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高三（2）

　　其实来这所学校也不过短短几个月，但感觉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一件都超出了沈言的预料，没一件顺心如意。
　　真的好累呀，沈言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异常的压抑。
　　想到再过两个月，就要离开了，顿时觉得很无力。
　　不想再挣扎了。
　　再多的努力，似乎也是徒劳。
　　那就这样吧，虽然有点遗憾，但如果鹿晗可以幸福，相信也是父亲的心愿。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沈言瞬间有点想哭，真的很舍不得，只是已经由不得自己选择了。
　　沈言无声的叹了口气，努力振作起精神。
　　就在上周，沈言联系了数理化三位老师，希望他们可以利用晚上空余时间，帮2班理科成绩较差的孩子补补课，三位老师这周分别给了回复，说是没有问题。
　　补课周一就开始了，孩子们的反响也很热烈，很多同学都自愿留了下来。
　　只是，卞白贤……
　　他的理科成绩本来就差，可是补课的这几天，沈言却没有见到卞白贤的影子。
　　为什么不来呢？
　　是在外面报了补习班吗？
　　沈言决定上自习的时候和卞白贤好好谈谈。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沈言踩着上课铃声踏进了教室，刚进门，眼前就扑啦啦的飞来一个本子，差点砸到沈言的脑袋。
　　沈言向着本子飞来的方向望去，见到金钟仁，朴灿烈和黄子韬三个人正站在教室后面齐刷刷的望着自己，而卞白贤则站在墙角，垂着脑袋，双手无措的交错在一起。
　　沈言弯身从地上捡起那个作业本，看到上面写着卞白贤的名字。
　　本子的边缘已经有些撕裂，看来不止扔了一次，而是把本子当做球在扔着玩，再抬起头向后望了望，刚刚还站在后面的几个人已经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沈言拿着那个作业本，走到讲台上。
　　心里隐隐升腾起一丝怒气。
　　在每所学校，每个班似乎总有那么一两个被欺负的同学，或者是因为长相，又或者是因为成绩。
　　孩子的世界并不只是单纯和美好，有时残忍的程度更堪比成人。
　　沈言记得，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名叫张颖的女同学，人长得比较黑，比较胖，性格又有些迟钝内向，所以总被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欺负，还给她起了个极为讽刺的外号，叫“美女”。
　　每次张颖走进教室，总会听到那些男生用洪亮的声音不怀好意的大喊着 “美女”，进而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笑话，是繁重功课下的一味调剂，笑完了，就没事了，可却从没有人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
　　本应是青春阳光的岁月，却无端端蒙上一层阴霾，像是照不到阳光的角落，张颖的性格变的越发自卑内向。
　　上学的日子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地狱里一般煎熬。
　　没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即便是上课间操，她的旁边也会无声的空出一个位置。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许连张颖自己都想不明白。
　　所以，她自杀了。
　　张颖死的那年只有十七岁，花一般的年纪，只可惜尚未绽放就凋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这到底是谁的错？

