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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一整天心惊肉跳的怕出事,退了沙场,真是过惯了太平日子。每每想到那剑断人亡,血流成河,想到前一日还生龙活虎,建功立业;后一日就马革裹尸,命丧他乡的兄弟,“悲伤”两个词,便显得太过轻浮。如今虽然无波无澜,平平淡淡,但在我眼里,却是那样的珍贵,也明白了你真正想要的“幸福”到底,是什么。以前纵横沙场,叱咤风云,总看着丰功伟绩,可回头想来,为了那点丰功伟绩,埋了多少枯骨,流了多少鲜血,又葬了多少家庭。《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可是自古以来兵不血刃的,太少。如今生似清水,我也,再也没有失去过。不想再失去了啊......一家和乐的清粥小菜,胜过朱漆门里的美酒佳肴;而那金丝软枕,没有了你,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明白的这么迟,这么晚......”
“云华”树大根深,要想全身而退,为今之计,只有避其锋芒。但愿道上再出个什么岔子,也好浑水摸鱼,偷得闲欢。“你说呢,月儿?”
日落月浮,星海日生,总算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得熬到了第二天。“恐惧”的琴音萦绕耳边,仍旧不曾削减。好怕,这一秒,便是最后的安宁......阳光在墙壁上刻下我亲吻一片凉薄的风景,把汝瓷又往床里推了推,笑了笑道:“放心吧月儿,我会守护好的。”
泡好了今天的茶,摆好了今天的桌,也就开了大门。细细打量着每一个走进来的客人。虽然络绎不绝,却不似前几日红火。也难怪,毕竟乞巧也快到了;也正好,省的藏着个蛇虫鼠蚁。
辰时过了,巳时一到,林江便照旧上了台面。虽然人数不比之前,叫好之声依旧是十分热烈。
醒木一响,四下俱静,林江开口道:“上回书说师兄弟相见分外激动,狮虎岭众人纷纷傻眼。这生辰纲究竟是什么呢?不满各位,这里头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或者珍奇古玩,而是些个‘不祥之器’,哎?有朋友问了,什么是‘不祥之器’呢?《老子》有云:‘夫兵者,不祥之器。’这大大小小的箱子里,装的啊,还就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般玩意儿。众人心里看了都犯了嘀咕,‘为什么好好的生辰纲要送这些东西呢?’施凛心中虽有疑惑,但想了想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搬回山寨再行定夺。就这么,一行人带着大大小小的镖箱回了山寨。这山寨四面竹树环合,虫音寂寥,又有大小几重山郭相围着实隐秘非常,易守难攻。一条清泉自山头而下泠泠作响,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小溪之中还有这个时令的花瓣相随,饮而无碍,泡茶更佳。山寨也自己开了几片田地,鸡犬相闻,自给自足,往来布衣笑容淳朴,真个就像是那五柳先生——陶潜所言的‘桃花之源’。”
“哎呦呦,这地方可真是好,这哪是山寨啊!”
“分明就是乐土啊!”
“真有这么个地方啊,我情愿不做商贾,到那去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
林江笑了笑,提了提音量道:“各位各位,咱们言归正传。过了茅檐牌坊,踏过青石台阶,被几只蹁跹粉蝶带到了山寨大厅。正对门供着大刀关公,左右交椅,两旁各摆四椅三案,厅房不大,家具简单,却也整洁。施凛吩咐把箱子放好后手下也都离去了,又请无尘居士和司徒旷落座,也留着无妄大师,让丫鬟准备了茶水,通报了寨主。这师兄弟默契早有,当着别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是一清二楚。经过一路寒暄,无尘得知师兄是云游四海,落脚此地,又简单话了十几年的情况。无尘也透露了下山的目的云云,对司徒旷拔刀相助一事更是详细,无妄也是赞誉有加,少年呢,因物而喜,照收不误。少顷,帘里走出一魁梧汉子,短褐打扮,花白散发,横眉虎目,山羊短胡,一脸笑意,两个不惑之年的男子在身后跟着。一出来施凛便抱拳道:‘柳大哥!’在坐一行也都一齐起立。无尘以小辈之姿谦卑一礼,道:‘久闻柳叶卷浪——柳心,柳大侠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司徒旷看了心里那个不舒服,心想:以无尘大师的武功德行足以和自己师傅比肩,就算客套,这老头儿有什么能耐让前辈谦卑至此!柳心听了大笑道;‘想不到数年前归隐江湖的伏虎罗汉还记得老朽的名字啊!’
