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装逼

作者:慕非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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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酒足饭饱之后


      听琴小筑的环境极清雅,小巧玲珑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坐落于城西郊外,有着名花胜锦、佳木修竹、怪石嶙峋,池塘里五色锦鲤无忧无虑地畅游。这等人工景致虽然不如江南骊州的自然风光,放在地处江北的宛城已属难得,不少宛城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常来捧场,以显示其趣味高雅,身份尊贵。自然,听琴小筑的主人也赚得盆满钵满。
      两人在听风亭坐下,杜延风替“东弟”做主,叫了几样招牌菜,外加一壶酒。吃得差不多了,便一边喝茶一边唠嗑,有时互喷一下,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和谐的。饭后,边上来了一名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青衣稚女弹琵琶,陆小虎对古典音乐没有什么鉴赏能力,那铮铮之音他纯当背景音乐听了。
      小女孩一曲已毕,屈身行过礼,问道:“大爷还想听什么曲子?”主顾有两人,她的眼睛却只瞟向杜延风,显然以她眼力已经看出杜哥才是真正的大金主,全身弥漫着痨病鬼气质的陆小虎她躲都还来不及呢。这也是为什么能轮得到她来为杜哥演奏的主因,别的姐姐们看到一脸病容的小虎哥都被吓跑了……
      杜延风人精一般,自是看出了小女孩对陆小虎的隐隐轻视和惧怕,他也不说破,却偏头去问陆小虎:“东弟想听什么曲子?”
      陆小虎挠挠头,“只怕我想听的她不会。”他完全没有看不起这个妹子的意思,实事求是而已。你不服?那好,陈奕迅你会吗?卢巧音你会吗?至不济,凤凰传奇总要有吧?你会不会?
      小女孩傲然挺了挺她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公子这话说岔了,浣衣虽然年岁尚幼,姐姐们学的曲子我都会,公子大可以说说心中的曲子名字。”
      陆小虎又一次放错了重点:“换衣……服?”
      浣衣:“……”
      杜延风眉眼逸出笑意,“小姑娘的名字倒也特异。东弟莫要会错意,浣衣是洗涤衣物的意思,不是什么换衣服。”
      “名字叫做洗衣服就很好吗?”陆小虎表示不能苟同取名人的品味。
      杜延风:“……”
      浣衣小脸涨得通红,只说了句:“你!”但也只能止于此了,听琴小筑规矩极严,乐女们大多出身贫苦之家,身份低下,绝不可与客人争执。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滔天怒意,“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陆小虎本来想为难一下她,说几首她肯定从没听说过的歌出来,不过看人家一个小女孩如此气苦,他只是说:“弹几首你擅长的吧。”
      浣衣报了曲名,便低垂脑袋,左手按弦,右手五指铮铮地拨弄琵琶,其声若金石,气贯长虹,却是无意中把心绪带到了乐曲之中,硬是在这秀婉的亭子里营造出无比肃杀的气氛。
      杜延风微微皱眉,但还是有礼貌地等她弹完了才让她下去,随后偏头对一直侍立在侧的小厮说:“回头和你们管事的说一声,此女心性未平,当心日后冲撞了别的客人。”
      小厮一迭声应下,不忘拍一记马屁:“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换了别个,那丫头指不定什么下场呢。”
      杜延风不以为意地笑笑,亲自斟了两杯酒水,向陆小虎道:“方才扫兴了,来,咱们喝酒。”
      “不,我酒量太差,不喝酒的。”陆小虎推拒,他和倪东在船上侃大山时,倪东说他是三杯就倒的体质,不能多喝。
      杜延风把酒杯推到陆小虎身前,“人生在世,既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东弟莫要再行推辞。”说着他将自己的那杯酒平举到鼻端,轻嗅一下,道:“此乃江北特产的青花酒,色泽清澈透亮,其味甘凉清新,最重要的是它后劲不强,东弟你即使不擅饮酒亦不妨一试。”
      陆小虎有样学样,也举杯闻了闻酒味,觉得还不错,气味芳香而且不刺鼻。他疑惑地看向杜延风,“我以为杜大哥这样的人物,会比较喜欢烈一点的酒。”
      杜延风抿了一口酒,“入乡随俗罢了,我到了哪里,就喝那儿的名酒。我个人倒是最中意一种酒……”他突然顿住了,没有说下去。
      “什么酒?”陆小虎顺着问,杜延风却只是笑笑,并不回答。陆小虎也不是很关心酒的问题,他穿越前虽然会喝酒,但是不喜欢酒的辛辣和苦涩,喝得很少。不过面前的这什么青花酒,似乎……不错?他不禁有些跃跃欲试,把酒杯凑到唇边,不顾倪东的强烈反对,吸了一小口。
      然后他的表情变成了>_<这样,怎么有雪碧的味道?!卧槽这不科学!
