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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舌不过是‘等闲’
出乎意料的触碰不但吓到了游明珏自己,也让一直气定神闲的陆红绡愣住了。即使游明珏很快收回了手,那温热的触感和轻微的颤抖还像是留在了他的眼皮上。
“抱歉,”游明珏的声音有些发飘,“夜深了,我不打扰你休息,告辞。”说罢转身就走,好似被人轻薄了想要夺路而逃似的。
陆红绡算是反应过来了,顿时感到有些啼笑皆非,难道还真的让张敏欣给说对了?游明珏还真的对他存了这份心思?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他自问对游明珏这样的清流没什么好感。就连和游明珏那唯一一次的荒唐,也不过是因为情势所迫,两个人都算不得是心甘情愿。
况且将陆红绡从九天之上拉下来再踩两脚的人,游明珏更是个中翘楚,恨不得喝他的血吃它的肉。现在对他又是同情又是怜惜的,难不成游明珏因为扳倒他太高兴,以至于脑子坏掉了?
“丞相大人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了吗?”陆红绡忍不住出声,“摸了我就想走?”
游明珏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他的话又停下来,脊背挺得笔直却没有回头,“你想听什么?”
“还能想要听什么,你总得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来见我,又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摸我吧?”陆红绡突然觉得眼前的情况莫名的诡异,简直不像是在大牢里能够出现的剧情,“虽然说现在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但好歹我该有权利做个明白鬼吧?”
明明是个脏兮兮的没什么威胁的废人,游明珏却突然觉得身后的人变得极其危险,好像不回答他的问题就马上会被他跳起来啃一口。
游明珏想笑,却又觉得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原来这个人从天上掉下来,一无所有之后竟然会是这个模样,对于他这个仇人不但没有侮辱谩骂,没有冷漠苛责,而是像个真正的朋友似的交谈。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神奇的世界才会有这样奇怪的人?
关门落锁,游明珏默然离开,全然不理会陆红绡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叫他。
陆红绡见游明珏当真无视他的问题,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突然也没有了脾气。眼皮上的温热已经散尽,牢房又恢复了阴冷,虫蚁爬行啃噬的声音如此的清晰。他突然就觉得十分的没意思,前一世死在牢里,前前一世也是死在牢里。
最悲惨的一世莫过于有个皇帝对他忌惮到了骨子里,甚至怕杀了他会被他的鬼魂报复,硬是让他在死牢里住了三十多年,等皇帝自己薨了才被下旨处死。因此陆红绡的每一世都和死牢,天牢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一世也不能免俗。
蹲大牢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陆红绡这种仇家较多的前任权臣。
翌日,他刚刚在疼痛的折磨下眯了小半个时辰就被几个狱卒给拖了起来,要进行日行一审。这样的招数在这三年来陆红绡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虽然狱卒很粗暴也没有办法,他企图抓住那几分快要完全消失的睡意,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一定没有坐过牢。
距离刑房越来越近,陆红绡突然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好像除了平时的那些人之外还多了许多武力高超的人。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给他一个痛快,酷刑都轮了好几轮,一点新花样都使不出来了好吗?每天被折磨来折磨去,他也觉得累了好吗?
