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上初阳

　　第一章自是故人归
　　part1
　　叶初筠一向都不喜欢太闹腾的地方，比如说，她现在所待的ktv.
　　回想起三个小时以前，她像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正要走的时候却被同事丁灿叫住，非要拉她来聚餐。初筠本来不想参加这种聚会，可丁灿软磨硬泡，最后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初筠被包间里的嘈杂声震得有些昏了头，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这时丁灿递给她一支话筒：“初筠你去哪儿呀，来来，这首歌给你唱。”
　　初筠有些头疼，刚想拒绝，手机却适时的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抱歉的对丁灿笑笑：“你们唱吧，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出包间，耳边仍然清晰地听得见丁灿聒噪的声音：“哎哎，谁也别切我的歌，那首千年等一回是我的！”初筠叹了口气，关上了包间的门。
　　手中的手机任然欢快的唱着歌，盯着闪烁的屏幕，初筠有些失神。良久，在铃声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按下了接听。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的颤抖着：“小溪？”
　　初筠看着过道来来往往的人，平淡的开口 “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她的回答好像明显的松了口气，但仍然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些年…你…还过得好吗？”
　　初筠觉得她应该笑的，可是却笑不出来。“我很好，您不用担心。”依旧平淡的音调听不出悲喜。
　　之后，电话两端均是沉默。过了许久，电话那端的人终是叹了口气:“你好久回来吃个饭吧......你已经...六年没有回来过了..."看着过道里昏暗的灯光，初筠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她说，好。
　　挂了电话，初筠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倚靠在门边，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指甲嵌入肉中的痛楚让她有了一丝清醒。她突然觉得，这一段不到两分钟的电话时间，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很漫长。
　　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直到双腿有些发麻，初筠才打开门重新回到包间，屋内的同事们不知何时玩起了游戏，整个房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见她进来，大家都嚷着叫她参加，一群同事硬把她往沙发上拉。
　　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很老土的游戏，但是一大群人玩起来，仍然是兴致勃勃。叶初筠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倒霉，两轮下来，瓶口就对准了自己。所有的人都开始起哄，尤其是转瓶子的丁灿，看见初筠中招，激动地朝她嚷着：“怎么样怎么样，初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本来就喝了不少的酒，此刻更是兴奋，一双大眼睛炯炯的盯着初筠。
　　初筠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就像，嗯，看动物园的大猩猩。她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于是认真地思考起来，鉴于以前小张的生吞牛蛙，小李的畅饮厕水以及小林的冬季全街裸奔等等几十种形态各异的大冒险运动，初筠安全的考虑一番：“那就真心话吧。”
　　“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丁灿冥思苦想，终于想出这个问题。一聊到敏感话题，所有的人都沸腾了，齐齐地将目光放在初筠身上。美女编辑叶初筠的情史，谁不想知道！
　　初筠听后一瞬间愣了神，她从来不曾想过丁灿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与此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笑颜，仅仅是一刻而已，却足以让她痛彻心扉。
　　丁灿见初筠迟迟不回答，知是为难了她，正准备换一个问题，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属于初筠温润的声音，''有的。”
　　多年以后的丁灿回忆起这个晚上，总是第一时间想起那晚初筠回答这个问题时的眼神，虽然嘴角挂着微笑，但那一汪明眸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得到肯定的答案，同事们都很兴奋，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平时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叶初筠，竟然也爱过人！这可是比他们写的所有娱乐圈八卦都还有爆炸性的新闻！
