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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新貌
第二十三章龙口新貌
就在蔡吉名正言顺地成为青州雏凤之时,那边的曹操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春)重振旗鼓,收复兖州失地,先下定陶,继克钜野,杀死吕布战将李封、薛兰,接着进攻濮阳。吕布出城迎战,曹军许褚、典韦、夏侯憞、夏侯渊、李典、乐进六将共战吕布,吕布不能支,拨马回城。城中田氏恨吕布暴戾,投降曹操,将门关闭。吕布不得回城,只得率残军向东南逃去,降奔徐州刘备去了。
相比人家的热闹,蔡吉也没闲着。自打郭图带着粮草和她的孝敬,心满意足地回邺城之后,蔡吉便与太史慈带着兵马前往东莱郡的各个府县剿匪。对于太史慈等人而言,此次的剿匪行动仅是为了训练新兵以及招募兵士。但对于似蔡吉那样的政客而言,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明白这是蔡吉防止有人借她是女子之名而动其他的心思。攘外必先安内,蔡吉既要做青州的雏凤,就要把自己的一亩三分田看好了,而且东莱想成为自由港,那么稳定的政治氛围和良好的治安环境均不可少。
蔡吉一边以武力震服各方,一边又频频和各位县令会晤以期达成统一。尤其是当初那位长广县令,期望他不要那么愚蠢,以为她会为他当初的那套所蒙骗。古代信息实在滞后,她想控制世家,整顿吏治,实在是难度系数比较高,故此次巡视东莱全境仅是一次简单的实地了解情况。
相对于东莱,连续两季的蝗灾与干旱让周边的不少郡县寸草不生宛若死域。这种情况下有的人选择到东莱当流民,有的则干脆心一横当起了盗匪。在汉末,人口可是宝贵的资源,有了人才有粮才有兵,蔡吉十分理解为什么那些诸侯打仗逃跑时带着百姓,这些可都是钱呐,哪有便宜别人的道理。如果这些会走的资源自己到东莱来,可是比打仗去抢战利品的效果要好得多。蔡吉现在对流民的政策略与上次不同,毕竟一来她现在无需受制于人,二来现在的各方面的境况都在往好的发展。她主张发展自耕农,只有小地主多了才有和世家对抗的基石,否则她的自由主义理想免谈。
于是蔡吉昭告天下的是如果流民来东莱,她蔡吉自己出钱借给流民,流民可自垦无人荒地,然后到府衙登记,到时纳税即可。富户们不得擅自以流民屯田。蔡吉这是借鉴了当年美国西部的做法,她一直相信如果给的够多,再荒凉的地方都会有人气鼎沸的一天。而那些盗匪愿归附者,则招安;执迷不悟者那么只能除恶务尽了。
转眼间,四个月过去了,蔡吉的种种措施都取得了预期的效果。首先东莱全境的县令们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效忠蔡吉;其次在东莱兵横扫了各个府县下,全境的盗匪基本肃清,那些邻县的胆敢越境犯事者也在东莱军队的快速出击下一一倒下,他们的头颅统统成了城门上悬挂着的警示品;最后是源源不断的流民从各州县赶来。
此刻蔡吉正在视察她这次全境游的最后一站――不其县。对于其县令童恢,蔡吉颇有好感,老而弥坚,是个不服老愿为百姓做事的人。如果东莱全境都是这样的官,她就轻松多了。
而童恢正在为蔡吉发愁,“府君宅心仁厚,既给流民田,又借其钱。只是安置流民钱粮耗费不少,如今流民越来越多,府君若打算一一收留,哪里来的如此多钱粮借于他们?”
