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龙门镖局

　　第七章

　　“陆小凤，怎么老是你！”
　　“西门吹雪有女儿了？？？”

　　两句话同时响起，许宸乐条件反射地往左边看去，正是之前坐在那边吃夜宵的峨眉四秀其中之一——石秀雪。

　　石秀雪在许毛毛灰扑扑的身上巡礼一遍，不禁讪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不会吧……”

　　许宸乐：“……”
　　这绝对是莫名被人歧视了吧？

　　陆小凤摸了摸那两撇胡子，幸灾乐祸：“嘿，毛毛，你什么时候成功混入丐帮了啊？”
　　许宸乐：“……”

　　认错爹这个事情……呃，说大不大，说小呢，其实也蛮小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认错娘，认错老婆，认错儿子女儿的呢！区区认错个爹而已嘛。
　　西门吹雪的大名许宸乐也是听过的。正是听过，所以现在才有些紧张，不过这份紧张，绝不仅仅是害怕，还有兴奋。和剑神过招，那是普通人没有的待遇。

　　可，许宸乐也明白，陆小凤和花满楼杵在那儿，就是她再在剑神大人的裤腿上多摁两个泥爪印，也是打不起来的。

　　传言，西门吹雪出门之前，要焚香沐浴，更衣梳头。据说，给他倒洗澡水的姑娘，都是花楼里头牌中的头牌。换而言之，人家虽然有洁癖，可是人家是有修养的，不会如此小气。

　　这不，剑神大人自动转了话题。
　　“我不但杀了苏少英，现在还杀了孤独一鹤。”

　　四个女孩子脸色全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石秀雪忽然跳出来说：“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众人都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不由地一愣。

　　在许毛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就是一场大乱斗了。

　　虽然，西门吹雪是一个人，可四个女孩子完全不是对手。
　　两者就不是一个境界的，就好比狐狸不能在老虎的头上撒野一般，老虎若不发威，它也不是病猫，它只是懒得动而已。但是，西门吹雪不一样，许宸乐也有所耳闻，他练的是杀人剑法，也就是剑出鞘，就没有不见血的时候。
　　好比刚刚，西门吹雪挥出了剑，那一剑速度是极快的，角度虽不至于刁钻，可是破绽极少。许宸乐自觉自己还是有点实力，她尽全力躲避了，可脸上还是被剑气削破了一个小口子。

　　杀师之仇是大事。这事和许宸乐、陆小凤还有花满楼都是没有关系的。但花满楼那么好心的一个人，怎么会看着这些女孩子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小店里的情形很混乱，许宸乐却找了个位置坐着吃她未吃完的包子。陆小凤走了过来，好吧，虽然空中剑柄乱舞，不过陆小凤的身手怎么会被误伤？
　　他也找了个凳子，还拿了个许宸乐的包子，吃了起来。

　　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大侠多谢惠顾，五文钱！”
　　陆小凤：“……你怎么没有抠死？”

　　许宸乐眼皮子都不翻一下：“大侠，不好意思，你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我可是要养家的。我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垂髫小儿，还有粗役丫鬟阿宝竹晓……”

　　陆小凤听得脑袋发昏，“你说许夫人是七旬老母，她会疯掉的吧？”说着，陆小凤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给许宸乐。

　　许宸乐接过，把银票整清楚，上面赫然是宝通钱庄出品的五千两白银的银票。

　　许宸乐把这一坨纸砸陆小凤脑袋上，说：“找不开，先记账！”

　　那厢一对痴男怨女发现彼此之间有误会，只听孙秀青怒目嗔道：“你说我师父是青衣楼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是因为他得到了这个消息……”

　　陆小凤忍不住给许宸乐脑袋一下：“许毛毛，你话本看多了啊！不要随便瞎配旁白！”

　　也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后面的窗子外“铮——”的一响，一道细入牛毛的乌光破窗而入，打在孙秀青的背上。