　　初筠自是猜不到同事们心中的想法，她也无力去猜。现在她已头昏脑胀，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房间。
　　"叶初筠，陪我上个厕所吧。”许宁拉起初筠，口吻不容拒绝。初筠一看来人是许宁，说不惊讶是假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许宁是不待见她的。这几年来她们之间的交谈甚少，就算毕业以后在一家公司上班，她们能够说上的话也屈指可数，更别说主动找她说话了。虽然说心里奇怪，但是初筠想想觉得挺好，毕竟她也想出去透透气。
　　初筠上完厕所，见许宁还没有出来，只好站在洗手台等她。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卷发，黑套装，脸颊因长时间待在包厢里而微微泛红，眼神冷漠而淡然。这样的她，于六年前有很大的不同吧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额角，那里看起来光滑白皙，但是如果没有粉底的遮盖的话，那个位置，是有一道月牙形状的疤痕的。不深，但能够让她永远记住那一天的痛。
　　“叶初筠”，不知何时，许宁已站在她的身后，初筠没有应她，打开水龙头静静地洗起手来。许宁也没有生气，淡漠的看着她，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你知不知道，沈暮河要回来了。”
　　本来揉搓的双手忽然一滞，但片刻又继续。许宁听见初筠说：“哦，是吗。”三个字，好似风淡云轻。
　　许宁心中有些气愤，看着洗手台边的身影片刻又冷笑出声：“叶初筠，我真讨厌你那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初筠苦笑，讨厌么？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讨厌她呢。
　　“叶初筠，你那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是谁说的呢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初筠关好水，与许宁擦身而过时笑得淡然：“许宁，我真的不在乎。你说，我凭什么在乎？”
　　许宁望着逐渐模糊的背影，心中了然。叶初筠，你怎么敢说你不在乎。如果你不在乎，又怎么解释听到那个那个人要回来而搓红的双手？
　　叶初筠，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part2
　　这一夜，初筠睡得极不安稳。
　　她总是反覆地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男孩骑着单车，后座坐了一个女孩，笑靥如花。女孩手中的风车呼啦呼啦转得分外好看，她的声音软软糯糯：“沈暮河，再快一点嘛，风车都快转不动了。”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回过头，看着女孩的眼睛里尽是宠溺......
　　第二天上班，初筠竟然差点迟到。
　　“天哪，初筠”丁灿看见初筠就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惊讶得嘴巴都张成了o型“你昨天是没有睡觉吗，怎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
　　初筠摸摸脸颊，一副迷茫的样子“有吗”她只是没有睡好而已。
　　“有有有，当然有，你看你的黑眼圈重的跟一熊猫似的！”丁灿激动的声音成功引来了整个编辑部的注视。丁灿朝初筠吐了吐舌头。转身做努力工作样。
　　过了一会丁灿又像想起什么，凑到初筠耳边小心说道;"你不会是因为知道主编准备要我们采访 stick E 的事情而激动得睡不着吧？”
　　初筠一听顿显迷惑“什么？”什么Stick E，要采访他她们她怎么不知道。
　　丁灿见初筠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顿时痛心地摇了摇头：“初筠，我知道你并不关心八卦星闻，但是他是 STICK E 啊。STICK E 知道吗，他是商业界的一个传奇哎！”说到这里，丁灿更加激动起来“他20岁到英国留学，仅仅两年的时间就创造了SE公司，并在短短四年内挤入世界公司五十强之内！”
　　原来是SE的总裁，初筠只知道那是挺厉害的一个人，却不清楚他的名字。也不能怪她孤陋寡闻，谁都知道他一直在英国发展，半年前才回国，而且他从来不接受采访，知道他情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更重要的是”，提到stick E,丁灿就滔滔不绝起来“他才26岁，事业有成，而且我听说他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真是万众瞩目的梦中情人！”丁灿的表情十分陶醉，不知是否正想象着一场完美的邂逅。
　　初筠笑笑，在感叹丁灿八卦精神又进一步的同时，更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从不接受采访的人，怎么会答应接受她们的采访呢？
　　正如丁灿所说，下午主编便把她叫到办公室，提醒她做好准备，并再三嘱咐那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预约，希望她不要搞砸了。初筠自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认认真真地准备起来。
　　她太需要这样的忙碌，也许忙起来，便不会想太多。
