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不管舒宁怎么怨运动会还是照常举行了，一千五百米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所以第一天的舒宁还是比较淡定的。路明轩的项目基本上都集中在今天，他报了四百米八百米，还有男子接力赛。
　　舒宁帮他去检录处拿了号码布，路明轩在起点做热身，感觉好像很正式的样子。舒宁从自己班级那儿拿了瓶水打算他跑完后给他喝，一回头不少女生拿着各种饮料等在终点处，他撇了撇嘴把水放了回去。
　　400米也就两圈不到的事儿，一会儿就跑完了，路明轩婉拒了递饮料的同学，走到舒宁身边勾着他的脖子，一边颠步放松肌肉。
　　“有水么？”
　　舒宁心里默默吐槽：刚刚别人递饮料你怎么不拿啊？他拿了水过来，路明轩喝了两口，剩下的都浇到头发上，像小狗一样甩了两下。路明轩一直留着圆寸，短短的像刺猬一样。舒宁接过他手中的矿泉水瓶，“等会儿还有八百吧？”
　　“恩，在下午，赶紧跑跑完事儿。”路明轩把舒宁拉到荫凉处说话，“400跑完应该我们班还能加四分，等会儿过去看看分数。”
　　“好。”
　　舒宁和路明轩晃晃悠悠地走到主席台后面的墙上看分数，他们班在初一年级段是第二名，路明轩松了一口气，“就差两分而已，下午八百就能挣回来。”
　　“这么有自信啊？”舒宁抬手挡太阳，揶揄他，“别到时候牛吹大了不好收场。”
　　路明轩挑了挑眉，“您这是不信呐？”
　　舒宁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信。”
　　事实证明舒宁没反驳他是正确的，下午跑八百的时候舒宁比他还紧张，觉得胸口都闷得慌。张蒙蒙手里已经攒了七八篇通讯稿，就等路明轩跑步的时候投到主席台去念出来。赵涵路过的时候瞥了两眼，一脸兴奋地对路明轩说，“班长，我刚刚看了高岭一枝花写给你的稿子，卧槽这哪是稿子啊，明明是情书好吗！”
　　舒宁腆着一张八卦脸凑过去问，“写了啥啊？”
　　“恩…看，他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那矫健的身姿，自信的眼神，他是我们全班的骄傲！”赵涵做了一个单手握拳的手势，一脸虔诚地说：“路明轩，加油！我们在终点等你归来！”
　　话音刚落舒宁就笑瘫了，路明轩一脸抽搐地对赵涵说：“赵涵，看在我天天给你抄作业的份上，你帮我个忙吧。张蒙蒙那稿子千万别让她投，我跑一半听到这样的话被读出来非摔地上不可。”
　　“那哪儿成啊，一枝花的稿子我想拦都拦不住。”
　　“就是。”舒宁揉了揉笑得抽抽的肚子，“你要摔了我肯定给你拍照纪念一下。”
　　路明轩忿忿地看着他，把号码布别在自己胸前朝起点处走去。舒宁跟在旁边，犹豫了一会儿说：“加油啊，我在终点等你。”
　　“谁加油啊？”
　　“你啊。”
　　“我是谁啊？”
　　“你傻啦？路明轩呐。”舒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抬头迎上路明轩满含笑意的眼神，连忙低下头，暗暗骂了一声“靠”
　　“小兔，怎么不说话了？”
　　舒宁被他叫的脸红，心一狠凑近他说：“哥，你加油。”
　　“真乖。”路明轩摸他的头发，“过去吧。”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啊。舒宁皱着眉，他最近看到路明轩都有点怪怪的，就好像长了一个永远吃不饱的胃，要路明轩不停的喂吃的他心里才觉得舒服，可是万一有一天路明轩不喂了呢？他是不是就要饿死了啊。
　　抬头看了看起点处，路明轩正好也在看他，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很傻。发令枪一响，路明轩迈大步跑了出去，主席台的主持人也吼了一句：“运动员加油！”
　　四处都传出加油声，舒宁紧张地盯着路明轩，他一直处于第二名的位置，和第一名没有拉开很远。一圈跑完后他开始一点点加速跑在第一位，路明轩节奏一直很稳，步子也没有缩小，舒宁甚至能在他跑过自己面前的时候看到他额头的汗珠。
　　还剩最后一百五十米，路明轩突然加速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沉默几秒之后班级里开始爆发一阵加油声，舒宁挤到终点线最前面的位置也开始大喊加油。不知道是不是舒宁的错觉，他好像看到路明轩坏坏地笑了一下，然后冲过了终点线一下子扑到自己的怀里。
　　舒宁一只脚往后退了一小步稳住身子，承接住他这个拥抱，感受到怀里的人剧烈的心跳和近在耳畔的呼吸，他轻抚路明轩的背帮他平缓呼吸。过了一会儿，路明轩直起身喝了两口水，“去走走。”
