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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粮
秦府内,沈芙与秦氏众人一一见礼后,急急回到东厢,一坐定就召来一人吩咐,“你速去把那李洒云的来历给查清楚”,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物扔出,待他接住后,续道,“有了这令牌我沈氏一族皆可为你所用,你只管大胆地查便是。”
待来人领命退出后,一直站于阴影处毫无存在感的老妈妈才轻轻地走过来替自家小姐斟了盏茶递上,沈芙接过白瓷茶碗看了半响后叹了口气放回桌面,“玉妈妈,你说你小姐我原本也是个心比天高的,现在怎的嫁到这乡野之民家来了?”
那被唤玉妈妈的听闻此言面上一惊,快速抬眼看了下那黄花梨木桌上摆着的白瓷茶碗,眼风又急速掠过自家小姐面上,见她此时原本明媚的双眼稍显黯淡地直盯着正前方,表情颇有点迷茫.
心知小姐有问是必要人答的,遂复低眉敛目,恭敬道:“小姐,且不说姑爷祖上出过正四品的知府,就说姑爷现在考上了一甲的探花,入了翰林院.如今又有老爷提携,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再说姑爷一表人才,温文有礼,不知惹了京城里多少闺中女子思慕呢,也就是小姐您有这福气当这秦少夫人。将来姑爷封侯拜相了,念着老爷的知遇之恩,顾着小姐您的下嫁之情,也定是要敬着小姐三分的。依着姑爷的出息劲,小姐您的风光日子指日可待。”
沈芙听了,稍稍展眉,笑道:“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上了”,这玉妈妈不愧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投她所好。
复又想到了什么,重又锁了黛眉,“玉妈妈,你看那李洒云如何?”
那玉妈妈听完又快速抬眼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沈芙发觉,正色道:“直说无防”。
“是”,低着头,稍一沉吟,续道,“容貌不俗,心志坚定,气度非凡。”
“比之小姐我,如何?”沈芙一双大眼斜睨她一眼,意味不明道。
那玉妈妈听说,惊得慌忙跪下,一边忙说:“小姐何等身份,那李家之女怎堪跟小姐相比,小姐莫要折煞了老奴。”
沈芙听了倒是不再追究,总归已让人去查了,自己可不允许身边有个不确定因素……
话说那筹措粮款的皇榜张帖出去后,百姓口耳相传,不多时这件事传遍了东城,百姓们都凑到衙门口来探个究竟,那师爷看人来得差不多了,站在衙门的高阶之上、鸣冤鼓之旁,面色郑重地号召起来。
师爷原就是个能说会道的,阶下的百姓听着他说着我们东城的百姓没人家里没余粮,可西北将士却为保我们吃得饱穿得暖如何浴血沙场还要食不裹腹着实被感动了,不少人已在那拎着袖子抹眼泪了,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句:“有国才有家,大家也别舍不得家里那点粮食、银子了,总归田地还在,粮食还能再种,银子还能再挣,这将士要是饿死了,被那西蒙人打进来,咱们别说吃的用的了,就是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众人听了觉得有礼,纷纷回家拿粮拿银子,有动作快的已拿了来登记了,负责登记、收粮、收银的小吏顿时忙碌起来。
那师爷看着交粮交银子的队伍从衙门口一直排到街尾看不到的地方,满意地点点头,走入后堂,那先前在人群中喊话的人已站在那笑嘻嘻地看着他了,师爷忙上前一步,一拱手,“公子这一声喊着实见了成效,公子威武!”
“这法子是师爷想的,师爷威武才是!”
喊话的人正是李惊河,没错,他们,呃,是串通好的……这师爷向来是个有足智多谋的,这种事做来颇得心应手,李惊河能为他爹出点力也很高兴,当时人人被师爷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又站在后面,故意乔装了一番,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就是李家公子……
李父和林父此时召集了东城的大户商议,也是如师爷一般的说辞,只是这些人明显比普通百姓要多个心眼。
待李父甫一说完,一中年华服男子就不耐出声:“李大人,楼某没读过什么书,不会说话,您二位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不过楼某没记错的话,堪堪两年之前,朝廷就向我们要过银子了吧,如今又来要,当我们个个是开钱庄的吗?再说即便是开钱庄也不能白白给人银子啊,我们经商也是混口饭吃,这朝廷想要银子就向我们伸手,那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这男子一说完,众人马上附和,七嘴八舌地这前厅立时闹得沸沸扬扬,李父看这情形与林父对视一眼,看对方眼底都有点无奈之感。
林父站起来摆了摆手,众人深知林父身份,看他一脸威严,皆沉默下来,听他说话,“诸位的心情林某都明白,诸位的家产都是诸位辛苦操持得来的,着实不易”,顿了顿,眼风一扫,见在坐众人皆一副深感赞同的模样,话锋一转,脸上威严之气更甚,“可是诸位可知我们煜国现下是个什么处境?”