      倪东也能尝到酒的味道,不解地说:“这真的是酒吗,怎么没什么酒味?”
      陆小虎:“我也不知道……”
      “如何?”杜延风看着他。
      陆小虎诚恳地道:“很不错。”他两口喝完杯子里的余酒,提起小铜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雪碧的味道在口中漾开,陆小虎有点感慨,这都是啥,雪碧酒吗。
      他忽略了一件客观事实——无论青花酒尝起来多么像雪碧,它本质上还是一种酒。他连喝了好几杯,眼神变得迷蒙,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使他苍白的双颊多了些血色,不那么有肺结核病人的赶脚了。
      他已经醉了,神智不清。
      杜延风没想到这倪东真的很容易喝醉,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伸长手夺过他手中白色瓷杯,“别喝了,你醉了。”
      陆小虎没有发酒疯,他的酒品和人品对比鲜明,清醒时嘴贱得让人想拍死他,喝醉以后反而十分乖顺,话很少,而且几乎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杜延风拿走了酒杯,他也只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顺势趴在石桌上,两眼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延风看。
      杜延风坦然自若地任他看,微笑着说:“你在看什么?”浅啜了一口青花酒。
      因着陆小虎先前的说话习惯,杜延风已经做好了听到一些惊天言论的准备,谁知陆小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头埋进双臂之中,竟是就此闭目睡去。
      杜延风失笑,也不管他,任他趴在桌面,自顾自地把剩下的小半壶酒都喝完了,这才去推他:“东弟?”意料之中,那人依旧睡着。
      杜延风便唤来两名小厮,让他们把陆小虎送到客房,告诉他们一旦陆小虎醒了马上通知他。他又点了两壶青花酒,几样下酒小菜,慢悠悠地自斟自饮,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喝到陆小虎醒来。要是倪东在此,定会沉痛地告诉他,如果他一定要等,起码得等上两天两夜才有可能等到他醒转过来。
      他也没机会等两天两夜了,因为一名白袍人走进了他所在的亭子,自来熟地给自己倒酒喝。两人年纪相若,又同是俊美的男子,此时相对而坐,举杯对饮,好似至交好友一般。
      白袍人一言未发就来拿杜延风的酒,这本是极不礼貌的行为,杜延风却只当未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喝酒。侍立在亭子外边的小厮本待呵斥白袍人,见杜延风没有动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两人你喝一杯,我喝一杯,不多时两壶青花酒便见了底。
      酒喝完了,杜延风把玩着白色瓷杯,沉默数息,无奈道:“为什么无论我到哪里,你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我,你一定要如此阴魂不散吗。”
      白袍人眼珠漆黑,静静望着杜延风,“只要你答应我那件事,我可以永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杜延风面色冷淡,“你这是在强人所难。第一,我已很久未拿剑,第二,我不杀与我无冤无仇的人。”
      白袍人只道:“那件事情只有你能够做到。”
      杜延风眼睛微眯,目光锁定在酒杯上,像是在研究杯身的图案,“所以我就活该要去死么?林少侠把我想得太过高尚了,顾北国不过是一介浪子,林少侠很久以前就该明白的。”
      白袍人目光灼灼,“死的人不会是你。”
      “是吗。”杜延风——现在是顾北国——说道。
      白袍人始终凝视着他,“我相信你。”
      顾北国低笑,“多谢林少侠厚爱。”
      “你一定要这样称呼我吗?听着太别扭了。像以前一样叫我,好吗?”白袍人忍不住道。
      顾北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终于迎向白袍人的目光,声音轻柔,唤了声,“阿臣。”
      白袍人林清臣双眼一亮,清冷的容颜绽开一个笑容,分外耀眼也分外……动人。
      时隔多年,顾北国重又被这耀眼的光芒灼伤了。
      林清臣忽道:“他向你邀战了多少次?”
