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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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噩梦


      自从男厕事件之后,一连俩礼拜,谢至贱都没怎么再针对我了,连讲话声音都温柔了不止一点点,不知情的我还以为他凤凰涅槃转了性呢。

      不过仔细一感觉,他明显是在采取回避绥靖政策,别说分歧了,连意见都没有,弄得我现在做事情平顺多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问夏宜鸣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个渣男转性成了包子了。

      夏宜鸣淡淡地回道:“我告诉我爸有人欺负我媳妇,而我爸又认识校长。”

      我听了一愣,然后戳着他的脊梁骨,碎道:“你个大混球又占老娘便宜。”

      夏宜鸣说:“你那么老的啊?老女人了啊!”

      我改口道:“你就知道欺负小娘我。话说你有个名声在外的爹咋就这样让你给坑了呢?”

      “没办法,那个谢昊凡我看他不舒服很久了。”

      我瞅着他说:“那你也不能说我是你媳妇儿,这胡扯。”

      夏宜鸣眨巴着那双深邃双眼皮的大眼睛,老气横秋地说:“我就这么说的,你丫拿我怎么着不?有本事去小北京儿和我爹说去。去北京也好啊,正好丑媳妇见见公婆。”

      我大怒道:“放屁,谁丑媳妇啊?说谁呢?我告诉你我简直美不胜收,你这个混蛋!”

      夏宜鸣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是不是就是说你是我媳妇儿啊?”

      “我才不是你媳妇。你太臭美了!”

      “哎呀,脸红了,害羞了可不是!”

      看他一脸吃准了我没辙的样子,我冷不丁冒一句:“对了,那颗小樱桃呢?”

      夏宜鸣一听我提她就头疼,脸色变了一下,说:“安青,我发誓我在那以后真的都没吃过樱桃了啊......”

      我捂嘴大笑。

      夏宜鸣也挺混气,老爱搬爹,不过谁叫他爹牛叉哄哄的,换了是我我也搬。不过他也挺可爱的,跟他老爹这么直报家门,我真是服了他了。

      本以为没了谢至贱这颗老鼠屎和小樱桃这朵烂野花,我的生活会轻几斤几两。

      不成想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一大波像僵尸一样的噩梦正像我逼近。

      十二月十二号的时候,校礼堂将有一个文艺晚会,之前这半个月是活动准备和开展阶段,学生会也算是全体总动员了,由傅宁钦点,我也算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了,所以我也特卖力。毕竟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负责这么大型的活动,有一种任重而道远的强烈使命感啊!

      一天下午,礼堂里在布置舞台,设计晚会现场的舞台和幕布。学生会里的每个同学都各司其职,朝气蓬勃,忙得热火朝天,毫无怨言。那一瞬间就像是□□里的小青年热血澎湃闹革命的场景。二十几岁,果真是风华正茂,敢作敢为的年纪。

      我也在扶梯上爬上爬下,安装彩灯连接电路,这种感觉有点儿像长臂猿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还挺活灵活现。

      我一边在扶梯上奔腾,一边还在和在底下检查音响设备的Abel商量今晚去哪里吃饭,我说去吃寿司,他觉得太凉了,非要吃红油火锅。

      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忽然听到舞台上“咚”地一声,吓了我一跳。不会是舞台散架了吧,不太可能啊,这可是钢筋做的,怎么说散就散呢?于是我赶紧从扶梯上下去,跑到舞台上去检查事况。

      一个穿着抹胸长裙礼服的女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散乱成丝,遮盖住了半边脸。

      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傅宁。

      她是这次文艺晚会的主持人,准确的来说,几乎学校里重要的晚会,她都是首席主持人。这天傅宁正忙着排练串词,刚刚读着演讲稿还特声情并茂,不知怎么读着读着就晕了过去。

      一个女生赶忙把傅宁上身扶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又看看我们。忽然一个身手矫捷的人影闪了进来,问道:“咋啦咋啦咋么啦,怎么回事,我们宁主席这是怎么了?她怎么晕过去了?快放下,你们抱不动,我来我来。”