　　两周之后，初筠和丁灿携带着多日熬夜加班的成果，按照预约来到了SE。
　　进了公司的大门，初筠被室内的装潢刺痛了眼睛。大厅是满满的蓝色，像海洋中翻滚的浪花。曾几何时，这也是她想象的公司大厅。
　　“将来我们公司的大厅一定要是满满的蓝色，就像海洋一样好看。”
　　那时有一个人鄙夷地回答她：“那样不会像水族馆么"
　　而如今，真的有人像她想的那样，把大厅弄成了一整片蓝。
　　“这公司的装修真奇怪，不过挺好看的。对吧，初筠？”丁灿的问话让初筠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走吧，快到预约的时间了。”
　　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很不巧Stick E正在开会，于是秘书便叫二人在办公室等候，闲来无事，初筠看了看办公室的装潢，简单的白色和灰色，与下面的大厅截然不同。但不难看出，主人是一个极有品味的人。初筠低下头，认真看起备稿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秘书提醒她们：“两位，总裁到了。”
　　初筠看见进来的挺拔的身影，一瞬间愣住。
　　她也想象过SE的总裁应是什么模样，但绝没有想到是他。
　　沈暮河。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二十岁出国，英国留学，年轻能干，大厅的蓝色......她早该想到的。
　　那些被她努力封藏的记忆，就快要倒塌，一泄而出。
　　丁灿也愣住了，当然不是和初筠一样，而是纯粹的...看见了帅哥......在那一瞬间，丁灿真的想大声尖叫，然后晕倒。但是作为来工作的人嘛，还是克制点好。
　　于是丁灿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成功的克制住了自己快要晕倒的欲望。
　　初筠看着沈暮河淡定的向她们点头，淡定的走过来，淡定的在她对面坐下，淡定的说;"开始吧。”
　　初筠紧紧地扣住双手，根本不知道怎样开口，她突然觉得，这个采访，是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丁灿见初筠不说话，以为她也被沈暮河的帅气吓晕了，心中腹诽，原来初筠也会花痴呀花痴。一想着还要回去交差，还是认认真真开始采访。
　　丁灿开了口，初筠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是她的工作，他是SE的总裁，而她，必须采访他。
　　她们问了几个公式化的问题之后，丁灿的八卦心思也回魂了，想起什么，问沈暮河：“我看楼下大厅的装潢十分特别，不似公司会有的风格。请问Stick E，它具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初筠的心紧紧抽了一下，沈暮河也沉默着。丁灿注意到沈暮河变化的脸色，意识自己问错了话，她以为自己听不到回答的时候，沈暮河用着极致温柔的声音说；“因为她喜欢。”
　　因为她对他说过，她喜欢，所以他为她做到了。
　　丁灿听后十分疑惑，她是谁正想问的时候，沈暮河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对不起，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等一下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丁灿有些遗憾，但是只能作罢。于是收拾东西，准备叫初筠离开。却看见初筠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双眸低低垂着，呆呆地发着愣。丁灿想今天的初筠太不敬业了，怎么一直在发呆。随即瞅了瞅今天采访的对象，脸红了红，当即断定，初筠是被帅哥亮瞎了眼呀。
　　Part3
　　他说，因为她喜欢。初筠说不惊讶，是假的。毕竟，当年她伤他那么深，他该恨她不是吗。
　　叶初筠，你又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初筠，别发呆了，走了啦。”丁灿拉起初筠，内牛满面，在大帅哥面前发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初筠这才反应过来，不敢看沈暮河，背对着他狼狈逃走。在他面前，她永远是这般，拼命逃窜。
　　走出SE,初筠才感觉重新有了呼吸，里面的空气太让人窒息。丁灿在一边接电话，初筠只好在SE门口等着。
　　一旁的丁灿挂了电话，苦着脸对初筠说：“对不起啊初筠，我男朋友刚刚打电话来叫我吃饭，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初筠点点头表示理解:"嗯，你去吧，后期的工作我会处理好的。”
　　和丁灿互相告了别，初筠走下台阶搭出租车。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开过来，在她面前稳稳停下。
　　"上车。”声音不容拒绝。
　　坐在车上，两人均不言语。初筠木讷的盯着前方，心中苦涩，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如此陌生。
　　“小溪”，终究还是沈暮河打破沉默，身音里带着无限疲惫：“六年不见，难道你连一句问候都懒得用在我身上吗？”
　　初筠自是听出了其中的讽刺，生硬地把眼泪憋回，今天以来第一次面对着沈暮河那张好看的脸，向他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哥，你过得好吗"
　　车子一个紧急刹车，平坦的马路上被刻出几道深深的车痕，车中的沈暮河紧绷着一张脸，一双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像是要将它捏碎一般。