　　卞白贤的事，沈言也是最近才留意到一些端倪，昔日的悲剧绝不可以再重复上演，毕竟，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作业本是谁扔的？”
　　沈言的语气严肃而冰冷，教室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我再问一遍，这个作业本是谁扔的？”
　　依旧没人回答。
　　沈言拉了把椅子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既然没人承认，我们就耗着，今天找不到扔作业本的人，我们就这么坐着，谁也别回家。”
　　教室里的空气在瞬间被冻结，谁也搞不懂一向温柔大方的老师为何突然变得这么严厉。
　　不就是一个作业本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班里的孩子见沈言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都开始不安起来。
　　“老师，我可以去洗手间吗？”
　　“不可以。”
　　沈言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哎呀，到底是谁扔的，敢做不敢当呀，别连累大家，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呢。”
　　有人坐不住了。
　　这句话刚落，黄子韬蹭的站了起来。
　　“我扔的！”
　　眼神中没有丝毫内疚，更多的是挑衅与烦躁。
　　沈言抬头看他。
　　“就你自己吗？”
　　“对，就我自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慷慨就义的勇士，沈言无声叹了口气，敢情是把自己当敌人了吧，还挺讲义气。
　　“为什么扔他的作业本？”
　　“没什么为什么，好玩。”
　　好玩？
　　沈言笑了，慢慢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黄子韬旁边。
　　“那你怎么不扔自己的本子玩呢？”
　　一句话噎的黄子韬什么也说不出来。
　　“行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扔东西，就去楼□□育组领个铅球，一直扔到我满意为止。”
　　黄子韬愣了几秒，愤愤的踢了一脚凳子，转身就往外走，刚抬脚，金钟仁就站起来了。
　　“不关他的事，本子是我扔的。”
　　没有什么语气的音调，依旧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
　　沈言回头看了看金钟仁，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黄子韬。
　　“到底是谁？”
　　“我！”两人异口同声，还挺有默契。
　　“那就是两个人都有份，还有没有其他人？”
　　沈言也不再给这两人推脱的机会，环视着整个班，看见朴灿烈垂着脑袋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真好，肇事者一个不漏，全招了。
　　沈言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虽然并没有自信可以通过惩罚让这几个人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但最起码，要向他们表明一个态度。
　　“那个……还有我。”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沈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头，却看到吴凡在自己身后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了。
　　她有些搞不懂，吴凡到底是真的扔了本子，还是和这几个人联合起来和她搞对抗。
　　“你也扔了？”
　　吴凡眼神闪烁有些不敢看沈言的眼睛。
　　“我正好看到有本子飞过来，就给扔回去了。”
　　吴凡说的是实话，他正睡觉呢，就被这个本子当头砸醒了，皱着眉，抬起头就看到金钟仁冲着自己可劲的笑，于是将本子卷了起来，抬手就扔了回去，金钟仁一挡，本子就飞到刚进门的沈言那里。
　　只是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行！”沈言狠狠的瞪了吴凡一眼。“你们四个去体育组领铅球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说完，转身往讲台上走。
　　“老师，你这算不算体罚？”
　　黄子韬站定在原地，抬着下巴，一副挑衅的模样。
　　沈言转过头。
　　“如果我的行为算是体罚，那你们的行为又算什么？”
　　“那只是个本子。”
　　黄子韬提高声音强调。
　　“在我看来不是。”沈言毫不示弱。“那是一个人的尊严。”

　　看到几个人出去，沈言将卞白贤叫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
　　卞白贤显得很不安，垂着头，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沈言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但卞白贤只是抬起头很紧张的望了她一眼便又垂了下去。
　　“卞白贤，晚自习的数理化补习，你为什么不来参加？”
　　沈言并没有延续刚刚作业本的话题，而是直接询问了补课的事情。
　　卞白贤愣了一瞬继而有些结巴的回答道。
　　“我，我要去上其他的补习班。”
　　果然和沈言猜测的没错。
　　“那你是在哪家补习班补习呢？”
　　“NO.1。”
　　Number1是本市一家非常有名的补习学校，校内很多老师都来自重点中学的退休教职人员，经验丰富，他们针对不同年级，不同等级的学生，进行分组授课，效果一直非常明显，只是卞白贤的成绩为何不见提高呢。
　　“你上了多久了？”
　　“高二，高二就开始了。”
　　卞白贤的头垂的更低了。
　　“这么久了？”
　　沈言有些惊讶，本来还以为卞白贤的补习刚刚开始所以才看不到效果，可若已经参与了这么久还不见成绩有所提高，那只能证明要不就是卞白贤还不够努力，要不就是卞白贤在数理化这些科目方面真的没有天分，只是若是后者，为何卞白贤不选择文科呢。
　　“白贤，要不这样，班里的补习课，针对的都是数理化科目较弱的同学，不如你和家人商量一下，暂时来学校补习，让老师看看你的进度到底如何？”
　　卞白贤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好，希望明晚能在教室见到你。”
　　“谢，谢谢老师。”
　　“那你回去吧。”
　　卞白贤礼貌的向沈言鞠躬，转身往教室走，才走了两步就又被沈言叫住了。
　　“白贤，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老师，老师很乐意帮助你。”
　　白贤的身子微微顿了顿，然后回过身，眼圈有些泛红，他揶揄了半天，才说了那么一句让沈言感到很揪心的话。
　　“老师，我……是不是很懦弱？”
　　沈言的心没来由的颤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答道。
　　“你不是懦弱，只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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