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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当花朵枯萎时 06
“不动,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在宫中修行么?”
正当小不动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下来时,一声疑问落入他的耳朵。阶梯上索尼娅正迎面向上走着。她一脸惊讶地望着沉浸在兴奋中的他。
“咦?索尼娅?”小不动显然还未回过神来。“在宫中修炼?我没有啊。怎么了?”
“那个……”索尼娅顿了顿,歉意地说。“下午乐队排练,你一直没来。大家都以为你在宫中修行。所以没有去叫你……真抱歉。”
“哎?——糟糕!”小不动这才想起今天是考试前乐队最后一次例行排练。这些天来他专注于制作那只香料盒,居然把和朋友们的约定给忘记了!
“不,索尼娅,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小不动方才的愉悦早已烟消云散。此刻他只觉得愧疚万分。“是我忘记了今天下午的排练。对不起。”
“你忘记了?!”索尼娅听到这句话后更为惊讶。她盯着他低垂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小心地说道:“不动,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诶?”
“以前的你,无论对待什么事,都不会忘记的。”
心底没来由地颤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无从思考,只能伫立当场,直到索尼娅悄然离开,长长的台阶上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东西放在这边就行了。”小不动一路下行来到狮子宫后方时,雷古鲁斯和玄武正好走到前殿门口。两个男孩忙着将剩下的录音设备往前殿搬。他顺着墙边向那儿走去,想为自己今天的无故缺席道歉。在他走至转角处时,两个男孩的对话变得清晰起来。
“真遗憾,今天不动没有来。至少应该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呀。”
“说起来,这几天他好像都没有出门。”小玄武把一个大纸箱递给雷古鲁斯。“难道他在进行秘密特训?”
“对哦,”小雷把箱子码放在一旁。“他大概很介意去年那场考试吧,如果是我犯那种错误,小艾前辈一定会把我的骨头拆了。”
“别说那种低级错误,我拿了4.8分都被我们家老头子整惨了。”小玄武不满地撇撇嘴。“大人们都是言不由衷,嘴上说什么不介意啊没关系啊尽全力就好啊,装作好像很宽宏大量的样子。其实他们最在意自己弟子的表现了。等成绩一出来,他们立刻原形毕露,新账旧帐一起算……”小玄武说着说着,猛然间想起什么。“不妙不妙,今年形势不容乐观。据老头子的内部消息透露,候补生们的考核从这一届开始采取淘汰制了。”
“啊?淘汰制?那岂不是说,如果通不过考试,即使是黄金候补生也会失去资格?”
“对啊!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居然没经过集体表决就直接被教皇厅采纳了。我家老头子从年初就一直念叨着要看我的笑话呢。可不能让他得逞。”小玄武愤愤地握紧了拳头。
“那样的话,我也得努力。我不能让前辈们的荣耀受损!”雷古鲁斯热血也开始沸腾。
“是啊,好好加油啦。”小玄武拍拍雷古鲁斯的肩,转身朝上山的阶梯走去。“我先回去了。”
听见小玄武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小不动迅速躲在了旁边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刚才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原本想去和他们道歉,此刻双腿却沉重得再也迈不开。男孩们的话击中了他的心,唤醒了他一直想面对,却没有足够勇气面对的事实——考试,错误,可能失去的候补生资格,还有……虽然从不曾说出口的,长辈们的期望。
他们说的没错,他这一年来一直都对去年的那场考试耿耿于怀。当初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在考试中失利。他辜负了前辈们的期望,然而他们却没有对他加以指责。内心的负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长,这次考试已经近在眼前,那个错误像块心病一样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直到他遇见了阿莫尔,那个第一次见面、却帮了他很大的忙的男孩,他这些天来心情才轻松愉快了很多。
然而,该面对的,终究是逃不过。
他必须要在即将到来的考试中证明自己。
一年时间过去了,眼看着其他小朋友的实力突飞猛进,他自己却始终没什么大的起色。他甚至连与生俱来的火焰都无法操控自如。
焦虑,悄无声息地压在他的心上。该怎么办?无论如何,他绝不想再犯任何错误了。
回到室女宫时,四周与往常一般安静,想必前辈们都在各自的处所静修。小不动轻轻地走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开始翻弄自己的书箱。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将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全部铭记于心。说不定其中就藏着一个快速的精进办法呢。平时在课业上偷懒,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