　　她叫他哥，认识她的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她叫他哥。
　　他是记得的，当初母亲打断了皮带让她叫他哥哥，就算满身青紫，她都是紧紧咬着嘴唇。不愿将哥哥这个名词冠与他。而如今，在他不愿意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她却大方的叫他哥哥。
　　她问他过得好不好，她怎么敢问他过得好不好！
　　沈暮河对视着那一张笑颜，冷了脸色：“沈暮溪，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生活。正如你看到的，我靠自己的能力有了公司，生活富足。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无情，又怎会有今天的我！”
　　初筠想要争辩什么，但最终只是苦笑，低了头，不再看沈暮河那逼人的眼神。而在沈暮河的眼中，这无疑是一种默认。心中的怒火在初筠的沉默中烧得更盛，当下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在马路上飞奔。
　　车在玉锦的门口停下，这是他们曾经最喜欢的餐厅，这家的鸡翅是她的最爱，但沈暮河带她到这里的原因，她实在猜不出来。
　　“下车。”初筠听见沈暮河如是说。
　　见她没有动静，沈暮河下车打开她这一边的车门，将初筠拉下车。
　　“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她实在不明白他的心思。
　　沈暮河神色一凛，瞬间又笑了：“小溪，我们六年没有见面，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吃个饭，好好叙叙旧吗？”
　　Part4
　　沈暮河看着对面静静吃饭的初筠，心中五味陈杂。她变了很多，高了，也瘦了。但她吃饭的习惯却还是老样子，安静、认真，喜欢把不喜欢的菜挑到一边，看着这样的她，他忽然之间放下了心。
　　他点了一桌她最爱吃的菜，初筠却没有一点胃口。这种感觉隔了太久，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机械的夹菜，吃菜。抬头的时候对上对面灼热的目光，她想逃离，却是无能为力。两人就这样对视，最终埋了头，静静地吃饭。
　　这顿饭，吃得无比沉默。
　　吃完饭，沈暮河送初筠回家，一路上无话，车停下的时候，初筠解下安全带，却没有下车。她定定的看着一旁的他，将今晚考虑的话说了出来。
　　“沈暮河，对不起 。”初筠说着，眼中已是无尽忧伤“六年前，我欠你这句话。是我伤了你，抱歉。”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沈暮河看着她，眼神想要把他吞没一般“小溪，你不能总是砍了我一刀之后再替我疗伤，这样，不公平。”
　　是啊，她总是这样的。初筠转过头不再看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良久，初筠听见属于沈暮河好听的声音：“那么，告诉我，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吗？若是回到六年前，她相信她会做同样的选择。
　　所以，她看着他，说，不。
　　沈暮河笑了，一下抓过初筠的衣领，眼睛瞟过初筠的胸牌，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上面的字清晰得刺眼：人事编辑，叶初筠。是叶初筠，而不是沈暮溪。他脸上的笑容更盛，几近狰狞：“叶初筠？沈暮溪，你的心真狠。”
　　而后，让初筠下车，自己开着车奔驰而去。
　　初筠望着远去的影子，眼眶止不住的湿润。他们，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Part5
　　SE的总裁办公室。
　　已是夜深人静，沈暮河站在落地窗前，桌上是一堆关于她的资料。他花了半年的时间搜寻她的一切消息，却不想她改名换姓过得洒脱得很。他费尽心思策划一出久别后的重逢，心中念想着种种可能，但现在看来，倒是他的可笑。不管他做得再多，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
　　想起几年前，她那些狠心的言语，他心中依然痛的无法呼吸。
　　那天他带上挑选好久的戒指，满怀欣喜准备给她的时候，她的一句话却让他置入冰窖。
　　“沈暮河，我们分手吧。”
　　“你到底要缠我多久？”
　　“我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你。”
　　“我最讨厌你这种依靠父母潇洒过着日子的啃老族。”
　　“沈暮河，你说你这种没有追求的人能给我怎样的未来？”
　　所以，他头也不回的出国，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那几年如同地狱般的生活他咬牙挺过，一天睡不够三个小时，忙得吃不上饭，有时饿得昏倒......这些，他都坚持过来了，只是为了证明给她看，他沈暮河，从来都不是没用的人。如今，他做到了，为了她，他毅然将公司搬回国内，只是为了离她近一点。她却倒好，据他千里之外，还改名换姓，完全告别了原来的生活！
　　手中的钻戒在灯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沈暮河将它放入口袋，眼中闪过凌厉。沈暮溪，你很痛恨过去的时光么,所以想尽办法抽离，那么，我偏不如你所愿。
　　沈暮溪，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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