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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原本就猜得出段小楼一定被菊仙留住了,所以对于程蝶衣的单独赴约毓馨也没有诧异,她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后便开了宴席来迎接程蝶衣。
程蝶衣心中藏了事情,面上却还是笑容妍妍,可想这多年的唱戏生涯,他也是长进了不少。
“程老板风华绝代,和我这样不懂戏的鲁莽之人坐在一处,程老板请勿要嫌弃。”毓馨也会说说场面话,不过眼睛却瞧着没有上妆的程蝶衣出神。
程蝶衣牵出一个笑容,声音柔和,神情谦卑,可不难看出他眼中带着傲气,“您真是说笑了,您这样的人怎会是鲁莽之人,我们也左右不过是唱戏的。”
毓馨抿了下嘴唇,挺直的脊背放松了下来,“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照顾你么?”
程蝶衣知道毓馨只是想说她的心事,所以他乖顺的没有接口却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毓馨笑了一下,“因为你和他很像,同是演戏的,同是雌雄莫辨,同是真假不分。本来我对他只算是崇敬,哪想到因为一些事情,他走了,随后我也丢了一切。所以你就像是我欺骗自己的一个梦,所以我便要护着你,护着你我便有了欺骗自己的动力,至少我还见得着熟悉的人是不是?”
程蝶衣也不知该点头还是继续沉默,他抬头看着陷入回忆的毓馨,心中却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和酸楚。
“所以,我想你好,我一早便跟你说过,我说上了妆你是小尼姑,卸了妆你是小豆子。”毓馨用一种叹息的语调说出这话,似乎她连程蝶衣的心中的迷茫都知道一般,她声音低哑而鼓动人心,“戏台子上你是千娇百媚的虞姬,戏台子下面你合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没有人跟程蝶衣这样直白的说过,他优雅的姿势依旧,手指却颤抖起来。他本不是个嘴巧的人,这人如何说,他听着便是。
“对不住。”毓馨一贯说话都不会夹杂感情,此时说了这么长的话她才惊觉自己话多了,话里都带了情绪。她挺直了脊背,声音也恢复了冷淡,不过神色依旧是恍惚的,“其实我很矛盾,我害怕他的命运改变他便不是他了,他不就是那个不疯魔不成活的人了;可是我又想要改变他的命运,因为能改变他的命运,说不得我的命也可以改,我便可以挽回很多我后悔的事。”
程蝶衣猜测着毓馨说的“他”是谁,心中却隐隐感觉这个“他”和他关系匪浅,因为毓馨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脏莫名的猛烈跳动了起来。
“程老板,你可以叫我一声毓馨么?”毓馨突然转移话题,神色带着一种雀雀欲试的喜色。
那是一种单纯的请求,程蝶衣几乎可以立即判定,可他张不了口,他想着自己的心思被这人多年前就一口断定,心中便涌出一种惧怕感,似乎自己做任何事都有人知道。
毓馨那种喜色慢慢转淡,不过她并没有失落,她拿起一边的酒瓶子便往自己嘴里灌,她灌得很猛,似乎有种绝望虚脱的气息。程蝶衣被毓馨的情形吓得连忙自凳子上站了起来,这屋内没什么伺候的人,他只有上前夺了毓馨手中的瓶子。
程蝶衣和毓馨四目相对时还在想着找什么理由谢罪,毓馨的眼泪便蜿蜒着落了下来,她哭的无声让人不由心生怜惜,程蝶衣就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他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帮着毓馨擦着眼泪,“别哭了……”
毓馨呆呆的望着程蝶衣,然后猛然抱住了程蝶衣的腰身,哽咽了两声便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身体僵硬的程蝶衣在毓馨没有什么冒犯动作便微微放松,见毓馨瘦弱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得好像个孩子,他思索了一下,伸手轻抚着毓馨的脑袋,一遍一遍的倒也不烦。
毓馨埋在程蝶衣的腰上,边哭便控诉着,“我好累啊!好累啊!每天都会梦到断壁残垣,尸横遍野。那里一个活人都没有,到处都是血……”
“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程蝶衣干瘪瘪的安慰着,不知为什么自己的眼睛也带上了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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