蔡吉闻言,知道童恢好心,便笑道,“世人皆有私心。若田地归他,他必视东莱为家,其子孙亦会以东莱为家,辈辈耕作于此。如此必比屯田更吸引百姓来吾东莱。如今天下大乱,人丁稀少,无主的荒地比人多,且山上也可种果树,正是行此策的好机会。至于钱嘛,汝尽可放心。虽说富户不会长期资助官府收纳流民,但吾乃是借。历来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只要本府能按时还钱,自有那富户抢着借于本府。呵呵!”蔡吉没有再进一步说明她还钱的钱又是从何而来。其实这就是金融界常玩的资金链游戏,只要风险控制得好,资金链不断就没事,反而可以少量的金钱流转来做大事。金融的意义就在于流通,一潭死水是无法钱生钱的。蔡吉自认自己和那些借贷骗局不同。她手上不仅是有项目,且项目的收益是可期的。当然这些事她只是和手下人点到为止,她也知道下属们依旧会心有疑虑,但有些事说是说不明白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可行就可以了。
说起项目,龙口商港可是头一份。然蔡吉心中仍有遗憾,龙口商港虽说是带动了黄县的商业繁荣,但得利的都是士族富户们,毕竟他们手里才有钱有人。不过总算把人从庄园经济里带出来了。现在那些土财主不会像上次屯田那样挑挑拣拣了吧,商业社会里有很多活不一定要壮劳力,妇孺也可以干的。下一步蔡吉准备鼓动那些富户们捐善款设基金奖励生育。按汉末这个人口数量,光流民东莱也是吃不饱的,且穷人家养儿不易,能帮一把也是好的。可恨的封建制度,人都成富户们的财物了。蔡吉无比庆幸自己穿到了蔡子梅身上,若是那流民或庄户,自己就再是穿越者,也是死路一条。她有的只是见识,而非特异功能。
当蔡吉结束了她的东莱全境游,风尘仆仆赶回黄县之际,一辆全楠木打造,四面垂着极品蜀锦的双套大食马正在黄县的大街招摇过市。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锦缎以及清风掠过时散发的阵阵馨香直引得黄县的百姓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马车在街上行人的指指点点声中正向城外的龙口商港驶去。车内坐着打量车外风景的四个男子正是段融和前次来龙口的甄尧、王翰,还有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此少年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桓,因祖上食邑上党郡铜鞮县,故人称铜鞮侯。此时的他正在由衷赞叹黄县的热闹景象。
“未曾想滨海边郡竟有如此太平之地。小弟去年刚去过长安,与黄县比起来京师宛若鬼域。季高兄,有好买卖也不叫上小弟。汝可真不够朋友。”
夏侯桓口中的季高兄正是甄尧。面对夏侯桓半开玩笑的抱怨,只见他两手一摊苦笑道:“子皙,汝也说汝那时在京师。伯明又催得紧,吾与太岳、正杰只得先行来黄县投石问路。”
夏侯桓听甄尧提起了林飞不由兴致勃勃地问道:“正杰兄也来黄县了?怎不见其身影?”
“来了。不过那小子说要见个老友,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坐在对面的王翰整了整坐姿随口答道。显然就算铜鞮侯的马车再宽敞再豪华对这个马贩子来说都没有直接骑马来得痛快。
那一边甄尧却不想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飞身上多费口舌,却见他跟着回头向段融问道,“伯明,商队何时可起航?吾与太岳已将货运抵黄县。只等装船南下东吴。”
段融原本只是与甄尧、王翰熟识,之前从未与夏侯桓相识。故此刻与小侯爷同车而坐,多少让他有些拘谨,连话都少了很多。这会儿面对甄尧的询问,他赶紧探身回应道,“季高兄放心,船队早已准备就绪。只等风起就可开船。”
甄尧一听船队随时可以起航当即拍手赞道,“如此甚好。值此乱世,五个月内就能造好码头和船队。伯明,可真有你的!”
“季高兄过奖了。其实修建码头和船队一事,乃是由吾家主公全权布置。吾只是依照主公之命按部就班地实施而已。”段融谦逊地回应道。
“主公?伯明,汝何时改的口?”甄尧略带诧异地看了一眼段融问道。
“自年初府君接下圣旨,吾等就改口了。”段融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回应道。
一旁的夏侯桓听段融如此回答,便也跟着好奇地插嘴问道:“可是郭公则传的旨?吾听说贵郡的小蔡府君乃是一介女流。可有此事?”
“不瞒小侯爷,吾家主公确是女子。”段融先是恭敬地朝夏侯桓拱了拱手,跟着他却又长眉一扬傲然道,“然吾家主公非寻常女流,其才智胆识皆不逊于当世豪杰!”
