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不悔的交流计划几近尾声。小昭也回归旧职。——她始终没有想起张无忌来。有一回，我注意到，她钱夹里的那张照片也不知何时不在了。

　　我照例，在每个有空闲的周末会同不悔到处走走。算了算，这个星期已经是倒数第二个周末。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就要送她去机场了。一丝难舍飘上心头，可又转念宽慰自己，不过是一个月而已，一个月后，我就又能见到她了。

　　这一个星期的天气，据小昭说，是不太正常的，以往，七月会相当热，但这一周我只觉得舒服而温暖。

　　“或许老天也想帮忙，让我们早些把这个工程做完吧。”我说。

　　小昭不由笑道：“他们只要有不悔请他们喝酒，是不会完不成的。——这两个月，她也破费了不少吧？”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对于怎么花钱，她一直有自己的看法。”心思不悔的坚持自己的想法，何止是对于金钱的态度。

　　周六，如约，我到了黄金博物馆的露天咖啡馆等她。我早到了。上午的游人还很稀疏。一色雪白墙下，地面是鲜亮的红色，在阳光照射下，更显耀眼。我想时间还早，不如沿着这条路到后巷走走，便折过墙角，边走边看。

　　还是殖民地时代的石板街，几百年间，人们的足印已将它磨得异常光滑。典型的西班牙殖民风格的小楼连成一片。黄的墙，绿的廊柱，红色的屋顶，各式的门券——方的，圆的，三角的，一幢又一幢，连得紧紧的，有如一切巴洛克时代的欧洲小城，只是，多了这里土生土长的茂盛植物。

　　我驻足于一幢有趣的小楼前，仔细看着大门圆柱上的雕刻，是一只可爱的小狮子，它完全没有此类纹饰一般常有的狰狞肃穆，柔和的线条刻画出一派天真烂漫的情调……

　　“啊，是你……在看什么？”略带口音的汉语。

　　我回过头，却是小昭的母亲，提着一篮子鲜花。经过这两个月，我也算对她的家人更熟悉了一层。几句寒暄问明事由后，她笑了。

　　她笑的样子和小昭有七八分相像，嘴角的弧线扬开了，本来是热情洋溢的笑容，却仍有些东方女子的温婉。岁月虽已在她眼角留下痕迹，然而风姿依然。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在医院的小昭病床边，她本来还有些忧虑而不平的脸色，待见到我时，却平静了，待我再度道歉后，我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笑容。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说。但是，以前，她爸爸在边上，不方便。”

　　“什么事？”我礼貌的问，心里却隐隐猜到了答案，“是因为小昭吗？”

　　她点了点头：“你能帮我劝劝她，这件工程结束了，还是回到医院上班吗？”

　　我并不感到意外，郑重说：“我其实也一直想和她说这件事的。只是恐怕她并不肯听。”

　　“你好好说，她会听的。”她语气淡淡却非常肯定，边说，边从篮子里取出一枝红玫瑰，递到我手中。

　　“送给不悔吧。”她说，“她会喜欢的。”

　　我还有些木然。

　　“你很少送花给女孩子吧？”她见我如此，又笑了。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目视着她走远了。

　　等我回到咖啡馆，果然，不悔已到了，静静的坐在那里，面前是一杯尚冒着热气的咖啡。她摊开了素描本，又不知在画些什么，感觉到我走过来，急急忙忙的合上了本子，放到了一边。

　　此刻的场景一定让她非常意外：我手持一枝花出现在她面前。

　　果然，一秒钟之后，她便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也懂浪漫啦？”她虽是问得揶揄，然而眼里却透着喜悦。

　　我看到她高兴，打消了之前的不自在，笑容挂上嘴角，把花递给她。

　　不悔接过玫瑰，放到近前闻了一闻，笑容更甚：“这朵玫瑰的香味真好闻呀。”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要送花给女孩子。

　　——因为拈花微笑的女孩子，是多么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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