胡乱翻了一阵,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颓然坐在地上,背靠着书箱大口地叹气。西沉的太阳斜斜地从房间的石质窗口照了进来,有一部分阳光落在了他身边散落的书卷上。年代久远的书页在阳光下泛着悦目的金色光泽。他望着那些闪光出神,不自觉地想起了以前数次依照前辈们的吩咐整理大书房的情形。他将那些古旧的书籍整箱整箱地拖到园中,一本本摊在太阳下晾晒。大片大片地面都被泛着金光的书页覆盖了,好像遍地铺满了黄金……
小不动忽然跳起来,急匆匆跑到大书房的门口。相比于寂静的宫殿,这一处所更是显得静谧异常。他停在门口,仰头注视着沉重的石门。门上镌刻着古朴的花纹,中间一个阳刻的文字依稀可辨——citta,也不知是以前哪位先代的室女宫守宫者留下的字迹。他记得释静摩第一次带他来这里时,他好奇地问他这个字的意思是什么。
“是citta,心,人类的心灵。”释静摩温和地向他解释。
“为什么要给书房起这样的名字呢?”他更加好奇了。
“心,是一切认知的基础。同一本书,不同的人会读到不同的内容,端的是各自心境的反映。及至你所认识的整个世界,也不过是心的一个倒影。然而真理却远在这些倒影之上。心,既能引导人们认识世界,很多时候,它也会束缚人们追寻真理。”
年幼的他当即睁大眼睛急急地问他:“释静摩,你,还有沙加前辈、阿释密达前辈,你们都是追寻真理的人。那是不是说,心对你们是一种束缚?你们最终会抛弃它的是吗?”
“……”释静摩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一问,当下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就见小朋友慌张地拉着他的手继续说:“如果没有心,就感觉不到喜悦与痛苦,也会对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无动于衷。你们会忘了我,也不再在乎他人的感受。释静摩,那太可怕了,我不想你们变成那样。”
看着他认真又焦急的样子,释静摩真是哭笑不得。他们的小朋友啊,总喜欢胡思乱想,平白为自己增添许多烦恼。他现在虽然还不明白这些,但总有一天,他会理解他们所选择的道路。
推开刻有“心”字的大门,小不动一闪身溜了进去。石门在他身后合拢了。整个书房高大宽广,陈年的书架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将房间分割成几个隔间。每一个隔间都安置着书案和长明的灯火。他一路顺着书架间隙的通道来到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在层层叠叠堆放着的书箱背后蹲了下来,双手放到粗糙的石质地板上摸索着。不经意间,一个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他心下一动,就是这里了。
他抚摸着镶嵌在地板上的金属环,双手扣住,又松开,他的心脏跳得很厉害。就在去年,他无意间听到阿释密达前辈对另外两位前辈说起过大书房中的什么。他当时真的不是故意要去偷听他们的对话,但他的好奇心让站在窗口下的他挪不开脚步。更何况……
他再次攥紧了手中的铜环。阿释密达前辈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徐徐道来。在这间书房中,封印着一个秘密。在他们历代室女宫的守宫者中,流传着一个隐秘的修行法,能在瞬间引发自身能量达到更高一层的境界。然而阿释前辈却说,那是种非常危险的行法。因此被先代的室女宫守宫者封印在了这间书房中。它具体是怎样的,作为后来者的他们没人知道。
小不动一开始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然而自他从庐山回来,发现自己的小宇宙消失后。他纠结着,终是偷偷跑去书房寻找那个可能会对他有用的秘密。翻遍了所有书籍,搜索了每一处角落,他最后发现了隐藏在书房最深处的暗门。
想到这些,他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曾经释静摩为了让他静心,将他关在“无响空间”中,那是一个绝对无声的空间。甚至连他体内的声音都被那个“空间”吞没了。背后的灯火微微地跳动着,他依然记得自己当时小心翼翼深入这扇暗门后的地下室的样子。他踩着腐朽的木梯,进入了黑洞洞的洞口。手中油灯细小的光芒一接近洞口就被黑暗全数吸尽,像无响空间吞没了所有声音一样。他感到很害怕,但心中强烈的呼唤却驱使着他一步步地往下挪。他感到自己正在被脚下的黑暗湮没,变成了它的一部分。他慌乱地舞动着双手,想找到一处支持,却不想,脚下忽然传来了石头的触感。他已经下到了地下室中。
举目尽是黑暗,他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木梯,生怕一松手自己就彻底失去了这唯一返回的道路。空出的一只手四下里摸索。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就在他疑虑不已时,他的手忽然碰到了一面墙壁。他惊讶地摸了又摸。没错,是粗糙的石质墙壁。刚才四周什么都没有,这面墙壁简直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他手边一样。
更加令他惊讶的是,他手下分明摸到了墙壁上凹凸不平的痕迹。石壁上刻有东西!他立刻屏息宁神,用触感去细细辨认。随着手指的移动,他感到血管里的血液开始沸腾,嘴里也抑止不住地轻轻念着。
“a…la…ya…”
“bi…?”
