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短篇合集

　　-00-

　　迷惑之鸟，啁啾啼鸣，引导人进入不切实际的幻境。

　　-01-

　　眼前蔓延的是浓郁的绿。
　　不加遮掩修饰的，生机勃勃的绿。

　　十四五岁的少年紧紧抓住身边褐色的粗糙树枝，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疲惫。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空手而归。少年目光如炬——像是猎人般坚韧锋利的视线。他毫不犹豫地扔出手中的武器——虽然那只是一截经过稍许加工的木棒，此时却丝毫不输于一柄利剑。木棒直直射向对面树枝上栖息的飞鸟。受惊的鸟拍打着翅膀想要逃走，却在刚起飞的一刹那被击中，无力地摔在地面上。

　　少年飞速地跃到地面拾起奄奄一息的鸟，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可是，转眼之间，他就敛起笑容，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周围的树林中传来依稀可辨的鸟鸣，时而尖利，时而舒缓。还未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

　　他看中的猎物，统统将被咬杀。

　　-02-

　　“回来了吗，恭弥？”听到拉门的细碎声响，屋内端坐在桌旁的女子微笑着说道，“今天收获如何？”

　　一如既往地没有听到回答，女子便用商量似的语气继续补充道：“最近林子里的鸟兽越来越难见到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不要，”被唤作“恭弥”的少年毫不迟疑地拒绝，“今天我打到猎物了。”

　　女子惊讶地睁大双眼想要瞧瞧儿子打来的猎物，可是她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失明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

　　云雀恭弥犹豫了一会儿，将手中拎着的两只不大的猎物递给母亲。看着母亲充满欣慰地抚摸着它们冰凉的尸体。

　　“真是太好了。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禽肉了！能不能把它们交给附近的村民来做成菜肴呢？恭弥你还不太会做饭吧？”

　　“……随便你。”看着母亲兴高采烈的样子，云雀恭弥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当他走出门时，突然有些后悔。
　　明明自己是那么讨厌群聚，为什么还要听从母亲的话到人居住的村落里去呢？

　　-03-

　　踏过草坪，一路走来，都有各种各样的生命不停地涌现。水滴一样的半透明生命体在空中浮动，还有丝带状的，宛如女孩子的裙边儿那般飘摇。树根旁不容忽视的灰泥缓缓蠕动着，吞噬了蘑菇和嫩草。

　　云雀恭弥并不知道那些东西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很小就知道，它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母亲对这些奇妙的生命抱有美好的幻想，希望能看看它们，摸摸它们，最好能跟它们沟通交流。

　　啧，这恐怕是实现不了的。他曾尝试捕捉它们，但却从来没有成功。

　　“呦，请问，要去附近的村落怎么走？”突然，一道慵懒的男音传到耳际，夹杂着七分疲惫三分无奈，“果然是迷路了吗？”

　　云雀收敛了思绪，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眼前的奇怪男人。银发碧瞳，半侧的发遮住一只眼睛，嘴里叼着不知名的烟，身着白色长袖薄衫，下面是灰色长裤。这幅随意的打扮时刻凸显出主人的性格。

　　“可以请你在前面带路吗？”

　　见少年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走，男人便拉开几米距离跟着他。这孩子是来林子里打猎的吧，那么跟着他走应该没错呢。

　　不远处茂密枝叶的遮掩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团嫩黄一闪而过。

　　气氛变了。

　　-04-

　　又走了好一阵子，道路却似乎没完没了地延伸，迟迟望不到尽头。

　　两人心中都泛起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就算他去村子的次数再怎么少，也不至于忘记路。究竟是……云雀恭弥心中起疑，向身后紧张不足悠闲有余的男人投出探究的目光。

　　“不要看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男人取下口中的烟，仰头四处张望起来。奇怪，虫变少了……

　　注意到男人视线的方向，云雀恭弥淡淡地开口：“那些是什么？”

　　“你能看到它们？”男人诧异地盯着少年一成不变的冷淡表情，“是虫。我们称呼他们为虫，一种最接近生命本源，类似灵体的生物。”

　　“你们？”

　　“对，“我们”指的是虫师，”男人继续补充道，“我叫银古，是一个旅人。”

　　“我没打算把名字告诉你。”云雀恭弥不再理会银古，继续执着地向前走去。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路没有尽头的。我想，大概是虫搞得鬼。”银古不慌不忙地从背后的旅行箱中拿出一卷卷轴，仔细地查看了起来。

　　这样走下去可不行。银古有这种预感。

　　-05-

　　“啾啾……”微弱的鸟鸣声被两人敏锐地捕捉到，云雀抄起一根树枝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

　　“哎，先别……”银古被少年的动作吓了一跳。不清楚是什么虫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吧……