      谢至贱真是手疾眼快,他边说边抱过傅宁,还是一个公主抱,我看着矫情,他却挺美滋滋的。还没乐一会,就看到傅宁月白色的礼服上沾染了红色的鲜血,红得有点骇人。

      谢至贱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用手指放在她的人中处试探了一下,他说:“不好,呼吸微弱,这得人工呼吸了。”

      说完他指挥着旁边的同学在地上铺了一张地毯,把傅宁放在上面,然后弯下腰,一张大嘴作势要凑上去。

      我赶紧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我说:“你毛病,这里那么多人也轮不到你人工。”

      谢至贱急道:“这时候你还计较什么,再不抢救就危险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至贱急起来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这小子绝对是打着抢救的幌子,占着美女的便宜。丫想吃我们校花豆腐,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从他手里夺过傅宁,谢至贱更急了,眼看煮熟的天鹅飞了,他又伸手想抱回来,他说:“路安青,你妈是医生吗?你知道怎么急救吗?你知道现在情况多紧急吗?不知道的话,你就别鲁班门前弄大斧了,遇到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专家的。”

      专你妹,我就发现,男人在美女面前,规矩都可以不要了。想当初校长对谢至贱的耳提面命他也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跟我顶嘴抬杠了。

      我没空跟他打嘴仗,我把路人甲的外套披在傅宁身上,喊道:“Abel!把宁主席背起来,快点!”

      Abel立马从我手上接过傅宁,背了起来,然后我领着他二话不说往门口冲。谢至贱还在身后遥遥地呼唤着主席的名字,不过我压根都懒得搭理。奔到校门口,拦了车,我们直奔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的时候,我在滚滚人流中劈开一条通道,一路指挥着Abel把傅宁送进病房,把她在病床上安顿好。然后我长吐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我的执行能力升级了,雷厉风行,而且高效有序。要搁在谢至贱手里,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他妈是医生?看神经科的吧。丫刚刚说我什么来着?我鲁班门前弄大斧?回头我非得治治他,真是三天不打,上梁揭瓦,又开始跟我对着干了。

      不过这会儿我也累得不行,上气不接下气,想当初姐跑八百米都没这么拼命过啊,这速度要搁在八百米上,估计3分钟以内,必须满分啊。看来人都是给逼出来的,一点不假。

      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等Abel,他交好钱之后,急匆匆跑来问我:“宁主席怎么了啊?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她不要紧吧?不会有什么事吧?”我看了看他,整个人就跟油漆浇了似的,血迹斑斑,看着怪骇人的。还满头大汗,一副狼狈样。

      我说:“应该也没什么事,估计是着凉了,这大冬天的,穿着小礼服在冷风里彩排好几天了,弄得人也挺疲惫的,适逢赶上大姨妈来探望,这能不晕倒吗?谢至贱这人就爱把小事化大,大事化到人工呼吸。这就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口之欲,真恶心人。幸好我审时度势,做出正确判断,及时赶到医院才是王道。不是我说,一会儿开两副感冒药就能回去了。刚刚我们说晚上吃什么来着,看你满身是血的,我忽然很不想去吃红油火锅了,要不我们换点别的,比如说寿司?”

      Abel若有所悟点头说:“哦,原来如此哦。安青听你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终于放平了。”看来Abel直接跳过了我对晚饭的看法了。

      正聊着,护士走了过来,让我们去趟医生办公室。

      我们进了医生的办公室之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量了我俩半天,才缓缓开口说:“你们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以后要照顾好孕妇,再冻着胎就没了,我开副安胎药,让她每天吃着。”

      不是着凉感冒吗?怎么就怀孕了啊?怀孕这个事情不是应该五年八年后才发生在我们身上,现在发生了,这怎么可能啊?

      我说:“医生,这不可能,你是不是查错了?”

