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我来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去，却见杨不悔捧着两杯果子酒，笑容满满。

　　“又要喝？”我不禁无奈笑了，只好先接过来。

　　这个所谓的果子酒，其实是红酒和香料熬成的，喝起来虽甜，可却极容易醉人。

　　“我知道这个酒不好喝，不过冬天喝一杯暖暖胃，还是可以的。你要是真的不能喝。不用勉强。”她说：“但是我排了好久的队，你多少喝一点，好不好？”

　　我想她大概还是不相信我真的喝不了多少酒？我明白，喝了这个，我是无法送她回去了，可又拒绝不得，只好说：“我尽量。”

　　她笑了。

　　我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呛人的酒精味扑鼻，实在无法多忍受，索性一鼓作气，全部喝了下去。

　　“你不用喝那么快吧？”她说，接过我的空杯子。

　　我靠在半高的小桌，只觉得不过一会儿，便头脑沉重，紧接着胃里有些翻腾起伏。我知道我是必醉无疑的，但还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受。

　　她说的话，我渐渐已经有些听不清了，只听她说她去还杯子，我便埋头在桌上，已经近乎要睡去，直到她又把我摇醒。

　　“你不要紧吧？既然不能喝，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快？”她望着我，有些责备，有些担忧。

　　我的确已经醉了，胃更难受，只想吐，下意识的提醒自己一定要忍住，只是摇摇头。

　　“你还能回去吗？”她问，“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

　　我摇摇头，好容易说了几个字：“我家就在附近，我能走。”说着，我勉力直起身子，说：“对不起了，本来想送你的。”

　　杨不悔听这话，不由又笑了，说：“不要再说送不送了。是我不好，害你喝醉了。……现在知道你的确只能喝一杯啤酒了。”

　　我深吸口气，暂压想吐的欲望，说：“那你回去吧。……实在不早了。”我是担心天冷和路滑，所以一直想送她，可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

　　“唔。”她点点头，说：“你真的没事？可以一个人回去？”

　　我点点头。

　　“那好，我走了。”她说。

　　我站在原地，见她走远了几步，可又很快转过身，回了来。

　　“我还是不放心。”她说着挽住了我，说：“让我先送你回去。”

　　我摇头。可已经不能再说话。再说一句，我恐怕真的就要吐了。

　　一路不过五分钟的路，可我走的实在很不稳。杨不悔一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把我半架着送到了家门口。上了三层楼，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也顾不得再打招呼，直接先去了洗手间。

　　吐完了，我总算觉得好过些，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洗了把脸，头脑才又清醒些。不想我本来想送她的，倒成了她送了我。世事为何总能轻易颠倒？如今这样子，实在…… 我只觉惭愧而无奈，不禁又笑了笑。

　　仍然脚步不稳的走出洗手间，我见她还站在门口，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却只听她说：“你还好吗？”

　　她愈是关切，我便越埋怨自己今天扫了她的兴，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当初不拒绝喝那杯酒……也许，在她面前，我无法拒绝。只说：“我没事的。吐了就好了。谢谢你。”——　我的确是觉得好很多，不用再吐，但是头依然沉，眼前的一切也有些晃。

　　她并不说话，只拉着我坐到沙发上，说：“你先躺一会儿。……你有可乐吗？”

　　“可乐？”我摇摇头，有些疑惑。

　　“那我去买瓶可乐。”她说着，走了。

　　我已经不能再思考，头刚枕着沙发垫，便昏沉沉了。

　　“你醒醒。”还是那个关切的声音。我勉力睁开眼，只见她的手里是一瓶可乐。连忙努力直起身子。

　　“喝了可乐，明天醒来就不会头痛了。”她说，看着我，皱着眉头，说着，把可乐递到我手里。

　　我想接，可一不小心却碰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冷。……今天这么冷，她去哪里买可乐了？附近没有饮料贩售机，她一定是去了车站再回来的。不禁心里一触。

　　迷糊里，我望着她低垂的脸，那张和纪晓芙相似的脸——如今，只是有些相似了。每一次多望一眼这张脸，我就更分明的知道她是另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不能喝酒。”她此刻还有歉意，一直低着头。

　　我清醒片刻，摇摇头，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你真的还好吗？”她还是不放心，又问。

　　我知道醉意不是说走就走，勉强清醒片刻，之后很可能是更沉的醉意，连忙喝了一大口可乐，说：“我没事。真的没事。谢谢。”说完，打起精神将这瓶可乐喝尽了。喝完，仿佛如释重负，不由更觉昏沉，又闭上了眼睛……

　　“睡吧。醒来时就好了。我走了。”迷糊中，我听见她声音，感觉身上被盖了被子。惊醒过来后，我一下子想起，应该已经很晚了，她还怎么回去？

　　“我给你叫车。”说着，昏沉着要起来，却被她一把按下。

　　“你放心，还有车的。明天记得一定要多喝水。”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笑着叹了口气，说：“下回不要再勉强自己了。现在知道你是老实人了。欺负老实人的事，我做一次也就够了。”

　　门开门闭，她走了。

　　四周又陷入安静。我动了动身子，指尖触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拿起一看，是她的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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