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谁家少年7
高三总是像个顶级水平的魔术师,硬生生的将人类原本就少的可怜的时间剥夺去更多。少年们往日的调皮与欢畅都减少了许多,留在脸上的只剩下漠然与疲惫的神色。
我变得更加沉默,而这在父母眼中是好的表现,是成长与成熟的表现。男孩子就应该成熟稳重些,早日承担起责任。母亲每日对我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早饭,早早端到我的房间,鸡蛋,牛奶还有新鲜的蔬菜,还溢着香气的小米粥,午饭也是变着花样,每日都能看到她早早拿着兜子奔往菜市场的身影。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在高三的这一年迅速消瘦,连眼窝都深深的凹陷进去了,母亲很担忧,常常与父亲谈论,父亲认为是学习压力大的缘故,经常与我谈心,你只要尽力就好了。每当我成绩有了大的提高,考取一个好的大学有希望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笑容亮的晃眼睛。
寒假的时候,正值新年,水镇难得的下了一场大雪,玉带河还是一样的泛着绿色的水藻,工业化进程的速度一点没有放缓,外乡人一批接着一批涌进水镇,我从未离开过水镇,却觉得它变的是如此陌生。夹着雪的风吹过我的身躯时,没有寒冷的感觉,裤管随着风轻轻的晃动一些。
十八年,我没有离开过水镇,我默默注视着它的变化,一如它默默的注视着我一般。
过年,是小孩子过年,孩子们都喜欢热热闹闹的过年。这是水镇老人常常叨叨的话。我也觉得是。
儿时,过年时总会央求父亲或者母亲,给我买烟火,但是我胆子小,不敢玩那种特别响的,什么通天雷,钻地炮。只能捂着耳朵,看别人放炮热闹,那心情好像是,炮仗是自己放的一样。父亲不喜欢炮竹,认为鲁迅先生对中国人的批判十分中肯,“外国人发明火药用来制造火器,中国人却用来制造鞭炮驱赶年兽。”所以父亲多年来亲自放炮的时候几乎没有。我只敢玩那种不带响声的烟花,看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在自己的眼前飞舞,心情也随着欢快起来。
这回忆仿佛还在昨天,仿佛又早已远逝。残留的片段总会在某个不知道的时间里,轮回在大脑里,一圈又一圈。
除夕这天,母亲做了丰盛的一桌子的年夜饭,我明显可以看见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除了鬓角的白发,横生的皱纹,还有那日渐迟缓的步伐。父母都挺开心,他们吃的很香,父亲打开了一壶新酒,要跟我干杯,这好像是第一次父子间这样正式的饮酒,母亲拦着父亲,说喝酒不好,最终给我倒了一杯葡萄酒。父母年纪大了,总是不能熬夜的,十点不到,他们便去睡觉了,今年下的这场雪,好像除了我没觉得冷,所有人都说瑞雪兆丰年。
辞旧迎新的时刻,陪伴我的是电视机里的央视主持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没有他们,过年也少去了许多气氛,他们好听的声音,腔调正宗的播音,总能为除夕的到来添上诸多喜气。
空中升起了许多灿烂的烟火,将整片天空照的如同白昼,甚至比白昼更好看。四面八方升起来的烟火像是万道霞光,还有小孩子们的欢呼声,给这个除夕画上了一个完美的符号。
我心中忽然就想起了秋泉和赵怅,不知道这个除夕她们过得怎么样。
年后,我忽然想出去走走,一个人在水镇生活了十八年,还从未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如果不能顺利考取大学,也许还要再继续留在水镇。过着只有一方天地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人总是期待生活能够有点变化,一成不变的生活对于年少充满探求欲望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修道院一般的煎熬,我熬不过去,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我同父母说了这个想法,父亲说,我觉得这个阶段的时间是特别宝贵的,假期本来就很短暂,学习是不该松懈的。他见我只是默不作声,便又说,我只是给出我的意见,决定权在你。
我抬头看看他们,五天,五天就回来。
父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便回了房间。我很高兴,好像做成了一件大事情。说实话,我十分孤独,赵怅走了之后,我好像再也没有什么朋友了,高三的时间这么宝贵,用来交朋友的是傻瓜。我听到这样的话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好像被书里那些美好欺骗了似的,我一下子好像能够明白为何赵怅总喜欢看书,那书里没有黄金屋,没有颜如玉,但是没有寂寞。
我脑中一下子又出现了赵怅走前问我的那句话,何甸,你猜我喜欢吃草莓还是葡萄?
是啊,我好像根本没有了解过赵怅,那个喜爱读历史的女子。
关于南下还是北上在我心中一直是个问题,从前我很喜欢南方,那潮湿的混着树木和泥土香味的空气,白砖,黑瓦,还有乌篷船,伴随吴侬软语,江南小调。丰富多样的吃食,琳琅满目,数也数不尽。北方在我心中一直是肃穆和庄严的象征,飞沙走石,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轴对称的红黄相交的建筑。墙体以及砖体的厚重,大气,都是历史浑厚的沉淀。在这样的地方,好像让人更容易安定下来思考更多的东西,比如人生和未来。
由于缺少胆量,我只是选择了比水镇稍北的地方,坐上火车,终点站是河北邯郸,我决定在半途就下车,选择一个对我来说比较陌生的城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仅此而已。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这辆火车上,我隔壁的车厢里,就坐着何秋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