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树而眠

　　“哎，秦大海，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呀？”东西被人抢走了，柳兰拿着男人寻给她当拐杖用的木棍，百般无聊的挥打着脚边的树枝，问着走在前面的男人。
　　两人所过之处，无辜的树枝惨不忍睹，枝残叶落，一阵风吹来，沙沙作响，似乎在陈述着柳兰的残暴，我碍着你的路了，你砍了我是我活该，为毛我没碍着你，你却还不放过我？
　　“还好！”前面的人淡淡的声音传来。
　　“还好？还好个P，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又不是没眼睛看，平日里你那厌恶的目光早就出卖了你的想法！你就是觉得我没用！哼，你肯定在想，这肥女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还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哦，不，没听说我嫖过呀！哎哟，估计是没钱嫖！”倒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埋怨，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不好看，不像那个秦子梅，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很能干！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而喜欢她！”或许是因为今天男人的体贴的动作感染到，柳兰小女人无赖的本性就出来了，变得有些不依不饶！
　　“懂得攀比，何不如顺便反省！”男人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我没有反省么？我就是在反省！而且我才没拿她攀比，她有什么值的攀比的，不就是长得比我她看了点？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哼，现在我丑，并不代表我以后也丑，假以时日，讲不定我也能变得好看的！再说了，她长得好看又怎样，连个夫郞都没娶到，哼，好歹我还娶了个夫郎呢！”还是从她手上抢来的，柳兰在心里补上。
　　秦大海认真的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应那面那人的喋喋不休。

　　子梅不是娶不到，而是不想娶！
　　或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
　　或是因为想不劳而获！
　　更或许，有另有打算！
　　可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他现在早已是为人夫郞！
　　正如柳兰所说，子梅漂亮，温柔，懂事，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才导致她眼高于顶。
　　至于自己怎么的就入了她的眼？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偷偷的对她好，处处护着她吧！
　　自从嫁了人，或许是因为心静了，也就看开了，子梅她从小就围在自己身边，长大后更是从不隐瞒对自己的好感，也一度的表现出想娶自己的想法，但，却从不提出任何的聘礼，秦大海想，她不是不想娶自己的，只是，她最想的还是不损一丝一毫就把自己给娶回去了吧！
　　只是可惜，他娘也是个不愿吃亏的角色，两人就这样相互僵持着，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大夕国满十六便可以自由嫁娶，女子更是十三岁开始就可以偿识情欲。
　　自己几乎与子梅青梅足马，大她三岁，本来就有些大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及冠，却因为这么点儿物质，愣是从十九岁熬到了二十一岁，从一开始的期待，焦虑，渐渐冷却。
　　最后他娘更是为了那三分水田，不顾自己的终身幸福，就把自己往火炕里推了，把自己嫁给了那个人人厌恶的女人！
　　那时真是要绝望了！
　　他甚至不知羞耻的跑去找子梅，恳求她救自己于水火。
　　子梅如自己所愿，勃然大怒，然后找上他娘，为他抱不平，不顾形象，不顾尊长的指责他娘不应该为了那三分水田而卖了自己的亲儿子。