‘柳大侠言重了,虚名如云,以后唤在下无尘即可。当年柳大侠虽然位居高位,但拈叶飞花和柳叶刀的功夫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啊。’无尘话锋一转,引荐身后的年轻人道;‘柳大侠,这位是司徒旷,司徒少侠,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武艺也是十分精湛,但初入江湖,以后还要多多照顾。’柳心一笑,抱拳道;‘幸会幸会,能救无尘大侠的,武艺岂能是精湛了得,日后还要多多切磋。’司徒旷陪笑着抱拳还礼道:‘哪里哪里,晚辈还希望前辈日后多多指点才是。’顿了顿又道:‘初次见面,还希望与前辈多多亲近亲近。’说着伸出了手。柳心身后的两个中年人一脸不屑,施凛也皱了眉,无妄大笑一声道:‘哈哈,这江湖真是要交给年轻人了!’而无尘只是无所谓般笑了笑。哎?诸位新来的客官可能还不大明白,司徒旷这一伸手可并不是平常的握个手。这一握手,那就是双方拼上内力的较量,一般啊,这么做的都来者不善。”
“不是吧,这小子这么傻?”
“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林江道:“各位慢作议论,按道理呢,被小辈这么挑事,不接,那就显得怂了;接了呢,又不免有欺负小辈的嫌疑。柳心笑了笑道:‘哈哈!司徒少侠客气了,日后也要多多切磋啊。’说着握住了手。司徒旷可不客气,想以武当内力先发制人,可是内力一出就像是泥牛入海,杳无消息。柳心和无尘都挂着笑,可这笑并不相同,无尘倒是慈眉善目,柳心倒是逗小孩子游戏。片刻后俩人都没反应,施凛和几个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倒是无尘明察秋毫,感觉到司徒旷气息开始乱了起来。‘哈哈’笑着,一手拄着禅杖一手按下了司徒旷的手腕道:‘也不急着一时半刻,大概还要在山寨耽搁几天呢,日后再切磋也可以嘛。柳前辈,小辈初出茅庐,鲁莽之处还要多多担待啊。咱们还是商量正事吧,这箱子里的东西究竟是要作何用处不知道柳前辈心中可有个数?’柳心会意,也一副无所谓的笑容道:‘虽说是初生牛犊,但是勇气可嘉嘛,就是要有冲劲这江湖才能出豪杰啊!’话将尽时,无尘按了按少年的脉门,司徒旷不甘心得回了句‘多谢前辈赐教。’一圈人松了口气,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柳心接着道:‘好说好说,没准以后还是个武林英才呢!无尘大侠,请内堂相商?司徒少侠也一起来如何?’无尘抢着应了道:‘甚好,甚好!’
进了内堂上了茶水,柳心道:‘这兵器灵州府送往东厂的,打着生辰纲的由头肯定是有猫腻,可是他一个太监,要这些兵器并没有什么用处。现在关键在于,这批兵器,真正要送到哪。’,无尘道:‘兵器只能是一种用途,杀戮。两种人最需要兵器,江湖人,士兵。如果是江湖人,肯定是某个帮会,不然消化不了这么多的兵器。如果是士兵......私购兵器,这是能以叛乱犯上定罪诛灭九族的啊......’施凛道:‘无尘大侠说的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以东厂做靠山的帮会,背后的目的恐怕更大。’
‘原来朝廷这么乱啊,我原本以为岭南的知府私交江湖已经够麻烦的了。’司徒旷揉了揉脑袋插嘴道。
‘哦?’柳心扬了扬浓眉:‘莫非那岭南三霸是司徒少侠除掉的?’
‘是啊,欺凌霸市,践踏百姓,不杀不足平民愤。’回想当日老人横死街头,司徒旷嘴里就发出‘咯咯’的声音。几个人对了对眼,大笑了起来惹得司徒旷一身不舒服,又不好发作。无尘却是一脸阴沉,慢慢叹了口气‘小旷,这些话休得再提第二次,为民除害是好事,可是切记语多必失。今天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换个敌友不分的你会有大麻烦。说句不好听的,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司徒旷一下子从义愤填膺变成了唯唯诺诺,低着头应了‘是。’也想起师父的叮咛: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哎,也幸亏司徒旷没说把岭南三霸给杀了,无尘大师到底是少林出身,要是说了,那罚肯定是免不了的。话说回来,笑过之后,柳心道:‘最近江湖上虽然纷乱,云华帮也多有变数,可终归都是江湖上的琐碎之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施凛道:‘柳大哥,无尘大侠前几日曾被云华帮的战龙堂堂主段残叶暗算,无尘大侠隐居多年,这次云华帮突然给自己找事儿,多少都有点不寻常。’‘哦?’柳心疑云升起,转向无尘道;‘无尘大侠,可否说的详细点。’
当下无尘大师将当日经过细说了一遍,道:‘他们抢了小旷的信物,又以玄苍的名义请我出山杀了那人,其中必有蹊跷。’柳心捋了捋胡子皱起了眉头,说道:‘那位大侠早已在上一次后隐居,隐秘的程度和无尘大侠相比只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十几年在江湖上杳无音讯。云华帮居然能找得到他?’施凛道:‘当时我还在朝堂任职,抽身不得,事后那位大侠的事迹也颇有耳闻。他为人正气浩然,文武双全,侠义心肠,虽说把敌人武功尽废却是不曾流下一滴血。杀这么个人,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众人陷入沉思,而司徒旷此时却是沉静非常。”
“先生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杀的是谁啊。”
“就是就是,这很吊人胃口啊,不道德啊。”
林江笑了笑道:“各位莫急,这说故事嘛,卖个关子也是正常,不然怎么让各位听得津津有味呢?这么招吧,在下保证,日后定当把这人说出来可好?”
