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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不能活的太久的。
长欢后悔自己对这个道理明白的有些晚。
把他诓骗来的,是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
如果从那身衣裳上判断的话,应该是那夜自己偷看到的神秘人之一。
“公子哥,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偷窥别人的秘密呢?你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偷窥者必死的道理吗?”刀刃又往下压了压,长欢大气不敢喘的闭紧了眼睛。
然后,他幻想着自己就这么暴毙之后,村里会不会发生骚乱,他的爹会不会暴跳如雷的给自己报仇。
手腕上被一只有些凉意的手一握,脖颈上的利刃忽的移开了。
长欢觉得呼吸再一次顺畅了,吓得就瘫到了地上。
救他的人是东城。
依旧是对他淡淡的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你到底是谁?”
“那些人是谁?”
“你是不是哑巴?”
“你为什么要害我?”
东城只是笑,等长欢问完了,拉着他的手跑到了溪水边。
长欢先是被吓得要命,这会又被拽着跑了这么远,到了溪边的时候,根本没有力气站着,直接坐在石子堆上大喘气。
东城递给他一块很干净的帕子。
擦完了汗,东城还接过去就着溪水洗了一把。
“你真的不会说话吗?”长欢瞧着东城洗手帕的时候,后背正对着自己,一点防御的意思都没有。心下稍稍的平静了点,自欺欺人的劝解自己,他可能和那个人不是一伙的。
这种认知一直持续到东城演不下去小哑巴为止。
因为差点伤害到长欢,东城不得不破了自己的伪装,开口说话。
这对于长欢来说,并没有多么的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对于原本计划的很好的头头来说,这就像是一个脱离了自己操线控制的木偶,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范围。他绝对不允许这种偏差一步的棋子,在自己的棋盘上继续存在。
这个头头,是个原本就该死在襁褓里的皇子。东城。是个从出生就注定为这个皇子赴汤蹈火的棋子。
东城,原来也不叫东城。
他只知道自己叫三儿,印象中抚养自己长大的爹爹是这么叫他的。
或许是自己的爹爹看破了这种种的皇家阴谋,自觉心有余力不足。在帮助他的主子将真正的皇子偷换出宫以后,带着他的妻儿找了个安静的小村庄隐居了下来。
恰巧他们在进村的时候,碰到一户正在搬家进村的人家。
只不过那一家子的命不太好,还没过了山口,就被山上掉下来的大石头给砸了个奄奄一息。
临死前,那个还有一口气的男人指着妇人的尸体和儿子的尸体哭着喊道:“东城,东城,我的儿啊!”
草草的埋了这一家三口后,三儿有了一个新名字,东城。
东城自小跟着母亲住在南边的家乡,口音很重。
大人改一改还能遮掩过去,东城没有那个本事,所以干脆直接来了个彻底的保险,装哑巴。
平静悠闲的采菊东篱下的小日子就这么过起来了。
东城一家子从未如此的舒心过。
被送出去的皇子,阴错阳差进了□□教主的门下。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皇子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被收为了义子,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疼爱有加。
皇子不知道,教主已经查到了当年那个死的蹊跷的小皇子,早就被人掉了包,而在自己跟前这个小孩子,就是那个真正的皇子。
教主早就看当今的朝廷不顺眼,想着找个由头改一改这混乱的格局。还有什么理由,比拥护被被暗害出宫的小皇子回归来的更冠冕堂皇呢?
小皇子被教主推举了出来。
可是经过这十几年的避世,教主对他又实在是保护的紧了点,小皇子过的十分满意,对那把龙椅没什么兴趣。
这可急坏了教主那颗想要一举得天下的心。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小皇子没有,他的亲生儿子有。
两个人又是亲哥哥亲弟弟的称来道去,小皇子不坐,可以给自己的儿子坐。
小皇子看看对自己好的很的兄弟,就那么傻呵呵的答应了。
幌子找到了,还需要找一个能证明当年闹剧的人出来给这柴火上添一把火。
东城的爹,就这么被教主又给挖了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清闲了这么几年,东城的爹料到总有这么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起初东城的爹并不答应再重新出山,被教主派去的众多杀手打了个半死。
从鬼门关回来,东城的爹就准备搬出了绿杨村了。
一直在筹备,等到长欢成亲那几天,白天大家都忙活的很,累的晚上睡得比较早。
东城的爹就带着他的妻儿,悄悄的走了。
东曾不知道,在他家的大门上,有一张始终没有打开的请柬,是长欢亲手写的。
教主派去守在山口的手下,设下了天罗地网,抓了一行三口人,无一人漏网。
东城的爹跪在小皇子的脚下,把当年的黑幕一一的讲了出来。
小皇子愣了,东城呆了。
东城的爹早就知道这一来,又要重蹈之前的覆辙。他不想再过那种没有天日的生活,所以偷偷给他夫人和自己吃了一颗绝命丹。东城年纪小,他没舍得下手。
毒发的时候,东城的爹从怀里拿出第三颗绝命丹给东城,一巴掌就给东城捂了进去。
三个人叠罗汉一样的倒在了一起,唯有东城还是有些意识的。
教主连忙将东城带去治疗,好歹是捡回一条命。
“你若是想走,我不留你。但是你要知道,你们家族是和他立下了盟约的,世代保他太平。这过去的十几年里,你们并没有履行承诺。若不是他命大遇上我,可能早就被山里的野狼给吃了。你看上去也不小了,应该懂些是非黑白。承诺这个东西,单看你自己怎么看了。”教主故意把小皇子往东城面前推了推,指着他对东城试探道。
东城知道,他若是不答应帮这个小皇子,不只是他们家,可能连那几天来看望自己双亲的叔伯都会被这个教主找出来。他的身份,已经成了这个始料不及的样子,也就没有什么再藏下去的必要了。
不就是一颗棋子嘛,他当!
