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彼岸微漾星海

　　苦，便是命。——叶梓莯

　　皎洁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扑洒下来，扑洒在男子脸上，勾勒出完美无瑕的轮廓。模糊的云层缓慢地从天空的一端踱到另一端，借着月光映出夜的空幻，神秘。微凉的夜风拂过男子脸颊，激起一阵不真实的战栗。
　　在一个昏暗的小巷子中，一群流氓痞子堵住了一名男子，个个手中握着凶器，想必是要男子命丧此地。
　　“来，乖乖给爷服务，爷可以饶你不死。”长相十分安全的渣脸男晃着手中的小刀笑得十分欠抽。
　　渣脸男是这群流氓痞子的头领，早期因伤人而被关进牢里，现在刑期已满又被释放了出来，可他本性不改，出来准备接着作恶。渣脸男的脸上不仅布满了痘痘，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这是当年与别人打斗留下的痕迹，摆在脸上怎么看怎么狰狞。
　　“滚。”
　　身着纯白运动装的男子抱着一个约四岁大的男孩冷冷地站在巷子尽头，眉头紧蹙，精致的面容一片苍白。垂腰的黑发被风撩起，微漾着，平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哎哟，这厮还蛮犟，兄弟们，给这人妖尝点滋味，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渣脸男冷笑着一声令下，众多举着刀棒的汉子步步逼近，个个面目凶残，像是狂风暴雨的前奏。
　　“妈妈……我怕。”一直蜷缩在男子怀中的小男孩弱弱地开口，声音满是恐惧。
　　“小忆乖，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男子软下声音，将那小小的颤抖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安抚道。
　　望着那双紧紧攥住自己胸前衣服的小手，男子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想当初这个小家伙降临于世的时候，白白嫩嫩的，一头黑色小卷毛加上牛奶皮肤，像个陶瓷娃娃。一双星空般璀璨的大眼睛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又卷又密，红润的小嘴微嘟着，甚是可爱，肥嘟嘟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可后来由于自己的不济，把孩子也一同卷入了困境。相比出生时，小家伙明显消瘦了许多，他暗暗恨自己不能给小家伙好的生活条件，还连累他陪自己受苦。
　　幸好他遇到了来这边的茵睿和哲栩，二人的热心肠帮了他很多忙。特别是茵睿，怀孕九个月左右，已临近分娩。而产期和又和小家伙的出生日期差不多。茵睿的老公是个资产家，有自己的公司，发展的不错。他又特别爱老婆，在茵睿怀孕的期间拼命地给她灌营养，搞得产后的茵睿奶水特别丰沛。
　　开始听医生说婴儿出生最好是喝母乳时，他当时就懵了：他堂堂一男子，哪里来的奶水？
　　要不是茵睿及时伸出援手帮了他一把，他真的不敢想象今后的窘迫生活。
　　满心感激，已无法用言语。
　　“哟，怎么发呆了？准备给爷操了？”渣脸男的声音听得人耳朵都要出茧，脱口的话语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男子嘴角渐渐弯起，一股冷冽之极的气息散发出来，让一群逼近的大汉们愣了愣。
　　男子不动声色地搂紧了怀中的孩子。
　　如果我今天注定命丧于此，那小忆……该怎么办？
　　思想之时，一个大棒当头砸下，男子心中一惊，慌忙向后退开几步。
　　该死，行动的真快！
　　“兄弟们，给我上！事成后有你们吃香的！”渣脸男的声音在男子听来极其刺耳，却令大汉们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
　　“啧。”男子咧着嘴角嘲讽地笑了。
　　原来他，也有今天。