　　绕着操场外围走了一会儿，舒宁问他：“你刚刚冲我笑了吗？”
　　“什么时候？”
　　“就是快到终点的时候。”
　　路明轩想了一会儿，“忘了，可能吧。”
　　舒宁也没多问，过了一会儿主席台传来清晰地声音：“初一二班的路明轩，你是我们的骄傲……”因为太过激动，“骄”子有点破音，话筒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
　　路明轩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地的水，呛得扶着墙咳嗽了半天。好久才顺过来气儿：“这谁写的啊那么缺德！”
　　舒宁忍着笑听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说：“应该是张蒙蒙写的，文笔不错，不愧是学习委员。”
　　路明轩白了他一眼，回到了班级的休息区。刚一坐下就有不少人过来问候，他笑着跟别人打哈哈，舒宁拿过他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他们班的休息区不太好，一天里面一大半的时间照得到阳光，晒得他头晕。
　　路明轩说得没错，他八百米第一的分数加上去一下就反超了三班成了第一名，虽然不是最终分数但还是让他们乐了好一会儿。乐兴拿着一包薯片凑过来问：“要是我们班总分第一会不会有什么奖励啊？”
　　“奖励啊…应该就发个奖状吧。”
　　“啊，没别的啦？”乐心忿忿地咬了一口薯片，“我还以为能发钱请吃东西什么的呢。”
　　“请吃东西那得看陈老师了，是吧陈老师？”
　　老陈笑了一下，“那得看你们争不争气了啊！”
　　“诶诶诶，都听见没。”赵涵跑到班级前面喊：“陈老师说只要我们拿到班级总分第一就请我们吃饭！”
　　语毕就引起大家的一阵欢呼，还有几个好事儿的吹了两声口哨。舒宁跟着大伙儿笑，一想到明天自己要跑一千五就一阵哀伤就差仰天45°角明媚一下了。路明轩把他的帽檐抬起来点儿，问：“在想什么呢？”
　　“没事。”
　　“诶，小兔我教你一招。”路明轩凑近他，“明天你跑的时候别想别的，开始之前看看你们那一组谁比较厉害的，就一直跟着他跑，不管他跑第几名都一直跟着他跑，死也别被他拉下听到没？”
　　舒宁好奇地眨了眨眼，“为啥啊？”
　　“我也说不清，参照性之类的吧。反正你就盯着一个人把他作为你的目标，跟着跑就是了。”
　　不去管别人，只把一个人当作目标跟着他向前，别的什么都不想。舒宁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第二天早上，舒宁忐忑不安地走到检录处拿了号码布用别针别在胸前，深深吸了两口气。路明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放轻松点。”
　　“你别跟我说话，你一说话我更紧张。”
　　赵涵拉着赖双雅也走到了舒宁旁边，“舒宁，等会儿我们就在操场里面陪跑啊，你加油！”
　　“谢了。”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跟他们摆摆手：“走了。”
　　看着舒宁走远了，赖双雅轻声问：“舒宁为啥那么紧张啊，他没跑过一千五吗？”
　　“不知道，我没看他跑过步。”赵涵耸了耸肩，说：“就算跑过一千五也不代表不会紧张啊，你说是吧。”
　　路明轩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
　　等真正站到起点线的时候，舒宁才发觉自己真的超紧张，胸口闷闷地堵着，怎么深呼吸都下不去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看了看这一组的八个人，最后挑中了一个1334号的男生，一会儿就跟着他跑。
　　发令枪一响，1334一瞬间就冲了出去跑到第一位，舒宁傻了眼在心里一阵哀嚎：妈呀不带这么坑人的吧！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脑子里牢牢记着路明轩的话，绝对不能被拉下，看准了就要死命跟着跑，于是他也加快了几步跟在1334后面。
　　两圈下来舒宁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他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就剩自己跟拉风箱似的喘息声。那个1334好像也有点体力不支的样子，步子没有原来那么大了，咬着牙又坚持了一圈，舒宁觉得自己快活到头了，头晕的感受越来越明显，生怕脚步一个不稳就会摔。