跟着小皇子和教主东征西战,东城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他已经彻底回不了头了。
这都没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死的那个又不是他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地狱,是他早晚都要去的地方。他求之不得,只要能洗清手上的鲜血。
最让他不能释怀的,教主的儿子得知有个叫绿杨村的地方很适合用来当他们屯兵的大本营后,连夜带着东城去了绿杨村。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东城望着长欢的脸,说不出的熟悉,却始终记不起。
□□就是□□,控制人心极为擅长。
东城入教的时候,教主亲自给他下了蛊。
他的脑子只能记住那几个人的脸,小皇子,教主,教主的儿子。
可是那夜的迎春花下,倒下的人,让他心痛了好几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噬咬自己,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被那东西钻得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了。
终于,改朝换代了。
教主答应他给他解药,去除体内的蛊虫,只不过要在游街之后。
教主的儿子坐在花车里不停的向人群招手示意,身旁坐着的是真正的皇子。
东城坐在马背上,警惕的看着那些热情洋溢的人群。
小孩子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人群中唯有一个扭着身子想要扑向自己的小娃娃,格外的招他喜爱。
东城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
太美好的东西,自己是不配拥有的。
教主进入后殿,给东城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蛊虫的解药。
东城没有多问一句话,吃了下去。
试问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现在还糟糕吗?他觉得那即便是毒药,也不会糟糕过自己现在这具行尸走肉一样的杀人机器的现状。
事实是,还真有!
蛊毒解开的同时,他也被教主当做了一个用来炼毒的药材。
自己前一刻还抱着的小罐子,成了锁住自己魂魄的法器。
他的肉身在熔炉里和那些毒物一起淬炼,燃烧,重生。
而他,却只能被锁链捆在小罐子里动弹不得,等待着教主死掉的那一天,等到这个罐子没有邪术的那一天。
东城说的有些累了,脸上的颜色也趋近于透明,他摸索到自己的胸前,从衣服里面摸出一把保存完好的小刀,交给离自己最近的朱雀道:“麻烦你,交给长欢。我曾经和他说过,若我再骗他一次,就让他用这把小刀刺进我的心窝,绝不还手。咳咳咳,我还是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名。我不是东城,我叫三儿。那个和他的名字挨着的诗句,我觉着挺好,所以没有告诉他,我真的想叫东城的。”
嘴角的血已经像是地底的温泉眼一样,不住的往外涌出来。东城闭了闭眼,继续交代道:“还有,告诉他,我曾经说的喜欢他,是真的。我对他的心,是真的。可是,我还是伤害了他,让他苦等了我这么多年。这所有的罪过,都让我来担吧。他是个好人,只是爱上了一个坏人。”
“你是从哪里找到他的?”神荼忍不住问蔡郁垒。
“皇家有变,于地府而言,也算是大事。我领着手下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屋子里乌烟瘴气的。他就是这个时候从里面蹿出来的,还一个劲的对我说快去看看绿杨村的人,他们被埋在岩石下了。我一听是绿杨村,觉得耳熟就问他是谁,结果他说他叫东城。嚷着要我带他去救一个叫长欢的。我寻思着,这个应该就是咱们想要找的那个东城。不过之前被邪术禁锢在法器里,躲过了咱们的追查。现在邪气没了,罐子碎了,他也能到处乱跑了,也就想起来之前的种种过往了。”蔡郁垒还在研究手上的鬼刃,想要问一问这鬼器是如何到了那个长欢的身上。
不过,显然没有机会了。
长欢的周身开始慢慢的浮起一层萤火虫一样的光亮,而后慢慢的消散,消散,最后,长欢躺着的地方,只留下一小滩污血,再无他物。
东城也好不到哪里去,血吐得差不多了,身后事也交代完了,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朱雀惊恐的去抓那只看不出形状的手,没想到竟然毫无阻碍的穿透了过去。
东城努力对着朱雀笑道:“能救的话,就救救他吧。”
这是他留给所有人最后的话。
他没有看到,长欢已经在去往地狱的路上,等着他了。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若是他一开始是就是那个真正的小哑巴,没有家族使命,没有欺骗掩盖,多好。
找个温暖的午后,树上的小公子嘴角轻佻,对树下一脸羡慕的小公子伸出干净的小手,“来,上来!我叫东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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