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蔡吉

　　第十六章东莱改制

　　接下来的日子里，蔡吉一面不动声色地继续充当管统与黄珍之间的和事老以待段融的归来，一面则在思考东莱的未来。蔡吉一直坚信“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如果她的执政并不能给东莱带来新气象，那还不如不要费心机夺别人的权。夺权是为了更好地做事，否则真是对不起她的这次穿越了。

　　好在东莱郡就是现代的山东烟台和威海，作为环渤海经济圈内以及东北亚地区的国际性港城、商城、旅游城，它的地理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资源丰富，人杰地灵，经济实力排名全国地级市前五位。蔡吉不相信这么块好地方，在她手中会是边远穷郡。有后世的诸多妙法参考，蔡吉相信不用多久，这颗明珠就会让人看到其光芒。

　　兴平元年九月初，段融在蔡吉的期待中率商队如期满载而归。蔡吉和段奎等人亲自到码头上迎接其的归来。

　　“禀府君，属下等此次共购得稻谷、杂粮一万五千石。”龙口码头上，段融得意地指着面前正从船上卸粮的军士得意道。

　　蔡吉笑着转头对段奎道，“伯父，吾所言不差吧。段世兄可是经商的奇才啊。”

　　段奎对儿子能顺利地满仓而归自然也是高兴的很，“如此说来三韩的粮价还真是比中原低的多啊！”

　　段融虽不知老父怎么“病好了”竟肯出府来接他，但此次显然是他在一向不满意他的老父前露脸的机会。段融那张被太阳微微晒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却见他一个抱拳道：“不瞒府君，属下此番并未将铜钱完全与伽倻国交换粮食。而是从中挑出了一部分制作精良的五铢钱与倭人换了铜器，再赶往弁韩另两国以铜器交换粮食。故相较单纯的以钱换粮，能换取更多的粮食。”

　　段融一番自我吹捧的话，明显是有些居功自傲的显摆，段奎不禁有些恼火，这小子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见蔡吉却毫不在意，反而一脸春风地对段奎道，“伯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吾等这下尽可放心将东莱通商之事全部托付于段世兄了。”

　　段融和段奎同时一愣，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均不明白蔡吉怎么就这样轻易地将东莱的贸易权给了自己。

　　而深知东莱的未来在于港口，在于贸易、商业的蔡吉既知段融是个商业人才，岂有不将此事承包给他的打算。至于收益就取决于他个人的能力了，不过蔡吉不喜欢私下取利之人，这点还是先要和段家事先说清楚得好。于是蔡吉看着眼前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两人，转而脸色一肃道，“段世兄，现已担此大任，更应严律己身得好。像贩卖私盐之取私利而违国法之事，切不可再有。今段家既担整个东莱郡商道之责，那可见日后段家必成巨富。段世兄会从郡府获利几成，均会有文书为凭。但吉绝不愿见段世兄如私盐那般私下以此径谋私利。若有此事，恐吉不会如私盐之事了之。吉愿段家成为青州之名门而非不法之商贾。”

　　段融、段奎父子听的脸红耳赤，同时亦感动于蔡吉的公正、公平，既送了段家这么一条致富路，又语重心长地告诫于前，不可谓不真心实意。故两人双双施大礼道，“小府君一片仁心为段家，吾等岂是那等不知轻重的小人。小府君放心，吾等必不会做那等不法之事。”

　　蔡吉满意地点点头，她相信他们也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即使再有才，无德之人她蔡吉也不会姑息养奸。“嗯，段世兄，辛苦了这么久，也够劳累的了。快随段老回去歇息吧。”

　　蔡吉相信段奎这老子肯定会将她夜探段府之事和段融这儿子通气的，这样她就等着段融以她马首是瞻吧。政治也罢，人际关系也罢，都和利益息息相关，朋友和敌人随时都可能转化，何况她和人家又没有杀父夺妻这等无法化解的仇恨，做事可以狠辣，但为人还是留有余地得好。

　　翌日一早，刚回东莱的段融父子两人，管统、黄珍以及衙门内有头有脸的官吏齐齐集结在太守府。依旧还是二堂院的厅堂，厅堂的中央也依旧堆着那一堆账册。

　　管统看见久未露面的段奎心中不禁一惊，虽段奎已退出权力中心，但虎死余威在，何况段家依旧活跃在东莱政治舞台。

　　“啊，段老，身体可好？”心照不宣的黄珍率先打招呼。

　　“劳烦诸位惦念，老朽好多了。今日乃为小儿之事蒙府君召见，故老朽不得不来此一趟。”段奎谦逊地道。

　　蔡安贞想干什么，怎么把这个老家伙找来了？心中七上八下的管统疑惑地望了一眼蔡吉。

　　“诸位，今日特招诸位到此，实为东莱的钱粮一事。”蔡吉环视了一番众人丰富多彩的表情，缓缓道，“相信诸位都已知昨日段曹缘已为东莱贩来了万石粮草。此次段曹缘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听罢，众人纷纷向段融恭贺，段融父子的脸上也略显得意之色。

