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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最后一封信的时间
再给我一封信的时间
最后的一封信
不倾诉衷肠
不埋葬离殇
让我们好好告别
他们说
认真道过再见的人
总会再见
沈墨:
这是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明天是去学校报道的日子了,离开这座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离开我喜欢了四年的你,是该有个告别的。回忆终究是回忆,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说过再见的人,真的就可以义无反顾风雨兼程地向着未来不再回头吗?
我以为,离开有你的城市就可以忘却曾经的感情,我是多么想重新开始新的旅程,走新的路,遇见新的人,看新的风景。从北京到海南,我们隔着大半个中国,三千多公里的路程,用这样的方式,我逼着自己死心。距离和时间,至少该有一样能让我彻底清醒的吧。
四年前的夏天,我们相遇。四年后的夏天,我们分别。以后的许许多多夏天,我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起你。想起你骑车时飞扬的白衬衫,想起你打球时灵活的转身,想起你做题时锁起的眉头,想起你说话时略微低沉的嗓音,想起你的所有,再也不能与我有关的事情。
人是不能靠着回忆过活的,在时间与空间的无限放大里,仅存的稀薄记忆,一点点稀释掉了,不过清水一潭。
当初的当初,最终的最终,原来爱一定要有回应。
我们连生日都差着一天,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追不上你。你留给我的永远是背影,我却傻傻地奢望,你能转身回头。
算了,停止吧,无意义的追逐。无所谓,谁欠了谁,谁负了谁。
爱或恨,慢慢发黄,腐烂掉,起风了,就都散了。
可能,还会忍不住,关注你的心情,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你和她的故事,但只是以朋友的名义。
谢谢你,谢谢这些年,我在你身上学会的事,你让我想成为更优秀的人,以前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我会带着它们一起走下去,走完没有你的路。
再见,亲爱的,要幸福,连同我的那份……
秦绾
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秦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第167封。”,她低喃着,“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盒子里装的,都是写给沈墨的信,从高一分班后,一周一封,她从未落下,即使是在那个分秒必争的高三。三年时光,她把心里的苦涩和甜蜜一起讲给那个叫沈墨的男孩听,这些信的主人却从不知道。所有未经寄出的信,成了她心里偷偷藏着的一个秘密。抽芽,长叶,开花,深深根植与心脏的土壤,成为生命血肉相连的一部分。
沈墨,她初四的同桌,她暗恋的男孩,那个阳光与阴影并存的男孩,那个她心心念念了四年的男孩,那个一想起他笑是甜的心却是涩的男孩。
沈墨,沈墨,沈墨,沈墨,沈墨……
秦绾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信盒,那些信,不少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很明显是被翻过多遍的。无数个昼夜,一个人的时候,她就靠着这些信,一点点回味他在她记忆里留下的所有,好的坏的,快乐的难过的,都是与这个叫沈墨的男孩有关的。
盒子沉甸甸的,更沉的是心吧。
有你的地方,时光都退避三舍。
而今,我是不是真的舍得,把你锁在旧时光里,我不敢碰触的旧时光里。
轻轻把盒子放进书桌的抽屉,上锁,钥匙在月光照耀下闪着莹莹的光,拉开纱窗,一挥臂,银色光辉在夜空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不见了。
终于,是要把你抽离我的世界了。
嘀嘀嘀……
□□息声把秦绾拉回现实,屏幕上“火柴天堂”的头像闪烁着。
“还没睡?”
“嗯,在收拾行李呢,明天走。”
“呵呵,这么巧,我也是明天的车,没准儿我们还能见个面。”
“这么想见我啊,这可是要看机缘的。”
“哈哈,说得这么玄,好吧,你收拾完早点睡,明天自己要小心。”
“好的,你也是,明天一路顺风。晚安。”
“晚安。”
秦绾揉揉眼睛,抬手关掉消息框。
沈墨,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这些年,我似乎习惯了带着匿名的面具,所以早已失去了站在你面前的勇气。
火车站。
因为开学报道的缘故,到处挤满了新生和家长。一堆堆硕大的行李箱,一张张青涩懵懂的脸孔,还有父母焦急又不舍的话语,夹杂着夏天汗水潮湿的味道,充斥在狭小压抑的空间里,让秦绾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她向来不习惯这种多情自古伤离别的场面,所以早就谢绝了爸妈相送的好意。
努力从人堆里挣扎出来,想找个地方呼吸下新鲜空气,转头间,秦绾看见南候车区一个瘦削的背影,熟悉的白衬衫。
心跳,空了好几拍。
是机缘,还是巧合,让我在这里,见你最后一面。自此别后,喜怒哀乐,再也无关彼此。
终于,那个白色的影子,模糊了视线,散在人潮里,找不到了。
“这小姑娘,怎么哭了?”
“是第一次离开家吧,爸妈怎么也不来送送啊?”
身边的两个阿姨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抬手擦掉眼角滚烫的液体,调整好呼吸,拉动嘴角努力扯出微笑。
该是新的开始了。一切会好的。我会忘记你的。
离开一座城,告别一个人,遗忘一段情。
火车一路疾驰,三千零八十八公里,我驶离有你的地方,曾经想靠近的心,最后却只能背道而驰。
“真是的,这么大的校区,顶下着个大太阳,让我到哪里找那个该死的宿舍楼嘛……”
秦绾拉了拉双肩包的背带,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脸愁容地盯着手上的校园地图。
“画得这么复杂……”
“同学你好,需要帮忙么?”
一个一身运动衣的男生,左手托着个篮球,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脖子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秦绾躺在床上,按摩着酸痛疲乏的腿脚,下铺的上海女孩叶素素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冲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送你回来的可是咱们系最有名的楚尧学长哎,不仅人长得帅,篮球一级棒而且年年都是系里第一名,听说大三就要去港大做交换生了……”
“他的女朋友是音乐系的系花安雅,那可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一枚啊,据说追她的男生都够一加强排了……”
“开学第一天你就认识他了,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快老实交代……”
“哎呀好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整个一八卦记者,把人家底细挖那么清楚,我们就是偶然碰到了,然后他帮我带了路,就这么简单。”
“要我说啊,这可是天赐良机,你要好好把握……咦,这是你的篮球?”
“不是我的呀,我又不会打球,噢,应该是你那位楚尧学长的吧,我记得他当时……”
“真的啊真的啊真的啊,那明天我陪你去送球,顺便好好拍几张他的照片,啧啧……”
中传的球场很宽,四周是棵棵苍劲挺拔的银杏树,阳光穿过树缝投射成一道道光柱,翠绿欲滴的扇形叶子在风中哗哗作响。
因为不过六点来钟,锻炼的学生还不是很多,偌大的球场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影,秦绾一边揉着还睡意朦胧的脑袋,一边听着叶素素嘀嘀咕咕的催促。
“哎呦,你倒是快点呀,再这么慢楚尧学长就走了。”
“我昨晚特意帮你打听了,他每天六点都要在这里打球的,据说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什么叫特意帮我打听,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嘛。”
“嘿嘿,好啦,改天一定请你吃大餐,今天就让我和楚尧学长来一段浪漫的邂逅吧!”
“你哟,真是个小花痴。”秦绾无奈地摇着头。
“喂,小心!”
秦绾刚想转身,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接着是球砸在水泥地上的闷响声。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住,鼻翼间浮动着轻轻浅浅的薄荷味。她抬起头,对上男生深黑的瞳仁。
这是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明亮深邃。
怎么会。
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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