“先生说的有道理,晚生唐突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不过台下可是一片唏嘘。武功尽废而不杀一人......又是在十几年前......莫非是那个人......
林江接了话又继续道:“说道司徒旷,这会儿那是流发遮眼,就像那磐石一般沉静。突然!说了一句话,让众人眼前一亮,什么话呢?司徒旷道:‘那日还有一人,大师忘了?那个段残叶身边汉话生涩的妩媚女子。’柳心先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段残叶虽然常出入于风月之处,生性也颇为风流,但不曾把任何女子带在身边。’无尘大师接道:‘这女子却是让我忽略了,仔细想来,似乎也是她蹿腾段残叶要杀我,’‘开什么玩笑,杀无尘大侠?’施凛也吃了一惊‘无尘大侠仁义为怀,并没有......莫非......’无尘大师双手合十,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不错,无尘,杀过人。’柳心一拍桌子心惊道:‘如果此间种种都在一条线上,那实在是让人咬牙切齿!’‘此间种种都是我们的臆测,没有凭据,也许并不是那样。如果方才没有放走那个武者,在下倒是有一计。’无尘道。柳心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这生辰纲既然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可以顺水推舟,把东西送往东厂,且看那东厂做何用处。’施凛道:‘不可不可,且不说前功尽弃,放走了一人没准风声已经泄露了出去,况且要追踪东厂的动向绝非易事。’‘那前辈有更好的办法吗?’司徒旷道。
‘这......’施凛支支吾吾,自己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
‘放心吧!那人是狂旋风——李武,平时独来独往,更耻于与锦衣卫两厂为伍,定然是不知情的!’满堂回响起无妄的声音,再一看周围,无妄根本就不在,而是用‘传音入密’说话。柳心叹服:‘无妄兄弟果然神通!’转而又道:‘的确,正如司徒少侠所言,想查明这东西的去处,别无他法......我再考虑考虑吧......’柳心挥了挥手,吩咐身后的两个中年人给二位客人准备房间。安顿下来后,无尘大师便寻自己师兄去了,而司徒旷也没再出过房门。
日落西山,华月初上,少年回想着短短一天的事情正要睡下。门外虫鸣中,梵声越行越近。柴扉叩响,开门一看,竟大吃一惊!各位猜猜是谁?”
“柳心柳寨主!”
“扯吧!肯定是无尘大师嘛,这会儿来教导他了!”
“非也非也,你们说的都不对。按先生的心思肯定是‘疯和尚’,不然干嘛让我们猜呢?”
“先生你说吧!到底是谁啊?”
林江透着一脸的坏笑品了口茶,漫不经心得醒木一敲“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切!”台下一片喧哗,都是扫兴的脸,不过银钱也没异于平常。就是嘛,讲故事抖机灵,才能有味道嘛。不过仔细思量,这江湖,又要不太平了啊。呵呵,如今我也不是江湖人,也不管那江湖事了~不过,小心点总没错。
忙忙碌碌得过了一天,打烊晚饭时,大门又响了起来。我开门一看,不是别人,就是苟三,一手提溜个葫芦,一手那个脏兮兮的馒头,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饼子,含含糊糊得说:“楚掌柜,最近云华的人还有几个喽啰在四处打探,不过比前几天要少很多了。”
“看来确实是出事了,苟三我问你,七夕快到了,街上的商铺生意都怎么样?”
“啊~跟往年一样,都冷冷清清的,快一半的都关门了,准备七夕呢,再怎么说也是个大日子嘛。”
我笑了笑说:“好,进来吃点吧,王庖刚做的,还热着呢。”苟三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楚掌柜,又不是第一次说了,咱花子吃不惯那东西,伤胃。”“那还拿几个馒头吧。”我转身包了几个馒头递给了他,苟三狂点着头,饼子也上下跳跃,“到底是楚掌柜人好啊,换成其他商贾不给轰走就不错了!”“对了,回去的时候告诉他们,最近江湖上可能要有变数,让他们小心点。”看着这小子不当回事的表情,我阴沉着脸重复了一句“很严重。”苟三收了笑,重新扬起一份成熟的笑容“放心吧。”说罢,哼着“莲花落”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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