　　秦大海至今仍记忆犹新，他娘当时就坐在厅里，旁边就围着他的几个后爹和弟弟，看他笑话，对于子梅的指责，他娘只冷冷的笑着道，“行呀，大海好歹也是我的亲儿子，要不，我就不要那三分水田了，也不把大海嫁给柳兰了，嫁给你吧，你漂亮又懂事，还识字，而且你不是挺喜欢他的么，正好，他也喜欢你，不如这样，我给你折个价吧，柳兰要三分水田，你只要两分就行了！皆大欢喜呀！”
　　他娘就这样笑着把他当物品般论斤就俩的卖了，不带一点感情，不见任何的不舍，仿佛他只是一件没用了的废品。
　　可他在那个家真的就没用了么？
　　那时他几乎每个月都要上几趟山去打猎，而且买卖的钱几乎都交给了他娘，他又怎么会是废品？
　　可是，他的付出他娘都视而不见。
　　在他娘的眼里，他还抵不过那几分水田。
　　当时子梅听到他娘这么说，本来大义凛然的气势开始转变，吱吱唔唔的不敢应声，只是尴尬的愣在那里。
　　那时，子梅的态度真的让他绝望了。
　　子梅家并不穷，在村子里算是好的了，水田就有好几亩，旱地更是不少，可是，她却连两分水田都舍不得出。
　　于是，子梅就这样走了，带着他的希望而来，伴着他的绝望而去。
　　当时或许是被刺激到了，他突然间就想开了，嫁就嫁吧，在那个家已经没有了温情，没有了期待，死赖在那里又有何意义呢？
　　只是他还放心不下刚八岁的小海，他唯一的弟弟，于是他向他娘提出要求，要嫁，可以，但必需得让他把小海带走。
　　这么无理的要求，可想而知，他娘是不会同意的，她娘向来锱铢必较，岂会就这么便宜的让他带走她的一个儿子，虽然还小，但长大了，一样可以挣到一笔聘金。
　　后来，还是那个肥女人拿出了五两银子，他娘才同意。
　　当时他就想，这个女人倒是舍得，花这么大的手笔，又出钱又出银的，就为了娶自己。
　　但无所谓的，能带着小海离开那个无情的家就好！
　　于是他嫁了，带着他弟弟，只挎着个包袱，身无分文的嫁给了那个胖女人！

　　“嗬！”秦大海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就被近在咫尺的大脑袋吓到，忙向后退几步，退到安全距离。
　　“你没事吧？”柳兰关心的问。
　　刚走着走着，自己本来还在继续念叨，这男人就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的悲痛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越来黯然，到后来几乎万念俱灰，让柳兰有种他马上就要从眼前消失的错觉。
　　也不知道这人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居然会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
　　不会是想起她以前如何虐待他的丰功伟绩吧，柳兰惊慌的想，肯定是，不然怎么会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
　　可别呀，这人好不容易才开始渐渐对她有改观，不再向一开始那样一见到她就露出厌恶的表情，可别因为想起以前的事就又把她打入地狱。
　　这样一想，柳兰觉得她得说些什么，打消男人的悲念，于是假装哭丧着脸，带着商量的语气，“那个，你别难过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不必铭记于心的，特别是我以前混的事，你真的不用记在心上的。你得往前看，往好的地方去想，你看，你看，我现在多好呀，陪着你来打猎，也不赌了，还会挣钱了，你说是不是？”
　　秦大海不解的看着她一脸的哭相，认真的听着她的劝解，点头，“我没让你陪！”
　　对于秦大海的不领情，柳兰的脸像川脸似的变化，生气的骂，“哎，你这人怎么不知好赖呀，这么斤斤计较干麻！”
　　说完不再理会男人，径自往前走了。
　　却没看到她身后的男人破天慌的咧着笑了，一晃而过的笑容，然后恢复自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哎，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任何的猎物呀！你以前也是这样么？”逛了大半个山，柳兰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扶着树艰难的前进着。
　　“嗯！打猎要运气！”相对于柳兰的有气无力，秦大海只是虽然也有些喘，但步子仍然平稳。
　　“哎！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继续走？”伸长手，抓着前面的树枝借着力，小步的往前挪。
　　“嗯！”
　　“啊？真继续走呀！还继续走呀！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呀！”有些气馁，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呀，累死她了。
