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

　　西域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准确地说，只要让他杀人，他的心情都会很糟糕，异常的糟糕。

　　他不喜欢杀人，但是那个少年曾对他说：“这么特别的能力，不成为杀人利器真是可惜。”

　　于是，他的手上便一点点地沾染上了血腥，直到现在踏上了万人枯骨垒成的金字塔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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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西域的能力异常特殊，他们这种人，被称为“毒人”。

　　全身是毒，心神一动，便可以致人于死地。

　　这种人极为稀少，被一个非常强大的巫师创造出来的，但很显然，成功率极其低。

　　万人下咒可能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两人，甚至没有。

　　被下了咒的必须得是心智极为坚定，求生欲望要极为浓郁的人，否则就会万毒齐侵，灰飞烟灭。

　　由此观之，炼成“毒人”所受到的痛苦是多么的巨大。

　　并且，“毒人”的生命会很长，说经历沧海桑田也不为过。

　　但西域的一切记忆仅从几年前，被人从阴冷的地牢里拉出开始。

　　只要他努力回想起从前的事，就仅有那漫无边际的痛楚和如虫噬骨的战栗，一股股极为阴寒的气息从脚底一直贯穿整个身体，有一个异常模糊的声音，仿佛承受着同等的痛苦，却始终压抑着，如春水般温和的声音回荡在耳旁：“西域……说好的……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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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在屋檐上隐秘地飞奔了很长时间才停下。

　　轻轻落地后，他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抬步向前走去。

　　夜里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惊走一树鸟雀，丝毫不见白天熙熙攘攘的模样。路经一个小巷时，里面却传出打闹声。

　　西域心中突然一阵好奇，又折回去看看，只见几个形如乞丐的少年围在一起，对着地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拳打脚踢。

　　“凭什么每次救你讨到的钱最多！”

　　“就是，明明你每次都只是干坐着！……”

　　“……”

　　地上的人影却一动不动，蜷缩着的身子像一个麻袋。

　　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自己，西域突然轻喝出声：“住手。”

　　声音不大，却有着十足的分量。

　　少年们回头，只看到巷口一个人影静静地伫立着，月光洒在他大红色的袍服上，宛如天神降临般动人心魄。

　　西域心中猛然一惊，自己明明不是这种好管闲事的人。

　　但他立马平复下心情，从怀中掏出银子，说道：“想要银子是吧？”

　　少年们微愣地点点头。

　　银白色的面具反射出点点光亮，那手中的银子便被他随手向脑后一扔，少年们急忙扔下地上的人向银子追去，他们从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躺在地上的人慢慢地直起身子，用手背用力地擦了一下脸，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一切都是隐隐烁烁的。

　　西域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轻笑道：“你不去拣？待会儿可就没了。”

　　少年最终清晰地吐露出几个字：“我不是乞丐。”

　　“哦？是么？”

　　少年抬起头来，他的脸很脏，非常脏，但这一点恰恰衬托出了他眸子的晶亮。一对明目宛如庭中积水般清澈空明，注视着自己的瞳孔是那么的专注倔强。

　　西域的嘴角微微上扬，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让自己无比好奇的人了。

　　他伸出手，放在少年的眼前：“跟我走吧？”
　　少
　　年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呆呆的。

　　看吧，果然还是小孩子，无论有多成熟老练。

　　牵着他的手，慢慢地向自家的山庄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吱声，半晌才道：“我没有名字。”

　　想来是哪家的落魄少爷？看那模样不像是从小以乞讨为生的孩子。
　　西域不动声色：“我叫西域。既然你没有名字……不如，我取一个，恩，叫东泉怎么样？”

　　“随你。”

　　西域觉得很好玩，凭自己的地位，有几个人这样同自己说过话？即使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自信自己气场足够强大。

　　所以，貌似是很有挑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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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庄主，您回来了。”门口的侍卫恭敬地屈下身子。在看到西域身后的小孩时，两人也只不过是目光稍微停顿了会儿而已，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庄内的人都知道，副庄主是个异常随性的人，而且极其讨厌别人干涉他的事。

　　据说曾经有一个侍女看到副庄主的袍子太脏了拿去洗，晾衣服时被他撞到后……庄内就没有再出现女人这种生物。

　　西域将男孩儿领到了自己的别院，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东泉，嘱咐下人准备一盆洗澡水。
　　“
　　今晚你先睡我房间。洗完澡之前不要进去。”伸手指了指正对大门的屋子。

　　“那……我在哪里洗澡？”

　　西域一脸看白痴的样子：“院子里。放心，庄内没有女人。”

　　说完抬腿就走，留下东泉一人傻乎乎地站在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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