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凤

　　第三章
　　云凌拿着粥进屋的时候，凤曲已经醒了。苍白的下巴削尖，满脸的倦容，正斜靠在榻前望着雕花的屋窗外发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白粥思考对方喝下去存活的可能性。
　　“多管闲事的女人要我给你煮的粥，醒了的话就喝下去，一会儿你还要吃药”他眨眨上挑的凤眼，坐在床榻边。
　　仅仅五岁的孩童伸出肉肉的小手拾起青花瓷勺，乖巧的喝着，随后，脸色似乎是变了变。
　　“”孩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眼眸中藏着泪花。
　　云凌抽抽嘴角，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凤曲。
　　白花花糯米粥掺了蜜，再搭配上精巧端正两侧纹着蓝色花纹的青花瓷碗，不得不说真的很引人食欲，当然，如果忽视米粥中的那些很是明显已经焦糊了一片的糯米粒的话，还是很美味的。
　　“为什么糊了？”当真是童言无忌，凤曲毫不忌讳说出的话让云凌黑了脸。
　　若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封了他的法力，他至于熬个粥还会糊吗？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怪他。
　　这边的云凌正处于推卸责任中，而那边的凤曲，看向手中的米粥一脸无奈。
　　孩童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小手捧着瓷碗，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
　　难以下咽的感觉熟悉的不得了，曾经就是在不停的吃着令自己活下去的东西，所以简简单单的焦糊味虽令他白了脸，不过下咽还是能做得到的。
　　见对方一脸无畏的喝下焦糊的米粥，云凌眸中充满了好奇。
　　“你不觉得难喝吗”
　　“不觉得”
　　“”
　　“我喝习惯了”凤曲微微一笑，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所幸家境不错爹娘也疼我，天天就是拿汤药人参吊着命，总之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死，以前喝的药很苦，我都不愿喝，偷偷倒掉，后来被爹爹发现，爹爹也不舍得打我，只能变着法儿叫我喝，后来的后来，慢慢喝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云凌皱眉，不语。
　　凤曲微微一笑，望向窗外发呆。
　　偌大的空境向来是看不到除自己以外的人的，淡淡的薄雾笼罩着花园。屹立在湖上的九曲桥中心的亭子中，白色的人影若隐若现。
　　对于初出家宅的凤曲而言，眼前的女子美到了极点，可却不带一丝感情，黑眸中所问蕴藏着的是冷到极点的淡漠。
　　女子蹲下身子招呼凤曲来到自己的面前。
　　略带犹豫的手笨拙的抚摸着孩童的发丝，女子的脸上展开笑容。
　　“吃药了？”过了好久女子问道。
　　年少的孩子乖巧的点点头，黑色的眼睛睁大，看向面前好看的姐姐，“好苦”不自觉的撒起了娇，凤曲看向女子的眼眸中藏着泪花。
　　“恩”手没有收回，无空点头“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睁大的双眼倒映出女子的面容，凤曲呆呆点头。
　　“叫你凤曲可好？”女子问。
　　凤曲看向眼前的女子继续点点头。
　　女子起身，垂散于地的发丝轻轻被风浮动，漆黑的双眸中倒映着孩童的面容。
　　被忽视已久的云凌看着面前的场景嘴角微微抽搐。
　　喂喂！！他成了打酱油的吗？
　　时间转瞬即逝
　　十年后
　　悠扬的琴声自少年的指尖传来，静谧了千年的九曲亭中，面容精致的少年嘴角扬起笑，修长的双手拨动着琴弦，黑色的发丝并未竖起，披散于肩头齐腰。
　　“凤曲这琴弹得可是越发的好了！”妩媚的少年上挑的凤眼格外迷人，右手执茶杯左手支起侧脸，笑的妖娆。
　　“若我有你一半聪慧，这琴弹得可不止现在如此”少年手停，琴声也随着风声消散。“云凌，有时我真不知要说你什么”
　　云凌拂过发丝，淡淡道“那就别说”。
　　凤曲无奈摇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此时，湖面上空的晨雾已经散去，露出难得一见的美景，太阳普照，透过白纱直射凤曲的身上。
　　暖暖的，很舒服。
　　琴声再次响起。
　　许久，云凌的视线终于从湖面回过神来，目光聚集于少年，疑惑涌上心头。
　　“这曲子，是你新创的？”
　　凤曲听闻沉思片刻随即摇头“算是一时起兴，胡乱编的罢了”
　　“胡乱编的可弹不出这等曲子”云凌起身，一身白衣华服，袖口上绣了支梅花红的似血。
　　他走到凤曲身边，屈起食指敲了敲石桌“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东西？”
　　“恩”
　　“少什么？”