刻在石壁上的东西,是早已失传的悉昙古梵!
小不动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找到了封禁在书房中的秘密!石壁上刻下的悉昙古梵,他大都不认识,但他的直觉强烈地告诉他那正是他需要的东西。他伸手想再摸摸它们,却发现那面墙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他只得爬上梯子原路返回。这个秘密从此在他心中生了根,后来有好几次,他趁前辈们不在宫中,又偷偷溜到这里来,然而自那以后,地下室刻有悉昙古梵的石壁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不动紧紧地扣着地板上的铜环,他太想打开这扇通往地下室的门了,但他又担心和以前一样找不到那面墙壁。他多么后悔当初没有将石壁上的古代梵字拓下来。想到这里,他松开手,转身跑到书架前,从最底下一层拉出一卷白纸。然后他又踮着脚去够架子上层的墨盒。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他头顶伸出,取下墨盒递到他手中。小不动吓得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阿释密达。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也在这里?正巧,帮我找本书可好?”阿释密达的语气和平时一样平和。
小不动大气不敢喘地点了点头,这位前辈虽然看不见,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递给他一块木牌。小不动接过看了看,立刻跑到一座书架前把书拿来交到阿释密达手中。
阿释密达拿着书摩挲了一番,然后微微一笑,顺势坐在了书案前。他把书放在桌上,缓缓地推到小不动面前。
“那么,能再劳烦你为我读一读它么?”
小不动犹豫着,伸手拿过案上那本书。他拼命回忆着以前学过的经文,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读错了那些生僻词汇的发音。这时阿释密达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第十二页,第三行,从这里开始吧。”
小不动翻到那一页,找到第三行,看过之后他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经文,而是一本……故事书?阿释密达前辈要听故事?他怀疑地看了看好整以暇坐在一旁的阿释密达,也不知这位前辈用意何在。然后他低着头,借着灯火的光亮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一日,遍入天携侍从金翅迦楼罗前往雪域神山拜访大自在天……”
男孩的读书声回响在昏暗的隔间中,一旁的长辈阖目倾听,灯火摇曳,在这封闭的一隅,时间仿佛都已凝滞。所幸故事不长,男孩很快读到了结尾。
“……焰摩天对迦楼罗说:我在想,它怎能在瞬息之间去到那千里之外的小溪边?真是奇怪。言罢,焰摩天怅然而去。迦楼罗兀自揣摩良久,不解其意。”
故事结束了,小不动抬头看着阿释密达。后者点点头,起身,吩咐他将书本放回原处,也不作他言。小不动放完书回来后,他便拉起他缠满绷带的手,领他出了书房。
“时候不早,你也该去休息了。”阿释密达对他颔首而笑。
小不动这才发觉夜已深,他一面答应着阿释密达,一边挂念着那道暗门。在阿释密达走后,他迫不及待跑回去。书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锁住了。小不动摆弄了一阵,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打开。最后只得沮丧地离开。
次日清晨,一向早起的释静摩发现小不动不在他的房间,他正打算去寻他时,就见那孩子从园中跑了回来。他身上的衣服大片被濡湿,就连头发和睫毛上都沾满了露水。未及开口询问,那孩子自己就向他解释了。
“释静摩,我在竹林修炼。今年的考试……”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的表情隐忍而认真,看得释静摩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拉过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责备。
“身上都结露了,分明是一整夜都在外面!”他把小朋友带到盥洗间,拿干毛巾擦拭他身上的水珠。“夜深露重,在外面待久了容易害病,以后不许这样!”