      顾北国道:“记不清了。只知道最近的一次是在八个月前,他竟然把战书下到了我住的地方,天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避无可避,干脆弃了住所到处游玩,结果他没来,你又找过来了。”
      “你为什么始终不应战?”林清臣问道。
      顾北国冷笑,“为什么我要与一个成天想着和我决一死战的人比斗?正常人当然都想离他越远越好。”
      林清臣极为不解,“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人可以作为你的对手了。现在正好有这样一个人,你一点都不想和他比试一番吗?虽然他几年前确实不如你,但如今,就连那位大人也承认了他的剑术。”
      顾北国叹了口气。
      “你和我共处了六年,难道不知道,我学剑不过是应我师父的要求罢了,如果他当初让我学刀,现在我就在用刀,如果他让我学鞭子,我就使鞭子。这些武器在你们看来无比神圣,于我而言,只是一样工具,我最多觉得,这件工具用得还算顺手,但绝不会对工具倾注过多热爱,更不会因为有人用工具用得比我好,就产生危机感,或者战斗的欲望。”
      “我怎会不知,只是没有想到,你对剑的感情竟然淡漠至此……可即使这样,你还是将手中的剑修炼到了一个那些爱剑之人企及不了的高度。”林清臣垂下眼轻声说道,他眼神微有些苦涩,不难看出,那“爱剑之人”中也有他的存在。
      “那又如何?”顾北国道。
      “这就意味着,只有你才能击败他……杀死他。那位大人原先寄希望于陆战虎,可是他无故退缩不说,还将战期延后,谁知道两年以后,事情会如何发展。”林清臣叹气,“那人生出了太多事端,不说别人,宁东航死,童天河伤……江湖被他搅得一团乱。”
      顾北国目光如电,“一定要杀了他?”
      “童天河身受重伤,他的夫人柔嘉郡主很不满。”林清臣含蓄地道。
      顾北国冷嘲:“她不满,关我什么事?不过是一个郡主,你那位眼高于顶的大人怎么就买她的帐。”
      林清臣无奈地叹气,“柔嘉郡主身份不似看上去那样简单,具体的我不能多说,但那位大人已经应下来了。那人必须死,但他的剑术委实高超,那位大人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派出过无数死士,暗杀的暗杀,下毒的下毒,结果却是无一人生还。”
      “陆战虎做不到吗?”顾北国道。
      “就算陆战虎能击败他,以他性格,怕是不会下死手。”林清臣道,“可柔嘉郡主要他死。”
      顾北国语气冷淡,“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会放下剑客的尊严,取那人性命?”
      林清臣道:“理由你在刚才也说过了,你把剑看成工具,而非视若生命。我正是因为隐约看出了这一点才来找你,如果你是爱剑之人,我绝不会向你提出这种要求,因为这是对一个剑客的极大侮辱。”
      顾北国坐在逆光的位置,林清臣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他静默片刻,冷冷地道:“我可以和他一战,但我也不会杀他。”
      林清臣微微睁大眼,不确定地道:“你这算是……答应了?”
      过了片刻,顾北国轻轻“嗯”了一声。
      林清臣这才又露出笑颜,“既然你不欲杀他,就让他受重伤,最好让他拿不了剑,后面的事自有我们的人来办。”他见顾北国脸色不豫,想了想说:“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你的剑术天下间无人能及!虽然那人的武功也十分高强,但我相信,你一定比他技高一筹。输的人不会是你。”
      顾北国勾勾唇角,并不说话。他父母双亡,师尊也已逝世,实乃浪子一个。浪子,不就是身无羁绊,亦无人挂心,虽有友人,到底还是孤身一人。
      罢了,正如阿臣所说,他不一定会输,还是不要太过悲观了。
      他的目光追随着林清臣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话而喜悦,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把玩……
      忽然,他的面色变得极为古怪,犹豫良久,还是决定不告诉林清臣,他刚才用的杯子其实已经被倪东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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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第二十章 酒足饭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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