环顾一圈,见众人有的茫茫然不知所谓的样子,有的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有的可能有所了解微蹙眉头的样子,心头一紧,语带沧桑,“我们煜国立国已有三百余年之久,和西边的西蒙国、东边的鸿国三足鼎立、平分秋色。本也和乐融融、你来我往。
只是自太祖皇帝开始,因听信谗言,想一统天下,遂挥师西下始,战祸不断,绵延至今。这近百年来,西北百姓被战火烧死的不计其数,被战马踏死的不计其数,被敌国掠去为奴为仆的不计其数,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我煜国征战这么多年,数百年根基……”说着眼中划过一抹痛色,私下议论朝政,本属不敬,只是……不吐不快,“如今,鸿国又是动作频频,朝廷只得加强驻守东边边境的兵力,这西边……今年以来就已丢了五座城池。诸位是否觉得战争离你们很遥远,可当初西北百姓何偿不是这等想法,如今呢?还有几人安在?城破家亡的速度是惊人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此国难当头之时,若不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只怕……只怕西北众城百姓的今日就是我们的明日了。”
说着已是再难掩痛色,颓然坐回面南主位上。在坐众人面面相觑,难掩惊异。他们知道如今战事不断,可是没打到自己面前来,总不会当回事,不曾想已是如此严峻了吗?想着不少人也面现恐慌之色。在国破家亡面前,什么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不多时,最先出声的中年男子已出席拱手道:“楼某见识浅薄,先前眼睛里只有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两位大人勿怪,国家如此时机,我们不知也就罢了,即知晓了,岂有袖手旁观之礼!楼某这就回去,把家里的余粮、银子全部上缴,略尽绵薄之力。”
说完又一拱手,当先离去,随后众人亦附和着相继离去。
此时躲在屏风后的三人走了出来,正是李母、洒云、林凤,李母甫一出来,便向着林父询问,面露惶急,“林大人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而且,刚才我还有一事没说.”
“何事?”竟是李父抢先问道,看林兄那神色也知,这没说之事定然不小。
林父犹疑了一下,复又开口,“朝廷往东边征派兵力,西边又急需兵力,北方正在大规模招兵,不日就要轮到我们南方了。”
“什么?”李母大惊失色,身形不稳,洒云赶忙扶住,凤儿忙道,“那哥哥和惊河都要参军了?”
“你哥哥户籍在京城,不在这里招兵的范围内,惊河……”说到此,抬头看了眼林氏三人,稍不忍心道,“怕是逃不过了。”
他没说的是,林莲本早就应被召去入伍了,只是林大学士不忍爱孙受苦,不惜冒着被人抓住成为把柄之险,走通了关系,才安然至今,是以这次即使林莲不提,自己也是要把他带出来的。可是惊河,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李父听罢微一合目,虽万分不舍,可是见众人,尤其是李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佯装笑意,“还别说,我李某人还真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让惊河弃文从武了,就他如今这修为,我看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啊……”
其余人听李父如此说,想到惊河耍大刀确实已有小成,连那卫先生虽对着惊河万般挑剔,不过私底下,不无赞叹。如此应该自保没问题吧……于是,都稍稍安心。李母也强装笑颜,“老爷说得是,大丈夫自当保家卫国。”
林凤暗中扯了下洒云的袖子,洒云会意,双双行礼退了出来。
站在空旷的院中,林凤深吸了口气,转头见洒云面露复杂之色,有些不忍,“云儿,我们去府外走走吧。”知她五年来都不曾出过府门一步,不过还是想试一试。
不料洒云只是稍一犹豫,便点头微带温煦笑意,“正有此意,凤儿真是深得我心。”
林凤白了她一眼,双双往府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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