不过这些话陆红绡没有明着说出来,狱卒将他呈大字挂在墙上,嘴巴里也塞进去了一个凉丝丝的铁圈将他的口腔完全撑开。堪称史上最齐全受刑人的陆红绡自然是知道这玩意儿的用处的,他一边忍住不断分泌出来的口水一边神游。连舌头都拔了的话,他就只能和小楼里面那些丧心病狂的同学聊一下,感觉好无爱。
“陆红绡,陆卿家,你还记得朕吗?”语带笑意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朕可是想陆卿家的很呐。”
年轻的皇帝穿着明黄的华贵龙袍斜靠着金龙椅,享受着两个琦年玉貌的宫婢的服侍,看着曾经将他踩在脚下的陆红绡此时狼狈污秽的模样觉得无比的舒畅。
陆红绡忍不住想朝着皇帝翻白眼,哪有人喜欢对着哑巴问话的,他现在以及将来就都要是个哑巴了。不过皇帝显然不需要陆红绡的回答,他玩味的看了一会儿敌人的悲惨模样,那表情和眼神透露出满足和嫌恶,又有些愤怒和期盼,复杂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是何种样子。
“昨日听闻卿家说起朕,想必还是记得朕的,现在却又对朕不理不睬,可是觉得朕亏待了你?”皇帝言语亲昵,“朕特意命人准备了两大桶辣椒水和庖厨馊水,一会儿就请卿家好好尝尝。”
这个一会儿,自然是指等陆红绡被拔了舌头之后。皇帝的用心不可谓不狠毒,饶是陆红绡早做了准备也还是有些吃不消。只能拼命的催眠自己,身体不过是个媒介,别人再怎么侮辱糟蹋都不要太过介意,饥荒年代上万流民连馊水都喝不上。
古人拔舌会有多疼,陆红绡虽然已经经历三次却依旧有些说不上来,不过从咬舌自尽的人能被活活痛死来看,拔舌其实是非常疼的。
他的精神力要比平常人强上数百倍,因为拔舌而被活活痛死是不可能,甚至连晕过去也做不到。他能够感觉到冰冷的铁钳死死地咬住舌尖,掌刑的人慢慢用力外拉。这当然不足以让舌头被彻底拔出,旁边还有一人用一柄钝刀伸到舌根处一点一点的磨割。这样的痛苦往往会持续两个时辰以上,其痛楚会成倍增加,直教人生不如死。
此时他的双手双脚都被迫打开,不能施力,全部的痛楚也只能依靠紧绷身体来缓解,陆红绡觉得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腥甜温热的血液慢慢地溢满口腔,却又立马被人弄了出去,他神智恍惚的忍耐着这逼人疯狂的疼痛,不吭一声也没有偏头躲闪。掌刑人是个酷吏老手,此时也有些心里发毛,若不是陆红绡的鼻翼还在微微翕合,他简直要怀疑他是个死人。
如果不是死人,他怎能在这样的痛楚下不吭一声。如果不是死人,他怎能在这样的剧痛之下,没有丝毫的反抗,即便知道那是徒劳。
沉稳了一辈子的手开始有些发抖,比他抖的更厉害的是旁边钝刀割舌的人。那人眼底的惊惶不安,简直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到他的身上,让陡然间他脊背发凉。
本来陆红绡就被巨大的痛楚折磨的有些不爽,现在那个拿刀子还一抖一抖的在里面乱戳,误伤了不少。要不是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太过于丢脸,他简直想哭着哀嚎。现在被格外加刑,他忍无可忍,从鼻子里喷出一个不悦的冷哼。这如果是放在以前自然有人理会,但是现在,被忽视的理所应当。
陆红绡简直要抛弃涵养破口大骂,技术不行能不能练两年再来啊,不知道照顾一下囚犯的感受吗?
原来悲剧的不是被施以酷刑,而是施刑的人技术太渣。
“陆卿家果然胆识过人,”那皇帝没有听到想听的哀嚎,也没有见到陆红绡眼泪鼻涕一大把,或是大小便失禁觉得十分的无聊,轻笑道,“拔舌于陆卿家来说也不过是等闲,游卿向来机智无双。不知道你有没有手段能够让陆卿家有点受刑的自觉呢?”
他这么一说,拔舌的两个人立马停下手,惊恐的高呼万岁降罪。皇帝没心情理他们,直挥手让他们退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肃然冷漠的游明珏。
而陆红绡也被他那一声游卿给换回了游魂,在狱卒拿下铁圈之后吐了一口污血道:“罪臣也很想知道答案。”
不过他这个答案倒是和皇帝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游明珏却是听懂了,身体微不可觉的一颤。无言的看向陆红绡的方向,目光极其复杂。
“难得陆卿家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皇帝摸着下巴意味不明的笑着道,“游卿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最后一句已经暗含了威胁的意味,游明珏知道皇帝是在不满自己昨夜私会陆红绡。现在才故意为难,甚至陆红绡平白无故来的拔舌之刑也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滋味来,只能官袍一掀,直挺挺的跪倒地上道:“微臣愚昧,不能为皇上分忧,请皇上降罪。”
“游卿倒是谦虚,”皇帝的语气不温不火,“游卿如今是朕的臂膀,国的栋梁,朕还指望游卿为朕分忧解难,哪里舍得降罪与你呢?”
“谢陛下抬爱,微臣愧不敢当。”游明珏依旧跪着,不敢起来。
皇帝瞧了游明珏一眼,又看向挂在一边血淋淋的陆红绡,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不过朕也很想知道昨夜游卿摸了陆卿家的哪里,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地上伏跪的游明珏全身一震,几乎感觉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倒流和刻骨铭心的森冷。脸色淡薄的血色也在突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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