      医生瞪了我一眼,说:“到底你是医生我是医生?这种事情能弄错吗?像你们这样粗心大意的小青年我见过实在太多了,出了事都跟没事人似的,你们先快去拿药……”说完又瞪了一眼Abel。

      我和Abel站在傅宁病房门口,刚刚听了医生的话我有点傻眼,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就好像天上劈下来了一道五彩云,把我劈成了八块,每一块都变成了朽木,凝结了太多雷电打击,最后形成化石,一动不动。

      我说:“你先进去,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让我冷静一下。”

      Abel看了我一眼说,好气道:“怀孕的又不是你,你做什么心理准备,我们现在快去看看该冷静的人。”

      我站在原地没动,Abel无奈,嘱咐道:“站在门口等我们,我们一会就出来。”

      一个小时之后,我和Abel把傅宁送回了家。一路上,Abel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宁主席,而我呆如木鸡地跟着他们。

      傅宁怀孕了,她怀的应该是或者肯定是还是应该是董越的孩子。

      董越有了孩子,不久后他会是一个孩子的爸爸。

      忽然一下子,我觉得我和他的人生已经被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我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穿着校服长手长脚的男生,牵着我去很远的地方买夏阿姨家的奶茶。他还是那个喜欢火影和海贼王的大男孩,骑单车带我去不知名的小路淘他热衷的手办。他还是那个俊朗无铸,沉默寡言的少年,美好得像是从书里走出来似的,不受尘世污染,一身桀骜。

      可是现在恍恍惚惚的,我有点儿觉得我认错了人。

      这还是我认识的董越吗?还是我爱着的那个少年吗?他怎么已经变成了一个孩子的父亲呢?

      是因为我们生活相差太远到无法相认了吗?

      我不知道。

      我们把傅宁送到了家,临走的时候,傅宁说:“Abel你先走吧,我有些话想和安青说。对了,这件事……”

      Abel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处理。第一,这件事统一口径,到时候就和他们说你是工作辛苦导致的消化道出血,休息几天,其他也就没什么了。第二,这件事情,你先想一想怎么处理,有任何需要,给我电话。第三,安青你早点回学校,她需要休息。”

      我愣愣地答非所问:“什么是消化道出血?”

      Abel瞪了我一眼,说:“这个医学专业术语不需要你去理解,你要做的记住这个名词。别到时候大家问你,又掉链子。”

      我低声道:“我没掉链子……”忽然我发现刚刚那个执行力很强的文艺部部长此时又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呆子。

      倒是Abel,此时思路清晰、有条不紊,似乎他对这件事情并不震惊,又或许他在惊讶之后,并没有蔓延那种情绪,反而是把握了事情的重点,在思考如何去解决衍生出来的问题。

      而我,任由情绪失控,一直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与恐慌里。甚至还产生了另一种情绪——悲伤。听到董越已然会初为人父,我实在没法让自己不难受。

      Abel说:“我先回去了,记得有事给我电话。”

      他走了之后,气氛有点尴尬。

      我坐在床沿,望着窗外,傍晚的阳光像浓烈的胭脂,给人间镀上耀眼的殷红,整个大地像诗人焚烧的手稿,血焰冲天。我们都没有说话,看着夕阳渐渐展露倦态,一点点融入冥冥的暮色之中,天地缝合,夜色甫现。

      从前我在书里看到过,在日本古语里,黄昏时日与夜的过度时段,是人与妖魔鬼怪同时出现的时段,所以也叫做逢魔时刻。

      我正百无聊赖地恍惚着发呆着,忽然傅宁开了口,她说:“安青,我想把这孩子拿掉。”

      我闻言一愣,很快就领悟过来。

      这孩子是非拿掉不可的。我们都还小,担不起这份责任。我知道这是她的决定,有点残忍,但是我理解。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想去外地做人流。”

      我仰起脸看着她,她的脸色有点苍白。我有点儿疑惑,为什么要去外地。

      愣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

      我们都还年轻,我们都是女孩,经不起流言蜚语,尤其是像傅宁这样子光彩夺目的女孩,从小到大,她身上贴满了优异、自律、稳重、拔萃的标签,她是不容许她的身份一丝差错。

      她的心思比我想的要缜密严谨,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习惯于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我习惯听从于她的决定一样。

      我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傅宁望着窗外,黑色的夜空像一场黑色的噩梦,藏身无处。她忽然转过脸,看着我,说:“还有一件事……可以帮我吗?我……需要钱。”

      我微微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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