“吾也可作保。东莱郡的小蔡府君行事做派确实堪称巾帼俊杰。”王翰也跟着附和道。
有了段融与王翰的双双保证,夏侯桓虽觉得女子做太守,做主公很稀奇,倒也多少接受了这一事实。小孩子兴起的他不禁跃跃欲试地说道,“果是如此,那本侯可得见识一番此等奇女子才是。”
对于夏侯桓的提议,段融不卑不亢地抱拳道,“吾家主公今日便会回黄县。在此之前,小侯爷可先一观吾家主公造的龙口商港。”
段融的话音刚落,马车也适时地停了下来。还未等众人掀开帘幕,车外已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响。本就对龙口商港充满兴致的夏侯桓,当即迫不及待地把头探了出去。却不想这一探却让他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一片碧海金沙的海湾中,五条由土堆石垒的码头如五根手指一般直伸入蔚蓝色的海洋。数艘长约七、八丈的海船停泊于此,伴随海浪上下起伏着,并时不时会有洁白的水鸟盘旋于上。码头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长街的一边堆放着一箱箱一捆捆地从海船上搬下的货资。而另一边则耸立着数间二层的房舍。此时夏侯桓的马车就停在石街的中央。因此不时会有商贾或脚夫从其身旁路过,并好奇地朝车里探头张望。毕竟这等华丽的车驾可不多见。
总之龙口商港是平和的,同时亦是繁忙的。如此奇特的景象,令自小在内陆长大的夏侯桓忍不住叹为观止道,“《史记货殖列传》曾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吾今日到龙口,方知何为熙熙攘攘。”
“子皙,说得是。吾来时只当龙口商港不过刚建成而已,却不曾想此地竟已成气候!”同样被眼前景象所震慑的甄尧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至于王翰更是惊得双目圆睁连连向段融追问道,“伯明,汝从哪里变出如此多的商贾。吾记得上次来时,此地还是一片荒地。”
对于辛苦了整个冬春两季的段融来说,车内三人的反应令他胜感欣慰。要知道眼前的龙口商港是段融自付自己有生以来最为得意的一项杰作。五个月,仅用五个月的时间,他就将这片寸草不生的滩涂建成了青州,不,应该是北地第一大港。段融相信除了东吴等地,北方应该找不出一座比龙口更大的海港来。虽说整个商港的规划与施工计划都是由蔡吉事先制定好的。但真正的具体执行者终究是段融。龙口商港的成功可以说是对段融能力与才华的一种肯定。
因此这会儿的段融可说是抱着一种向人炫耀自家孩子的心态,向在场的三人介绍着面前的龙口商港,“不瞒诸君,龙口商港刚进尾声之时,就已有三韩,甚至辽东四郡的商贾来此贩卖皮货、粮食用以换取海盐、布匹、青瓷。青州各地商贾闻讯后纷纷赶来与之交易。因此一来二去之下,而今龙口市集已成青州一大市。”
甄尧听段融如此介绍,这才发现港口内不仅有汉人,同样也有的胡人。只见他指着不远处几个衣着袒露的男子向段融问道,“那绣有纹身的可是倭人?”
“正是倭人。自打吾上次在伽倻国与其交易之后,便有倭人来东莱贩货。此等蛮夷最好中原的丝帛、青瓷,往往以海珠、皮毛、铜器换之。”段融得意地点头道。要知道龙口商港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名扬海外,可全凭了他当初去三韩交易时造的势啊。
然而夏侯桓显然对一副未开化模样的倭人颇为反感,却听他皱着眉头向段融提醒道,“如此多的蛮子来此经商,若是闹起事来可如何是好。”
“小侯爷言之有理。故吾家主公在城外特设了蛮夷邸。”段融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片帐篷,解释道,“龙口商港毗邻水寨,一旦有人闹事,水寨之中立即会有官军出面镇压。”
“原来如此。”夏侯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跟着又指着另一处的房舍问道,“那是客栈?怎么建在城外?”