　　扑啦啦的振翅声响起，一只娇小的黄色小鸟从枝头飞起来。一身嫩黄色的柔软羽毛，正是方才闪过视野间的那只鸟。

　　它飞到另一棵树上又叫了几声，仿佛在嘲笑被迷惑的二人。

　　云雀恭弥却也不恼，视线依旧在树上打转。

　　银古突然明白了过来。少年的目的并不在于那只可怜的鸟，而是鸟栖息的树。他迅速翻到一页，然后对照刚才发生的事情想了想。基本完全吻合。

　　这样就对了。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银古礼貌地征求少年的意见，“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虫了。你也想赶紧离开这里吧。”

　　云雀恭弥很不喜欢男人的这种语气，可他说的确实没错：“你想让我做什么？”

　　-06-

　　木门的嘎吱声打碎了一室宁静。

　　“恭弥，你怎么去这么久？阿拉，还带回来一个客人吗。您好，寒舍鄙陋还请多多担待。”失明的女子听到了不同的脚步声，连忙起身招呼客人。

　　“不会不会，我才是要感谢你们能让我在这里歇歇脚呢。”银古见女子是个盲人，便马上搀扶她坐下。

　　“是你自作主张。我可没邀请你。”云雀恭弥语气不善。

　　“恭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太不礼貌了。真是抱歉啊，请问您是……”

　　“银古，我叫银古，是个虫师。”银古并不介怀地笑道，“您的儿子帮了我很大的忙。而且，他的体质也很特别。”

　　“虫师！您是虫师！有幸能见到虫师大人真是我的福分，”女子激动不已地介绍起来，“我叫楔，这孩子叫云雀恭弥。其实，我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父母把还是婴儿的他托付给我的。”

　　“啊呀呀这我可不敢当，叫我银古就行了。”

　　“银古先生，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楔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关于虫的事……”

　　-07-

　　“你想让我做什么？”

　　对上云雀恭弥不信任的目光，银古指着卷轴上的一幅图说道：“我们遇到的是一种虫，一种有迷惑之力的虫——浮惑。它们平时都居住在树干里，到清晨才出来活动觅食。它们喜欢吞食生命体的神智和感觉，但是由于力量很小几乎对人类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说重点。”云雀突然打断银古的话。

　　“但是，当它们寄生在动物体内时，动物便成为了它们迷惑人的媒介，动物的叫声、动作、气味等令它们的力量仿佛被放大了一般，逐渐吞噬人的感觉。”

　　“除了走不出树林，我没感觉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那是因为浮惑这种虫虽然弱小，却非常聪明。它们的存在一旦被发现，人一旦有意识的去驱逐它们，它们就无法继续呆在体内。所以，他们会主动操控人的感觉，让人不停地经历它们入侵时所感受到的。”银古掏了掏耳朵，几条细细如丝线般的生物仓皇而逃。

　　云雀也甩了甩头，伸出手抓住逃窜的丝线们：“啧，弱小的生物。所以眼前才会源源不断地出现相同的树林么？”

　　“没错。而刚才那只黄色的鸟大概就是浮惑的宿主吧。因为它的鸣叫声我们才中招的。”银古补充道。

　　“你想让我抓住那只鸟，对吧？”云雀一副“我没猜错吧”的表情。

　　“啊，”银古做摊手无奈状，“我不擅长抓鸟。但是如果不驱除鸟体内的虫的话，它们还会继续迷惑其他人的。”

　　“条件。”

　　“只要我能做到的。”银古没有半分犹豫。

　　“驱除虫之后，那只鸟交给我处理。”出乎意料的，云雀只提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

　　“啊，那没问题。”银古欣然答应。

　　-08-

　　“啾啾~~”像一团黄色绒球模样的小鸟围着少年飞舞着，亮晶晶的黑色眼眸充满好奇的神采。

　　银古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圈儿驱散了寄生在鸟体内的浮惑。小鸟马上恢复了元气，紧紧地粘在云雀身边。

　　“云豆，你叫云豆。”云雀恭弥擅作主张地起了名字，可小鸟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敛翅停在云雀肩上，发出轻柔的鸟鸣。

　　居然这么快就被驯服了……银古不禁佩服起来。

　　“咕噜……”肚子里传来不和谐的音符，银古干咳了一声：“请问……”

　　-09-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银古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用午膳吧。”听了他们的故事，楔忍不住笑出声来，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那真是太感谢了。”银古微笑着道谢。

　　进膳完毕，银古提出自己是招引虫的体质，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

　　“那我也不好挽留您了，您会再来吗？”楔感到有些惋惜。

　　“我讨厌群聚，虫也不行，”云雀话中有话，“但不影响我的话，就随便你。”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到这里，”银古收拾好东西，摸了摸卧在桌边休憩的小黄鸟，从口袋里掏出茧信，“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好了。”

　　“银古先生，一路顺风。”楔“望着”银古的背影，轻轻招手。

　　云雀躺在布满瓦砾的屋顶上，半眯着眼睛，身边是在风中惬意飞舞的云豆。

　　-10-

　　当破开一切迷茫，将迎来美好的希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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