　　“诸位均知，与三韩通商后，吾郡的财务之事更是紧要之极了。好在管郡承想的周到，已经开始和黄功曹对账了。正好段曹缘也回来了，自古对账，物账均要对才是正途。此次郡府查账，岂可少了段曹缘。”蔡吉有意将管统的查账混淆成对账，以遮掩管统故意找茬的用意。说到此处，蔡吉转头询问管统，“不知管郡承对的如何了，算算时日也已十日有余了吧……”

　　起先管统听要查段融的仓库，心中暗喜。不料蔡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神色一变，忙拱手打断道，“府君明鉴。吾家门客已算完大半账册。请再给吾一些时日，定能查得个清清楚楚。”

　　“管郡承不急。可那些账册堆在府君房里总不是长久之计。”黄珍捻须不咸不淡地接口道。

　　眼看两人就要掐上，可能的话还会加上个段奎。好嘛，心都够急的，一个不小心，又要打群架了。蔡吉心中暗笑这几位大叔的火气大，忙出言制止两人的针锋相对，“两位暂且听安贞说完。吾既知账册内容繁复，不易查对，又岂会责怪管郡承等人算得满呢？黄功曹所做之账册字体清晰，账目明确，可见也是花了一番心血的。然诸君看此次对账，费人力、时日颇多，亦不能查对清楚，可见记账之法确有问题。故此番查账让吉痛下决心，吾东莱官厅必须改进记账之法，甚至改制。诸君以为如何？”

　　“改制？”众人异口同声地惊骇道，紧跟着纷纷陷入了沉思。段奎父子与黄珍虽早知蔡吉必有动作，但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大。而其他太守府内的那些大小官吏们则各怀鬼胎。改制？历来改制往往伴随着利益的重新分配，这于他们而言，未必不是一次绝好的机会。然他们毕竟人微言轻，轮不到他们出头，故都看向前面的这几个人。段融父子对视一眼，现在蔡吉已把他们的利益绑在她这条船上了，无论怎么他们都得支持她，为就为了这共同的利益。

　　段融向前一步，拱手道，“请小蔡府君明示，吾等愿闻其详。”

　　“自即日起，账册皆以朱笔记出、以墨笔记入……”

　　厅堂上蔡吉摊开竹简以抑扬顿挫的语调大声念出了自己关于更改官厅记账之法的具体实施细则。所谓蔡氏新法，不过是蔡吉借鉴唐宋、明清会计制度而已。

　　一、采用南北朝时期的“朱出墨入记账法”，规定以红记出、以墨记入。按日期记账，以日、月、年分别进行结算，其中太守府账目一月一结，县府账目上交郡府一季一结，郡府总账半年一结且年报需按旧额、见额、岁入、岁出汇录人户、田粮、军饷、俸禄及各种税收和交通运输等统计资料。这样编排井然有序，数据先后可循，并突出了财政收支项目的对比关系，便于分析研究。
　　二、采用唐朝的四柱结算法，所谓“四柱”，是指旧管（上期结余）、新收（本期收入）、开除（本期支出）和实在（本期结存）四个栏目。这种结算法把一定时期内财物收付的记录，通过“旧管+新收=开除+实在”这一平衡公式加以总结，既可检查日常记录的正确性，又可分类汇总日常会计记录。
　　三、建立了一个独立的政府会计组织——“账务司”，总核全郡财赋收入，提高了会计机构的地位。同时所有会计凭证可分为收入与支出两类，皆有正副两联，凭证和账簿都作为重要档案一起由专吏负责长期保存。
　　四、规定粮本位，所有账册一律以粮食结算。在蔡吉看来所谓货币莫不是物资的代表，美元之所以称为美金，就在于美元的黄金保障体系。如果物资和国力足够强，她也可以用不值钱的纸币来代表物资。眼下，汉五铢已经毛了，又没有足够的白银、黄金，粮食是最稳当的货币单位。

　　商贾出身的段氏父子皆通账房之事，听到此处不禁赞叹道，“府君大才！此法甚妙！”

　　这就算好了？蔡吉不禁感慨现在没有好用的纸张，等她能用纸替代竹简，还是要用复式记账法，同时若将来东莱大治了，说不定她还能有看到纸币的一天。蔡吉扫了眼底下众官吏们的反应，从开始的洗耳恭听，并时不时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到后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可见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热闹得很呐。蔡吉觉得这是好事，有反应总比一潭死水来的好，东汉人还是比后世的人忠厚啊，至少是肯真正做事的。

　　蔡吉放下心中的感叹，不紧不慢地询问道，“诸君对此有何高见哪？”