　　这时候1334同学突然咚一下倒在地上趴着不起来了。舒宁吓了一跳，这是啥意思，他退赛了？前面一下子没了人舒宁的步伐也乱了，一下子被赶超好几个。这时候突然听到路明轩在叫自己，舒宁看到他就在前面20米的地方，看到舒宁跟上来了，路明轩就在内圈开始跑步。
　　舒宁傻了一会儿，这是在领着他跑步？路明轩是不是回头看他一眼确认距离，舒宁看着他的背影，双眼有些恍惚无法聚焦。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跟在路明轩后面，浑身的血液就像被抽干了一样无力。
　　不能昏啊舒宁太丢脸了！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支撑到了最后一圈，赵涵赖双雅他们都在内圈喊加油，一起陪跑，甚至乐兴那个小胖子也哼哧哼哧地一块儿跑着。最后的直线一百米，舒宁满耳朵都是“冲刺！冲刺！”的声音，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即使这样想着，舒宁还是拼命加了速度。
　　路明轩已经在终点处等他，他疾跑两步冲到终点扑倒路明轩怀里，还没说一句话，就直接…晕过去了。
　　看到舒宁晕倒可把路明轩吓坏了，他两只手环着舒宁的腰想把他撑起来，结果一点都不得劲。刚到终点的赵涵他们看到舒宁这样也吓了一跳，过去想扶他一群人七手八脚反而搞得更乱。路明轩一咬牙吼了一句：“都让开。”
　　一手揽过舒宁的肩一手从腿弯处一使劲儿把他打横抱起，直接冲到了医务室。把舒宁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校医过来掐了会儿人中舒宁慢慢醒了过来。
　　“小伙子不行啊，跑个步就晕，是不是有低血糖？”
　　“有贫血。”舒宁用手捂着胸口，张着嘴巴喘气太久，胸口处疼得厉害。
　　校医有些愠怒，“有贫血你还跑长跑，自己怎么不注意点啊。”
　　舒宁闭上嘴不说话了，“行了你躺会儿吧，你们留一个同学看着就好了，其他人都回去，挤在一块儿都不通气了。”
　　“我留着照顾他，你们都先回去吧，跟老陈说一声啊。”路明轩对赵涵说。
　　等他们都走了，路明轩坐到床边眼神透着关切，“你没事吧？”
　　没说话，等了一会儿，舒宁推开他下床。
　　“你干嘛？”
　　“要吐。”
　　跑到医务室里面的厕所，舒宁觉得下颌酸得几乎要脱臼，胃里一阵翻腾，吐出一些棕红色跟血渣一样的东西，他闭了会儿眼睛，满嘴的铁锈味儿让他觉得特不舒服。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再吐的意思了，才捂着胃走出了厕所。
　　“吐完了？”路明轩端着一杯温水拿给他，“喝点水会好受点。”
　　舒宁接过水喝了几口，还是难受得不想说话，头晕得厉害。好在路明轩也没说，帮他脱了外套以后让他躺下，细心地帮他掖好被子。舒宁睡了一会儿，醒来觉得好受多了，路明轩把他从床上扶起来，在身后垫了个枕头，“感觉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没事。”想到自己晕倒的样子，舒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贫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舒宁有些接不上话，直觉告诉他路明轩现在心情不太好，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斟酌了半天，还是避重就轻地说：“我不知道会那么严重。”
　　“你以前都没跑过长跑？”
　　“没有。”
　　“那你还答应。”路明轩皱着眉，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吓死我了你。”
　　舒宁低着头乖乖让他摸，过了一会儿他闷闷地开口：“对不起。”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路明轩特想亲近他。手慢慢顺着头发往下滑，在颈窝处轻轻捏了捏。舒宁觉得痒，小幅度地挣了一下，想摆脱他的手。
　　“小兔。”路明轩的声音有些低沉，却让舒宁觉得心都一颤。
　　“恩？”
　　“以后再也不逼你跑步了，你有什么事也别瞒着我好不？”
　　“好。”舒宁点点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满满的。
　　路明轩轻笑，“那…叫一声？”
　　他的尾音上扬带这点询问的意思，舒宁抬头看了他一眼，也笑了开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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