　　孙秀青倒在西门吹雪的身上，西门吹雪一伸手，托起她的腰，穿窗而出。

　　峨眉四秀也许看不清楚，不代表没人看得清。许毛毛一直在旁无所事事，可也被刚刚窗外一阵逼人的杀气弄得神经有些紧张。她看西门吹雪的剑招看得很仔细，一点细节也没有从她的眼中逃脱。
　　哦，还有他裤腿上，两个油手印。

　　西门吹雪为什么独独带了孙秀青一个人，许毛毛也表示理解。在陆小凤身边混了那么长时间，这个时候，我们只用说一句“男人嘛～～～”大家就都理解了。只不过许毛毛觉得有点对不起剑神大人。

　　本来剑神大人一身白衣似雪，多牛逼啊，多有气质啊。今儿个要在树林奔走一整晚，谈个情说个爱，磨合磨合，交流交流……呃，裤腿一片灰泥还有两个油手印的情况下。光想想，许宸乐就皱起了眉头，却丝毫不检讨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
　　也几乎是在同时，陆小凤就从另外一扇窗子掠出，追了出去。离后窗最近的石秀雪怒喝着翻身，扑上去，另一道乌光闪过，来势很急，她根本无法闪躲。

　　转眼间，刚刚还聚集在小店里的人全都离开了，只余许毛毛一个人，还在很淡定地吃她的包子。她的那张桌子，就在后窗旁边，窗下还躺着这一个将死之人——石秀雪，虽然她还有心跳，可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灰。

　　许宸乐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出店，牵了绒绒就走了。她走到花满楼的身边，和他道别。
　　此时石秀雪刚刚死，眼泪从花满楼空洞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

　　“花满楼，我先走了。”她递给花满楼一块手帕，道，“她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即使喜欢你，可是，你并不是像她喜欢你一样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哭呢？”
　　花满楼抬头，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是的，他的眼前一直都是一片黑暗的，他现在觉得，如果他看得见，那么许宸乐的眼里，肯定也是黑漆漆的。

　　花满楼搬到龙门镖局隔壁的时候，许宸乐已经十二岁。十二年的时间可以形成许多习惯，某些甚至是今生也无法改变的。
　　同时，十二岁的孩子也很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十六岁的许宸乐就表现得好像一个只是武功好一点的普通少女一般。这让花满楼也觉得，人的性格是可以改变的。

　　可是此时此刻，好像……许宸乐心里某些关键的东西一直没有改变。

　　见花满楼迟迟没有说话，许宸乐就把手帕放在他的手边，自己牵了绒绒就走了。马儿的嘶鸣就好像歇斯底里的哀嚎一般，前方茂密的树林在夜色里一片漆黑，亡人尸骨未寒，有人悼念，有人不为所动，有人幸灾乐祸，头顶一轮残缺的月。

　　*

　　许妈在家很无聊。
　　隔壁家的花满楼扔下了满楼心爱的花花草草，和一个姑娘跑了。他的楼上可是有价值连城的海棠，娇艳的牡丹，当然最多的还是名贵的苍兰、剑兰、墨兰等等。好基友不在，所以陆小凤也不在。最主要的是，她家的女儿，她家的宝贝女儿怎么还木有回来！

　　由于龙门镖局的奇怪规矩，通常走的镖通常就一个包的大小。与其它镖局的大包小包，大箱小盒，镖头镖师一大堆比起来，龙门镖局轻装上阵，快马加鞭，来回最多最多不超过十天。

　　可是，从许宸乐出门之后，现在已经第十一天了。
　　许妈不得不担心。

　　毛毛的性格谈不上很好，不过走江湖的手段都是从陆小凤那个比鳝鱼还滑头的人那里学来的，她武艺也很强大——这点，许妈还是很有自信的。以上几个因素集合在一起，却不代表许毛毛一定能平安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许妈撩起帘子，连忙走出去。

　　——一匹乌骓马从远处急速奔来，在龙门镖局的门口踱了两步，温顺地停了下来。

　　龙门镖局里的粗役阿宝拉住缰绳，抚摩了绒绒两下，绒绒惊跳起来，嘶吼了两声，又退了几步，显然不习惯不是主人的人的碰触。

　　许妈站在门口和绒绒大眼瞪小眼。
　　这马是回来了，可是，毛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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