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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佼人僚兮
沉默半晌,她终是开口:“你……”
“我本是狐仙,犯了天庭禁律,贬往人世应劫而来。法力只存些许,但干个衣裳、看清花精的隐形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却摇摇头:“我疑惑的不是你的身份,我疑惑的是`……你既然能这样,当时下暴雨你又何苦跟了我来躲雨呢?”
“还不是看你`……苗条纤细动人弱柳般的腰身毕现,为了多看几眼吗?”他玩弄地笑道。
“胡说!”她偏过脸。“是为了勾结本宫这方势力吧,让人看见出入本宫的僚兮阁,便被别人误会是与本宫结党了,本宫现下势力单薄,怎经得起成为矛头呢?此时欲结党也无人肯愿了。届时你向本宫抛橄榄枝,本宫就只得与你结党了。”
她只是为了掩饰心中喜悦羞怯信口编的,不料却正中他初来时的心思,这般一说,他只当她方才褪去油彩的纯真俱是装出来的,可见她心机之深沉,冷淡性情立即吞了那一丝怜惜之意,看来这女人所做俱不可信了。
她却不觉,沉浸在少女那极易满足的无限喜悦中。她倚在轩窗前,笑指屋外:“雨停了呢,看这轮明月多么皎洁啊!”
他心中已有判断,她既装做对我有意,看来是她也想结党了,那便不要戳破吧。他笑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这是陈风里的情诗,只见朱瑾的俏脸更红了。
他心中叹道,倒真是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要不是方才看破,要被她骗了。
但朱瑾惯是灵慧,善于察颜观色的,这一来便看出他的笑意只是轻浅,未解目中霜华,方才那暖意,果然是自己一时当局者迷看错了吧。果然这句“月出”的话,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么。他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呢。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有尽力为他做些事吧,像一棵树,立在他身旁。
她敛敛衣裙坐于琴旁,低眉道:“本宫前些时才向谢婉容学的,就会这一首,磕磕巴巴的,弹得不好`……大人给本宫指点指点吧。”说着也不看他,兀自拔弦,是一首《越人歌》,虽技法简单,却调出了少女青涩的感觉,她弹到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要用尽。她轻轻抬眼,同时听到外头钿儿、菱歌等人一声被压下去的“皇上!”转眼卿酹月就不见了踪影,还没问他知不知呢……
下一刻她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仿佛,仿佛雨的凉、夜的凉、月的凉全不见了。“爱妃,朕知道呀,朕知道的呀。”
皇上抬起她的头,本以为能看见美人羞恼笑意,却看见大颗泪珠滚落在她的素面。
皇上急伸手拭泪,泪水却越滚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一个嫣然的笑从泪中挤出,朱瑾急急解释道:“皇上几日不来看臣妾,臣妾还以为……”
皇上的苍惶一下转为春风般暖人的笑意,黑耀石般的眸子灿若星辰,“朕知道的呀。”
“皇上知道什么?”她嗔道,眼波僚人的流转。
“‘心悦君兮君不知’,朕知道朕的瑾卿吃醋了呀。”
“臣妾弹给钿儿听的,皇上快休自作多情了吧。”心中一抹愧色油然而生,朱瑾偏过脸去,口中却仍是默认了。
“钿儿?”他捏她的脸,软软的像黏糕。“朕吃她的醋了。罚她没教好下人的主子……”
“怎么着?”她打掉他的手,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
“怎么着?”皇上一笑,“吃乳酪啊!”不提乳酪倒好,一提乳酪朱瑾心里便不知怎的不大高兴起来。却见皇上一挥手,宫婢如云涌入,九百九十九套不同的碗碟,已是奢华至极。
“喜欢吗?”皇上宠溺的问。
“喜欢喜欢!可喜欢了!”她拎着裙摆已冲到一个宫婢身旁端起一碗,又端起另一碗,左瞧右瞧。“咦,怎么长得差不多呀!”
宫婢答道:“回娘娘的话,这全天下的乳酪也都差不离一个样子。皇上虽遍招天下名厨,可也难为他们了。这一碗是放了一勺玫瑰汁子的,那一碗是两勺。”
“皇上!这……一点诚意也没有!”
却见皇上指着,“那是牡丹汁的、那是芍药汁的、那是芙蓉汁的、那是梅花上的雪水、那是莲花上的晨露---几乎是一个百花宴了,怪不得自那日后皇上隔了多日才给她看。她见一种花一种花的点下来,独没有扶桑花,脸上的笑有些僵。
皇上看她神色,也不兴致勃勃给她一一点明了,挥手让宫婢退下,道:“全倒了。”
朱瑾一惊,泪滚下来,楚楚可怜:“原来皇上只是给臣妾看不给臣妾吃,寒碜臣妾多没意思,倒不如去贵妃娘娘宫里品一品消暑的酸梅汤罢。”
皇上复又笑意和暖给她拭泪道:“我以为瑾卿竟一丝不动容,朕花了这许多心思……不过瑾卿若愿吃这九百九十九碗乳酪,朕一定命人全部重做,亲手给瑾卿灌下去。”
朱瑾道:“莫开玩笑了,皇上的心意臣妾知道了,这乳酪臣妾可无福吃呢,就赐给新降的匈奴将士可好?”
“传令下去,就说锦昭容娘娘念将士们思乡辛苦,特赐乳酪。”
朱瑾道:“也给臣妾留几碗吧。臣妾什么也没喝到可要亏大发了。”送几碗去给各宫嫔妃倒可顺带拢人心,树威信,好让人家知道她的隆宠,不敢轻动她。又想,吴太医和匈奴世子也可送一碗。
“好,命钿儿她们取了再送住军营。”
说着,他亲手捧出一碗,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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