“那是邸店。”段融回答道。
“何为邸店?吾只听过客栈。”夏侯桓好奇地问道。他知道自春秋战国以来,有客栈、有驿传、有郡邸还有蛮夷邸,就没听过什么“邸店”。
段融听夏侯桓问得急切,不由捻着胡须笑道,“小侯爷有所不知。吾等最初造这些房舍本打算租于客商堆放货物,却不想一些客商却情愿与货睡在一起也不愿意进城住客栈。于是吾等便腾出一部分房舍用来安置这些商贾。之后又有驵侩来此撮合买卖。一时间这些房舍既是住人存货的‘邸’,又是贩货的‘店’,故干脆合起来叫‘邸店’。”
夏侯桓等人对这一新兴的事物颇感兴趣。于是一干人等二话不说便拉着段融一起参观了一番龙口港的邸店。眼瞅着店内人声鼎沸忙于交易的架势,夏侯桓再一次被龙口港的热闹气氛所感染了。
这不,一出邸店这位年轻的铜鞮侯便兴致勃勃地说道,“吾手中正巧有一批货要脱手。而今看来龙口倒是个好去处。”
段融只知夏侯桓身份尊贵,并不知晓其究竟做啥买卖。可甄尧却对铜鞮侯府的底细一清二楚。须知连年的战乱使得不少贵族世家一夜沉沦,不得不靠典卖宝物来苟延残喘。而铜鞮侯府正是靠收购贵族们典卖的宝物,再转手倒卖来积累财富的。说起来以此营生的铜鞮侯府与邸店里的“驵侩”并没啥区别。然而,死要面子的活受罪,没皮没脸的发横财。这年头能发国难财的又怎会是省油的灯。
因此听罢夏侯桓所言,甄尧立马就拍了拍段融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道,“伯明,汝这次可是找到一位大金主。”
段融虽不知夏侯桓这位金主大到何种程度,却也恭敬地向其施礼道谢道,“日后还请小侯爷多加关照。”
然而就在众人在龙口商港商讨买卖之时。却见一衙役气喘喘地跑来向段融等人禀报道:“段曹掾,府君,府君就快入城了。”
“哦?小蔡府君这就回城了?吾等这就相迎去!”此刻早已对蔡吉深感敬佩的夏侯桓一听其本尊要到,连忙载着众人一同赶到了黄县城门口。
然而令夏侯桓深感意外的是,他在城门外并没有看见想象中那招展的旌旗、华丽的马车、或是严整仪仗。随着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响,却见不远处的官道上,黄扑扑地扬起了一阵烟尘。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队身着铠甲的骑兵。而在那一干铁甲骑士的簇拥下,为首的统领赫然是一身披红色斗篷的白衣少女。
数年后有人问铜鞮侯,“初见蔡安贞是何感觉?”铜鞮侯答曰,“美,甚美。”可他跟着又补充道,“然汝若同蔡安贞说上半个时辰话,汝就会忘记伊之美,甚至忘记伊乃女子。”
夏侯桓初见蔡吉时只觉对方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那张不施粉黛的素颜,既不矫揉造作,也不咄咄逼人。让人很难将其同刚才气势磅礴的龙口商港联系在一起。然而少女身后的那群戴甲骑兵,以及段融、甄尧等人恭敬的态度,却清晰地表明,东莱发生的一切正是出于眼前这个娇弱女子之手。
且说夏侯桓在心中暗自叹。蔡吉本人却已然翻身下马冲着一干人等拱手招呼道:“安贞晚到,让诸君久等了。”
“见过蔡府君。”甄尧与王翰等人一个抱拳躬身作揖后,跟着起身向蔡吉朗声笑道,“吾等也是刚到黄县。伯明先前才领吾等看过龙口商港。”
“哦?伯明已带诸君去过商港?”蔡吉听甄尧等人已参观过龙口商港便转口问道:“不知诸君观之作何感想?”
甄尧与王翰对视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的赞道:“实乃北地第一大港!”
“呵呵,还要多亏诸君的鼎力相助啊!怎么样,这笔买卖不吃亏吧!?”蔡吉笑着打趣道。
众人相视而笑起来,此时蔡吉已注意到有一华服少年正掩在甄尧身后。甄尧顺势向蔡吉介绍道,“此乃铜鞮侯夏侯郎君。”
“夏侯桓见过蔡府君。” 夏侯桓恭敬地向蔡吉作揖道,虽他头顶着爵位,但值此乱世对这些有兵有粮的实际掌权者亦不得不礼让三分。
不过夏侯桓的态度虽谦恭,蔡吉却不能就此居高自傲。随即她便客气地拱手还礼道,“原来是小侯爷。失敬失敬。”
“蔡府君客气。今日能一睹龙口商港风姿,实乃在下之荣幸。”夏侯桓说罢,抬头带着几分商贾的狡黠笑容道,“不瞒蔡府君,在下手里正有一批货想要借贵宝地脱手。”
“如此甚好,龙口还需仰仗诸位多多光临呢!有钱一起赚才是朋友,不是吗?”蔡吉说罢,周围的人都一起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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