　　现场突然从一片哗然中安静下来，静得几乎是呼吸可闻。那些职位不高的胥吏或低头不语，或偷偷地看别人的脸色。前面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都捻须沉思了起来。唯有段融话锋一转道：“不过府君记账之法，须先将财物按市价折合成五铢钱，再将五铢钱按粮价折算成粮食。日后财物才可皆以此次折算为参照。如此一来恐耗费不少胥吏来整理账册才行。吾怕衙门人手不够。”

　　随之管统也是捏着鼻子拱手道：“府君此计虽妙，如此折算恐耗费诸多人力。”

　　蔡吉见段融一眼看出粮本位的折算法，不由点头微笑道，“正因如此，本府才要特设账务司啊，此司将专门负责全郡财赋之事，独立于诸司，直接归吾辖制。”

　　蔡吉说到此处，目光郑重看向众人，道，“此次新立账务司，仍需诸君同心协力。此事按制依旧由黄功曹与段曹掾安排。所缺人手由二位负责征调。”

　　“府君放心，段家定会派最好的账房来太守府帮忙。”段融一个抱拳保证道。

　　蔡吉看向面色不虞的管统，开口道，“管郡承，可否借汝门客为本府一用？”

　　以为这次蔡吉耍了他一道的管统，一听蔡吉要借他的人进官厅算账，心想插人可比查账来得合算得多，这次便宜可不能都让段、黄二人占了。于是他立马便一口答应道：“统府上门客随时听凭府君调遣。”

　　于是乎，一场原本剑拔弩张的查账风波在蔡吉的牵线搭桥下成为了各方势力的通力合作之举。不过在这一团和气的表面下，会涌动着怎样的暗流，蔡吉无法顾及了，她正待提出她的第二项议程呢。

　　“诸位，通过东莱水车之事，想必君等对孔子所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已有所感悟吧。今东莱地薄人寡，唯有以商道兴东莱。故本府欲设‘造物司’，打造奇巧之物以贩售。”蔡吉说着，拿出一个木匣，里头正躺着一柄朱红色的折扇。

　　“诸君请看，这是本府上次托赛鲁班所造之扇。” 顾不得周围官吏们好奇的目光，蔡吉取出扇子当众一展。这柄折扇并非她先前所画样图中那般以竹为骨，以绢为面，而是像后世的檀香扇一般由一片片薄薄的竹片组合而成，且每一片竹片都经过仔细打磨刻有镂花图案，以一片红一片黑的顺序相叠加，华丽中带着汉朝特有的神秘。蔡吉将此扇一开一合，扇了扇道，“吾准备下次以香木制香扇，香木有奇香一旦扇起来立即便会香风四溢，那些王侯豪商最是喜欢这等奇巧之物。今吾东莱因蝗灾而工匠齐集，吾等尽可以此为机，可贩东莱水车，亦可贩香扇等物。正是‘祸兮福之所倚’。”

　　众人心想这小蔡府君应该做商人，也非太守，看她一会一个主意都是想着怎么挣钱，难怪会改算账之法，经商之人可不最通账房之术嘛。

　　蔡吉看看下面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在这些老夫子看来商道乃是不入流之道，士农工商，让古人官吏转变观念哪是件易事。但世人都爱财，只要他们对设立“造物司”无异议就行了。果然虽对蔡吉的做法有腹诽，但此法却是赚钱之道，众人也无法反对。只是对蔡吉提议的“造物司”人选有所异议。蔡吉提了两个人：赛鲁班和段芝。

　　那日蔡吉去水寨召集长广水寨工匠与赛鲁班等黄县工匠一同商讨如何改进战船，恰听到段芝与长广水寨的老船匠令狐勇争执。段芝以《南州异物志》中有云，‘其四帆，不正前向，皆使斜移，相聚以取风吹。风后者激而相射，亦并得风力。若急，则随宜增减之。斜张相取风气，而无高危之虑，故行不避迅风激波，所以能疾。’故四帆因错开斜列来反驳老船匠三十年的造船经验。这让蔡吉得到了启示。古代工匠和现代技术工人不同，不认字的文盲教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成立“造物司”不仅是为了管理工匠，更是为了指导他们少走弯路，这点上有文化的段芝就可以充分发挥了，这位宅男可不仅是位科学家，也是位发明家，理应和工匠们一起，将技术应用化。

　　蔡吉极力说服众人同意这两人，最后鉴于赛鲁班的名气和段家的余威，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此次会议的最大赢家非段家莫属，管统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蔡吉心知这次他几乎什么都没捞着，以他的小心眼，这个亏吃得难免心中不忿。于是蔡吉最后道，“既然粮草已经到了，管郡承，就有劳汝安排，袁公那儿也就烦汝费心了。”一句话将东莱进贡袁绍的事全权交给了管统这个袁氏之臣。

　　想到主公的粮草到位了，管统的脸色不禁好了些。毕竟这个才是他最重要的目的。他拱手道，“诺，吾定不负府君所托。即日吾就安排运粮一事。”

　　总算此次东莱改制会议圆满落幕，各方人员势力都得到妥善安置，接下来就看蔡吉如何打造东汉的烟台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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