　　“嗯！”
　　“你别光嗯了，我们走了这么久，还不回家？”再好的脾气也要被他敷衍的态度给气到。
　　“现在已经是回去的路上了！”男人对于她恼怒的语气视而不见，平静的回答。
　　“啊？”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你是说，我们现在已经算是回程了？？”
　　“嗯！”
　　“怎么会？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山顶转么？怎么会就已经是回程了呢？你没认错路吧！”柳兰怀疑，她就没感觉到她是在下山，这人不会是迷路了，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丢脸，这才蒙混着骗自己说是回程吧！
　　“再走一会儿，就能看到我们上山时的路了！”秦大海对于她的置疑好脾气的解释。
　　“啊！真的？不会吧，这也太神奇了吧！”听到他这么确定，柳兰惊喜的呼到。
　　“是与不是，走着就知道了！要不要休息一会？”秦大海终于停下本来就刻意放缓的脚步，回过头来，询问道。
　　“不，不用休息，反正就快要下山了，咱还是快走吧。”休息个P，还是赶快回家，冲个凉，休息个够吧，累死她了，身上又因为出了汗，粘粘呼呼的。
　　提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不对！”柳兰突然停下来，扶额低咒了一声，“我们不是来打猎的么？现在什么都没打到，就这样回去了？这也太丢人了吧！”
　　柳兰这才想起他们上山的初衷。
　　秦大海翘着嘴角好笑的看着她愧悔的样子，“那你是想在这里过夜？”
　　“这……这……”柳兰吱唔着东张西望，虽然说空着手回去很丢人，但在这里过夜，那就是吓人了，她还是回去吧。
　　“走吧！”不必她回答，秦大海已经从她的表情看出了她的想法。

　　真如秦大海所说，两人继续往前走了才一刻钟，就能看到上来时的路了。
　　柳兰崇拜的看着还一脸平静的男人，太神奇了，这男人方向感也太好了吧！噢，羡慕死她了 ！
　　柳兰那崇拜的目光，秦大海还是挺受用，脸上也不自觉的柔和，抿着唇率先往下走。
　　走了好一会儿，柳兰才真正的领会到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真谛。
　　实在是太难走了，好几次她都险些要用滚的了，幸好前面的人扶住了她。
　　秦大海背好背上的东西，每走到些难走的地方都会停下来，接应后面的柳兰。
　　“跳下来！”路经一个比较高的坡，秦大海跳下去后，回过头来，张开怀抱，伸着双肩，对着坡上的人道。
　　柳兰摇摇头，“不用，你闪开些，我自己能跳！”
　　开玩笑，你当我几十斤的苗条身材呀，我这是几十公斤好么？跳下去，先不说你能接得往接不住，即便是接住也会把你压扁！
　　“跳下来！”秦大海继续重复着这三个字。
　　柳兰继续摇头，“你接不住我！我会把你压扁！”
　　“下来！”秦大海皱着眉头崔促，听到压扁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微闪，脸上有些不自然，只重复着让她跳下去！
　　“都叫你让开，我自己会跳！”柳兰也有些生气，就是不肯顺从的跳下去。
　　“跳下来后呢？然后我再背你回去？”不满意柳兰的拖拉。
　　“谁说我跳下去就走不回去了！你跳下去了，不也还好好的么？”柳兰不服气的反驳！
　　“那要是你真扭到了呢，真要我背你回去！你是觉得这样能更省事些？？”秦大海的语气开始有些冲。
　　“可是，可是，这么高跳下去，我真会把你压扁的！”柳兰都快哭了，她自己受伤倒是没什么，可她真害怕把下面的男人给压到。
　　“你真当你有那个能力？”
　　谁说没有，近百公斤呢！
　　柳兰站在坡上，踌躇着，想跳不想跳。
　　“你倒是跳下来呀！”下面的秦大海继续崔促。
　　“真跳？”柳兰确认！
　　秦大海点头！
　　“真要跳！”
　　秦大海继续点头！
　　“那我真跳咯，你小心了，接不了就松手呗，反正也摔不死！”最后还是好心的提议！虽然他要真不接，自己真有可能会摔个半残！
　　“ 啰嗦！跳！”
　　柳兰闭上眼，闭上眼，张开双手，担心的往下跳了。
　　“啊！”男人真把她给接住了，虽然有些勉强，但还真没把她给摔着了。
　　“呼！”柳兰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太吓人了。
　　“你没事吧？没被我压伤吧！”确定了自己没事后，柳兰这才反应过来要询问男人是否有恙！
　　秦大海挺挺头，整理了下自己，“走吧！”
　　柳兰拖拖拉拉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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