　　他极慢地微微侧头：“怎么？”
　　我笑道：“你有一个玉佩落在我这里，还你。”
　　那玉佩其实一直在我身上，我有的时候对着它能出神一个晚上，我拿着它，怕它丢了，它丢了我就和赵奕说不清了。我佯作在首饰匣子里的样子，背过身在匣子里找了一阵，却从腰间掏出那块羊脂玉的雕龙佩。我快步走到他面前，他怔怔地看着我，我拿着玉佩，笑道，还你。
　　我伸出手，他瞅着我没有动作。
　　我笑，你不拿，我也要还你，你拿是不拿？
　　他又是那副忍受着强烈痛楚的模样，看得我拿着玉佩的手都无力了，我笑道，好罢。然后我松开手，看着那玉佩直直地落在地面上，那声音甚是清脆，好好儿的玉佩碎了，裂了，碎片迸裂了一地，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长出一口气，你那里有没有我的东西？也还了我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碎片，很久很久之后抬起头来，又恢复了那个镇静的赵绎，那个赵绎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似乎刚刚摔碎的不是他的东西。他不像我一直笑着，他没有笑，他似乎很生气，他就是这样，越是生气表情反而越是平静。我没见过他生气，无论我怎么胡闹他都不曾真的生过气，现在他生气了，我却不知怎么办才好，我笑得脸都僵了。我突然后悔把阿吉支走，要是赵绎翻起脸来，五个我都不是对手。
　　赵绎有些怨恨我了，我没有给他留丝毫的情面，可他又何尝给我留了呢？
　　他良久道，我没带着，回去给你。说罢转身走了，我还是笑着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如梦似幻，像那个樱草塘的夜晚。

　　第二天，郑珺来了，带着我的金凤簪。
　　我握着那只簪，那簪很沉，金色依旧是那么闪耀着，上面一支展翅欲飞的凤凰，眼睛是红宝石镶嵌的，凤嘴里还衔着三串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珍珠。
　　我小心地收好那支簪，现下所有的事都已齐全，只差阿吉和左左哥哥的事情了。
　　自打那晚之后，赵绎很久没来，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在为左左哥哥的事忙着，还是因为我的话让他彻底厌烦了我。我有些后悔，应该等他办完了左左哥哥的事，我再把金簪还给他。
　　不过所幸，赵绎讲话还算得数。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功夫，郑珺带信过来，再过五日就可以安排阿吉和左左哥哥一起走。
　　我连忙找来左左哥哥，我拿出给他们准备好的盘缠，让他们做好准备，五日后逃往大食，那里的人和西凉人很像，到哪里去不会受到排挤。
　　我说的兴高采烈，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件让我能高兴的事。只是我说了一阵，却没人应和，我看着左左哥哥和阿吉沉默地望着我，心里一下子没了底，我问，莫非你们不同意？阿吉道，公主，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我心里想着，你们走了我才好办呢。于是我笑道，不用担心，你们不走，我才每天都睡不好觉。
　　左左哥哥也摇头，要走一起走，要活一起活。
　　我道，赵绎是不会让我走的。
　　阿吉道，那么我们也只好不走。她说完看着左左哥哥，左左哥哥对着她柔和一笑，点点头。
　　我急了，那不行！我好不容易让赵绎办下的，你们不走是不行的。然后我们一整天都在争论他们的去留，到了第二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又过了两天也还是那个样子。眼看着过去了三天，后天就应该是他们启程的日子了，我动了肝火，这两个人我谁也不理，这几天我连口水都没喝。
　　我和阿吉冷着脸下了最后的通牒，你们不走，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然后他们拗不过我，第五日我给他们送行。我拉着阿吉和哥哥的手，笑道，没给你们办成喜事，是个不小的遗憾。你们到了大食，再办喜事吧，别忘了给我去信。
　　阿吉没说什么，我们又抱作一团哭了一会儿，然后我就送阿吉上了马车，左左哥哥骑着马守在马车旁。阿吉掀开车帘，她的眼睛还如从前那般清澈，黑眼珠大大的，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挥手作别。
　　我终于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了丹吉城城门，往西域去了。马蹄扬起风尘滚滚，阿吉还回头看我几次，我努力地笑着和她挥手，我看着他们终于去了安全的地方，我想着，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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