小不动从释静摩手中拉过毛巾,三下两下擦干了身体和头发,歉意地笑着说:“不会生病的,释静摩,我不怕冷,我的身体很好。”说着他跑到储物间拿了扫帚,开始每日清晨的例行扫除。
释静摩怎会看不出,那是为了让他安心才强迫自己作出的笑容。
清晨的圣域山头静悄悄,只有负责清洁工作的杂兵偶尔出没在长长的阶梯上。打扫完前殿和门廊的小不动走出室女宫,准备把垃圾倒进宫殿旁的桶中。就在这时,不远处白石台阶上散落的几点暗红跃进了他的视野。
他愣了愣,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那儿蹲下,伸手拾起地上的红色。
一片失去水分,却依然保持着完好弧形的花瓣躺在他的手心,浓郁的甜香源源不断地飘散在空气中。他转头看了看阶梯,下山的台阶上一路都散落着零星的暗红。他猛地站起身来,心急火燎地沿着那条碎红指引的路朝山下奔去。
圣域山脚下,勤务兵们正将一筐筐废弃物搬上运输车。远远地,一个男孩从山上飞奔下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到一个装满废弃物的大筐前,急匆匆地将里面的东西往外掏。
小不动在看到那只周围散落着红色花瓣的大筐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他顾不得周围士兵异样的目光,拼命地将里面的东西往外掏,直到眼中蓦然出现一堆暗红色碎片,熟悉的翠绿色撞进他的眼帘。他停止了所有动作。
竹篾编织的盒子翻着盖侧躺在筐里,装香料的小袋不知去向,仅存的一小撮花瓣洒在外面,有些已经顺着大筐的缝隙掉落在地上。那些碎裂的颜色在白石地面上显得无比刺目。热烈的红,此刻竟比喜马拉雅山巅的冰风更让他遍体生寒。
小不动难以置信地盯着筐里,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红。有个士兵出于好意将盒子捡了出来,又把洒落的花瓣大致捡了捡放回盒子里。然后他把他从大筐边拉开,把盒子递到他手上。
“好好保管自己的东西总是没错的。如果是不小心弄丢,还有找回来的可能。但如果你决意丢掉,以后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他抚摸着手中的盒子,茫然地看着眼前忙忙碌碌搬运废弃物的士兵们。十二个小时之前,太阳斜斜擦着远处的山头,躲在火烧云背后大放光彩。他把存放着自己重要记忆的盒子交给了那个曾经帮了他很大的忙的人。然而现在,太阳再一次露出山头,这个盒子却躺在了一堆被丢弃的垃圾中间。一股强烈的酸楚冲击着他的心。他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去想像过去的十二小时中发生了什么。
搬运废弃物的车子走了,士兵们也离开了。他呆呆地望着地上被风卷着到处翻滚的花瓣,看着它们逐渐远离自己,最后消失在视线中。他忽然迈开脚步,追着那些花瓣而去。他身后,通往十二宫的阶梯上,参加周例会的人们此刻正陆陆续续地往训练场涌去。
他痴痴地捡着四处散落的花瓣,也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白色的大理石台阶漫无尽头,他下意识将手伸向每一处暗红。然而更多的红被风带去了遥远的地方。他徒劳地挥着手,什么也无法挽回。
低眉,垂目,然后,那个人出现了。
他一下子转过头去。那人的影像映在了他的眼中。他怔怔地望着他,无法思考。而他也只是回望着他,或者说他的目光仅仅是停留在他手中的盒子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抑或是,谁也不知该如何说出第一句。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越来越沉重的死寂压得他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小不动发现自己的心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他胸中的憋闷悄无声息地向上蔓延着,越过喉咙,直达眼眶,然后在那里聚集……他感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无论说什么都好,否则他根本无法阻止那股情绪冲破眼眶。
“阿莫尔,你是不是对这东西过敏?”
对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很可笑。如此拙劣的谎言,他究竟是想说给谁听?阿莫尔?还是他自己?他曾向释静摩承诺过绝不说谎,可他现在为掩饰自己的情绪而违背了诺言。生平第一次说谎,只是为了自己欺骗自己。
不等对方作出回应,他急匆匆地解释。
“我知道的,的确有部分人会对香料过敏……你在接过盒子的那一刻很犹豫……”语无伦次,越解释越混乱,他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这个话题。眼中的灼热快要失去控制,他克制地仰起了头,心中的憋闷脱口而出。
“阿莫尔,不想要的话,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啊!”
最后几个字不可抑制地感染上了情绪,之后他脱力一般深深地呼吸着。他为自己的谎言和情绪失控感到无地自容,他再也没办法面对眼前那人。他迅速转过身去,眼泪在那一刻划过脸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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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各种琐事缠身,拖了了好久才把土撒上了点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