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我只随便带了几件衣服和笔记本，手提行李箱都留下了大半空间。看看差不多了，我正要合上箱盖，却见不悔走进来，递给我用密封袋包起来的药。

　　“谢谢。”我接过来，说：“我都忘了。”转过身去，刚把袋子放到箱子里，她从背后抱住了我——

　　被拥住的这一刹那，我感到了一丝踏实，轻轻放下她缠绕我的手臂，回过身去。

　　“不要太难过了……”她小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这一边。”

　　我“嗯”了一声，此刻只觉一切话都是多余的，只把她搂紧了些。

　　……

　　坐在飞机上，觉得有些冷，仍旧是靠窗的位子，身边却没有人，念起几个月前同不悔的邂逅，只觉得这差不多半年来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一件件都让我出乎意料，而心情也起起落落了许多回……

　　十几个小时，我目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播放着的电影，一部接一部，却一直合不上眼，望向无边的夜幕，不知道此去的结果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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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症监护室外，大哥一人端坐着，见我来了，连忙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

　　“大哥……”我见他眼里似有泪水，心里一酸，自己先又掉泪了。

　　“六弟，先别这样。”大哥说，可自己却叹了口气——“怎么会想到，七弟会……”

　　——谁会想到，七弟好端端的去工地看进程，却出了事故，掉落的砖块砸到了他头上，因为戴了安全帽，当时只是出了点血，他以为没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还是工程部的人不放心，把他送到医院，谁知CT室还没进，他就昏过去了，结果竟然是颅内多处出血，虽然立刻施行了手术，但是自昏迷后他就没有醒来过，现在只是靠着药物机器维持着呼吸。

　　“大哥，真的没希望了吗？”我问。隔着玻璃窗，看着插了许多管子的七弟，只觉心痛。

　　“医生说，希望很小……或者说，近乎为零。他脑出血量太大，能预料的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大哥说着，再次叹了口气。

　　我轻轻拂去了又一次涌出的泪水，转念之间，想到了贝锦仪——发生这样的事，最痛苦的莫过于她了，于是问：“锦仪呢？”

　　“她被打了镇定剂，你大嫂把她硬是带回去了，之前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唉……”大哥又深叹一口气，印象当中，大哥似乎还从未这样叹气过。

　　我看看大哥，也是满面倦容，双鬓的银丝比去年更甚，不禁说：“大哥，你回去休息吧，累坏了不好，我陪着七弟就可以了。”

　　大哥听了，拍拍我的肩膀，说：“你飞了那么久，又不停顿的赶过来，应该先休息一下。”

　　“没事的。”我说：“我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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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走了，期间护士和主治医生都来过，我坐在七弟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监视器上的生命指征显示着，他还活着，可是，他却无法笑，无法动。

　　“七弟，你要醒过来啊。”我说：“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的。想想锦仪，想想师父，还有我们……”

　　忽然，我看到七弟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我知道，他一定还是有知觉的。七弟，你还年轻，你一向健康，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觉得有点支持不住，出了监护室，我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待到醒来的时候，却见身上披了毛毯，再一看，师父坐在我身边，见我醒了，一如既往慈爱的笑了笑，说：“老大不小了，睡觉还要别人给你盖被子。”

　　“师父……”我见他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可眉宇之间并不十分沉重，竟觉得踏实了些许。

　　“梨亭，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你来的时候，我正到院内的小花园去打太极，又顺便出去吃了早饭，远桥也真是，不过也是我不好，没跟他说我就是稍微走开一下，他大概以为我回去了。你看，我是人越老越随心所欲。”说着，他站起身来，精神矍铄得很。

　　“可是……”

　　“事情都这样了，你在这里呆坐着有什么用？你来过了，声谷他心里知道就够了，看你前阵子也不知道闯什么祸了，身上一堆伤，还不知保养。”师父他说着，摇了摇头。

　　“这……伤……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练武这么多年，身上有没有伤，我还看不出来么？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我撞车了。”我老实的回答。

　　“回去吧。”师父此刻严肃起了神情——“锦仪那里，还要你多说说话。我们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了。”

　　“我能说什么？”我声音轻下来。

　　“坚强。”师父甩下着两个字，推门又进了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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