　　“不知道！”
　　凤曲“”。
　　“你问他他又怎会知道”一身黑袍绣金龙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二人的眼前，黑中掺金的眸子尽是高傲与轻佻。
　　“三师傅”凤曲露出笑容。
　　“小凤曲的身体怎么样？”女子看向凤曲略有些苍白的脸削尖的下巴，无奈一叹。
　　“好多了，多谢三师傅的药”
　　“我说，小泽姐，你怎么就认为我不知道凤曲琴声中少什么？”云凌尽量使自己的笑容平常，但抽搐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明川泽把玩着几缕金发，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凌。
　　云凌一愣，几分寒意浸透了后背。
　　收回杀气，明川泽耸肩“明白了吗？你们少的是外出游历的经验，为人处事的经验，以及面对死亡的经验，小凤曲的琴声中少的东西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只不过所谓时间不到，而我又不能白白告诉你们，所以小凤曲你要慢慢领悟”
　　听闻女子的话，云凌凤曲面面相窥，显然是被明川泽的几句话绕晕了。
　　明川泽看着面前满脸疑问的二位少年微微一笑，很好，她的目标达到了。正欲转身离去，脑海中窜出来的事打断了早已经转杯迈步的脚。
　　“啊呀！对了，还有件事，瞧我这记性”女子停下脚步，看向二位面目精致的少年。
　　“？”凤曲，云凌。
　　“空姐姐要我给你们带话，说是日落之前去禁地找她，好像有什么事要交给你们”。明川泽伸了伸懒腰，秘密双眼“果然，年纪大了就是不好，瞧这记性。唉睡觉睡觉”
　　亭中的少年无语，虽然早已大概知晓对方的年龄，可是，到底要如何才能把那张20上下的脸安在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听说岁数已经过万的老不死身上。
　　这是个艰难的问题。

　　后山，禁地。
　　一身白衣的无空紧闭着双眸，黑发垂散于地，尾端系着的白绸上绣着白莲的花纹。
　　这是一个刻满咒术的禁地，上古的阵法再次流转了上万年，人鱼泪凝成的白烛静静的燃烧着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祭坛上依稀可见的血迹早已干涸，凝结成褐色的血块。
　　碧空如洗的天空没有一点白云，自上而下垂落的白凌遮挡住了女子的身影。
　　透过层层的白纱，凤曲心不在焉的望向女子，眼睛却一点一点的茫然起来，思绪早已不知飞散到何处。
　　“愣着作甚？”无空的声音回荡在静寂的禁地，失落的，茫然的。
　　云凌用手掐了掐凤曲的脸，拉起还在愣神的凤曲，掀起白纱，朝女子走去。
　　紧闭双眸的女子睁开双眼，目光透过那凝结成褐色的血块，好像在看什么。
　　“无空师傅”凤曲这才反过神来。
　　“我需要你们帮我取一样东西”无空没有转身，目光已经凝结不动。
　　凤曲云凌互相对视，皆在对方的严重看到了疑惑。
　　“两年后的今天是无暇谷谷主，纪无暇24岁的生辰，纪无暇有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我需要你们拿来”。无空的视线终于移开，望向刻满咒文的石壁。
　　云凌眨眨双眼“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10年前虽然自己一直都很想离开，可是这一住就是住了十年，再怎么不喜欢也是有了感情。
　　“那你可以把我的法力解开了吧！”云凌看着自己的双手，总觉得没有了法力就算已经十年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你忘了我告诉你的话”无空转身，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点感情。
　　凤曲看向满脸疑惑的云凌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忘了，十年前无空师傅为你算的命数，说你命中有一劫，若是不过此劫定会有性命之忧”。
　　云凌咽了口唾沫，许久才想起来10年前无空对自己说的话。
　　不过，怎么可能，就算对方在神，上古九尾狐的命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算出来的。
　　可惜他似乎忘了，无空可不是一般人，不过这是后话。
　　无空也不说话，挥挥手，示意二人回去。
　　“告退，无空师傅”凤曲微微一鞠躬，拉着还想说什么的云凌走了。
　　禁地中的无空，实现重新回到那凝结呈褐色的血块，一滴泪水从下巴滑落，‘滴答’一声落在地上。
　　“你后悔了吗？天炆？至少我对我自己曾经所做的事而后悔”。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祭坛上，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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