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朦胧

作者:晴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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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黎夏已经忘记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这次要不是保姆张姐打电话告诉自己母亲病了,恐怕自己都不会想要回家。

      张姐在电话里告诉黎夏,夫人病了快一星期了还没好,而先生在外出差还没回家,家庭医生来看过后说夫人得的是心病,让夫人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比较有利于恢复。但是夫人一直不肯出门。最终张姐没辙只能找到黎夏。

      黎夏觉得自己的母亲似乎一直有抑郁的征兆,自己小的时候就很少见到她笑,她总是对黎夏很严厉,所以黎夏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待在家里,喜欢到外面和其他孩子玩闹。长大后,黎夏明白在那样的家庭里,丈夫外遇不断,没有哪个女人能笑得出来。一开始黎夏以为母亲是爱父亲的,所以才不忍结束那段破碎的婚姻。直到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小阿姨与母亲的对话,才明白母亲在婚前另有所爱,是外公外婆嫌弃男方贫穷,于是母亲和那个男人的姻缘终是不了了之。但母亲就算嫁给了父亲也仍是旧情难忘。可是后来那个男人结婚生子,于是母亲的心也跟着死了,便也无所谓婚姻是否需要结束。

      父母很少吵架,印象中唯一一次争吵让黎夏知道了母亲维持婚姻的唯一目的便是希望能给黎夏一个完整的家。伟大的母爱却让黎夏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当黎夏看着母亲在家里笑容渐少,与父亲变得渐渐无话可谈时,她便觉得自己的罪孽越来越深重。黎夏没有勇气告诉母亲或者父亲,“你们离婚吧”。她知道这对于辛苦了那么久的母亲看似解脱,可却是对她努力的否定,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于是黎夏选择了逃避。她努力使自己优秀,努力使自己阳光,努力让母亲看到希望。

      黎夏觉得自己忙成这样,每日充实又快乐便是母亲希望看到的,但似乎母亲并没有太大改变,她的笑容依旧少。前一次回家,一家三口齐聚一桌本来是多么温馨的画面,但是在黎家真的很奢侈,对于好不容易回趟家的女儿,他们的嘘寒问暖不多,餐桌上父母没有对话,只有黎夏一人在一头唱独角戏,偶尔讲到好笑时,父母也会跟着笑。看到他们笑,黎夏会笑得更开心,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脸上笑得开心内心却是分外苦涩。

      黎夏不想回家,她觉得自己为了博父母亲一笑而黔驴技穷了。她不是个会撒娇的女生,在寻常人家,女儿总会用撒娇来让父母释怀,甚至让父母开心。但是她不会,她只会用自己还算幽默的语言来调节那冰冷的气氛。她真的觉得很累。

      …………

      黎夏站在自家门前,心情虽然沉重,但脸部表情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来。

      她按了大门处的门铃,张姐给她开了门。她进去之后,张姐告诉她夫人在二楼卧房里躺着。黎夏对她笑了笑,便径直上了二楼。她走进母亲的房间,其实父亲有回家的话也是住在这里,不过同床异梦罢了。

      她坐在床沿看着自己母亲的睡颜,有种心酸的感觉。她想也许自己不该那么自私,不能因为感到心情沉重就不回家。母亲为了自己可以苦苦维持这段令她不幸的婚姻,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了母亲而背负沉重的心情?

      黎夏终于做了决定,她要给母亲一个幸福的家。黎夏向来自信,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还母亲快乐。

      黎夏在床沿坐了许久,黎母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她。黎母伸手附上黎夏的手,说:“你来啦。”黎夏觉得此刻的母亲就像一朵惧风怕寒的花朵需要自己小心呵护。黎夏有点心里不好受。

      黎夏说:“妈,医生说你要多出去散散心。你不能老把自己关在家里啊。妈,我决定搬回家住。等我收拾好了,咱们来去旅游好不?“

      黎母显然有点吃惊,”怎么突然想回家啦?“

      ”想你了呗。怎么妈妈不欢迎我回来啊?“黎夏故作伤心状。

      ”当然不是。只是当时你那么想搬出去住,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住在家里。“黎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父母总是希望儿女能陪伴在左右的,黎母自然也不例外。

      黎夏不知道自己不愿住在家里的想法竟然会被母亲看出来。不过她想还是不要承认的好。

      ”以前自己不懂事,没在外面吃过苦。妈,怎么说都是家里好!好吃好喝供着,不用担心生病会自己一个人死在家里……“

      ”口没遮拦的!说什么死不死的!“黎母赶忙怒止,”房间张姐都会定期给你打扫。今晚就可以回来睡了。“妈妈听说女儿要回来住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的。

      ”啊。。。“黎夏一脸不情愿,”本来还想今晚跟妈妈睡呢!“

      黎母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小时候你都不爱撒娇,你小阿姨说你,你还回她那是小孩子的行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怎么现在越大越爱撒娇了?”

      黎夏被黎母说了后,就瘪瘪嘴装生气:“这叫情趣,咱母女俩搞点情趣好增进彼此感情嘛!”

      “这也有理。妈妈说不过你。不敢跟大律师争辩了。快中午了吧?你吃了吗?”

      “等你醒了一起吃呗。妈,咱们下楼去吧。”黎夏说完,便伸手扶黎母下床。

      一顿饭吃下来,母女俩只字未提黎父。黎母是没这个习惯。黎夏则是怕自己母亲伤心不敢提。

      黎夏想自己得找个时间和爸爸好好谈谈。毕竟为了自己幸福家庭的美好愿望,必须先做点尝试。

      黎夏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关心过自己的父亲,除了学生时代偶然碰见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当然都是黎夏先看到,但是黎夏从来都是躲开并且不会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说不上绝望,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希望过自己的父亲会爱自己的母亲,正如从没希望过自己母亲会爱自己的父亲一样。

      一直努力使这个家庭和谐的,竟是这个家庭以外的人——小阿姨。

      小阿姨是母亲唯一的姐妹,小的时候母亲对小阿姨尤为疼爱,因此小阿姨和母亲的关系也十分之好。在外公外婆逝世后小阿姨对母亲更是关心。加之,当时小阿姨也参与了拆散母亲和那男人的爱情,所以她一直希望母亲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当时黎夏想要搬出去住的时候,还跟小阿姨吵了一架,不过是在母亲不知晓的情况下。

      …………

      当时黎夏刚刚搬进新家,还没整理好,小阿姨就来家里做客。说是做客,不如说是说客。

      “黎夏,小阿姨知道你爸跟你妈的感情不好对你影响一直不好,你也一直觉得压抑。可是这不能成为你搬出来的理由啊!黎夏,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搬出来了,你妈以后就真成了独守空房了。你忍心吗?”

      “我不忍心。但是我更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小阿姨,这些年,我真的过得好累啊!”

      “你爸的那些破事你不帮你妈妈管管他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自私地抛下她?你真令小阿姨失望!”

      “小阿姨,其实我一直很希望我妈可以选择离婚。但我始终没有勇气对她说。”

      小阿姨看着我沉默了很久,她眼光里充满了无奈与心疼,最后一言不发地开门走了。之后我们都当不曾发生过那次争吵一样仍是姨母与外甥女的良好关系。

      其实小阿姨当时说得很对,自己从未管过爸爸那些破事儿。但现在自己必须展现一下女儿的存在感了。这次爸爸差出得也太久了点,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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