　　侧身躲过一把锋锐的钢刀，男子眸色一沉，抬脚猛地踹翻了手握钢刀的大汉，又一个回旋踢撂倒了身后准备偷袭的大汉。眼前又飘来一个棒影，他头迅速一偏，棒子结结实实地砸在墙上，蹦出几粒碎末。
　　男子看着一阵寒战，刚才的棒子要是落到自己身上可不好受了。
　　这么想着，愈发搂紧了孩子，生怕他有分毫受伤。
　　一钢管敲下，男子飞快地转身从那人腋下钻过，脚狠狠一扫，大汉应声倒地，转身用胳膊肘猛顶身侧另一人的胸膛，那人闷哼一声，举起的棍子愣了半秒，男子揪准时机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向那人的小腹，又一个倒下。男子眼中泛着寒冷的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冷至骨髓，那人捂着小腹哀叫，慢慢往后退着，男子微微眯眸，不负众望地一脚踏上了那人的命根，还狠狠地碾了一脚，杀猪般的嚎叫在小巷子里传开，在夜里显得阴森恐怖。
　　脑后袭过一阵风，男子机敏地一蹲一侧，用胳膊肘的力量再次断了一个人的子孙后代。
　　“该死！一群吃垃圾的废物！就这么个死人妖还磨蹭上半天，快给我干了这王八羔子！不然有你们好看的！”渣脸男明显是怒了，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唾沫星子横飞，看得男子一阵恶心。
　　“是，老大！”
　　也许是被着激烈的场面吓到了，怀中的小男孩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颤颤的哭音传进男子的耳朵里：“妈妈……我好怕……妈妈……”
　　感觉到胸前的湿凉，男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般凶残的画面，只怕会给童年留下阴影，唉，都怪自己……
　　“小忆乖，不要怕，妈妈不会让你受伤的。”男子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用温柔的嗓音尽量安抚孩子。
　　咚的一声，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棒子上的倒刺深深嵌进皮肉中撕扯着，男子心下一凉。
　　刚分神就遭偷袭，这群人还真是狠辣！
　　忍痛抬脚后退，扯到伤口，身影晃了晃。砰地一声，又是一闷棍砸在背上，男子吃痛地跪了下去，感觉有种心肺错位的感觉。
　　“妈妈！”小男孩惊呼出声，眼泪顿时哗啦啦地流下来，“妈妈你不要有事啊……”
　　“咳咳咳……还没……死呢……咳咳……”男子苦笑着，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抬手用大拇指揩去嘴角的血，男子咬牙，眼中透出不甘。
　　一把小刀朝他飞速而来，难以躲开，只好抱紧孩子侧身尽量躲过，不想还是被划伤了胳膊，刀尖上大概涂了什么东西，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纵横。
　　“妈妈……呜呜……都怪我……呜呜……都是小忆不好……呜呜妈妈……”小男孩愧疚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手不停地颤抖着，看着让人甚是心疼。
　　“小忆……嘘……”男子竖指唇前，虚弱地笑了笑，眼中是无尽的凄苦。
　　“真他妈磨叽！去死吧！”身后响起一个粗糙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闷响，男子清楚地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胸腔处的血腥味直往上涌。
　　他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
　　“妈妈呜呜……”小男孩捂着嘴紧紧地缩在男子怀中，泣不成声。
　　男子艰难地缓缓站起，腿上的伤口令他差点再度跪下去，每动一下，身体就传来被撕裂般的疼痛，鲜血频频滴落在雪白的运动衫上，像盛开了朵朵妖冶的罂粟。

　　“唔！”头发忽然被人狠拽住，男子猝不及防地往后仰去。
　　“去！抓住那小屁孩！”渣脸男吼道。
　　男子心中一凛，来不及反应，怀中那个熟悉的体温便倏然消失。
　　“妈妈——妈妈——”小男孩惊恐地挥舞着手脚，被衣领勒着脖子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小男孩这一叫就像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刺穿了男子的心。
　　什么疼痛也比不上小忆，他的全部只有小忆！小忆是他所剩的唯一了啊！
　　“不要！放开他！放开他！”男子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想要逃开那个扯着他头发的魔爪，双手无助地向前抓着，可惜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啊！”背后猛地撞上了冰冷的墙，力气之大，男子差点被撞得昏厥过去。
　　“不要！把小忆还给我！放开他！”男子拼命挣扎着，手腕和脚裸被人死死地扣住，动弹不得。
　　“妈妈……啊！”
　　啪的一声，渣脸男收回手，一脸不耐，“妈死啊妈！吵死了！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妈妈！眼睛呢？果然小屁孩什么的最烦了！”
　　小男孩大概是被打懵了，愣愣地捂着脸，停止了哭泣。
　　刺痛的感觉传来，他感到自己的半边脸颊被打肿了。
　　男子的泪水在那一刻倾泻而出。
　　“放开我！不要伤害他！有种冲我来啊！”撕心裂肺的吼声在夜里分外清晰。
　　渣脸男转过头，嘴角不屑地勾了一下。抓到了软肋，他还怕制服不了这人妖么？
　　“好啊，求我。”
　　男子一怔。
　　“求我啊，求我我就放了他。”渣脸男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刀疤因为狰狞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男子沉默了，缓缓低下头，黑色的碎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男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外渗。
　　“老大问你话呢！别装死！”
　　男子看上去认命般再次垂头，苍白的唇蠕动着。
　　“什么？给我说大声点！老子听不见！”渣脸男皱眉，扬手又要给小男孩一个巴掌。
　　“不要打他！我……我……”
　　男子看样要求饶，小男孩抹了一把眼泪，愤愤然地叫道：“妈妈别理这个胡子拉碴的死变态大叔！小忆没有关系！”
　　“大叔？”渣脸男摸了摸下巴，还真有些胡子。
　　男子张了张嘴，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头皮的疼痛又增，一滴眼泪顺着精致的面容滑下，落在唇边，甚是诱人。
　　渣脸男眼神暗了暗，迈步朝男子走来，一脸猥琐。
　　巨大的危机感紧紧地撞击着男子的思想。
　　嘶啦一下，胸前突如其来的凉意让男子惊恐地想要蜷起身体。
　　不算精壮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的肩膀，精致的锁骨，两颗小豆微挺着，看得人垂涎三尺。
　　男子瞳孔一缩，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慌乱地摇着头，“别过来！走开！”
　　“呵。”渣脸男冷冷一笑，粗糙的手覆上男子的胸膛，“怎么？刚刚那要吃人的气势去哪了啊？”
　　“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男子一阵战栗，咬着牙关，厌恶地大喊。
　　“真犟。”渣脸男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男子的小腹，男子一阵痉挛。
　　“那我偏要碰，看看会不会死。”
　　渣脸男轻笑，不顾男子反抗，俯身在他锁骨上轻轻啃了一下。
　　男子顿时浑身触电般一震，空洞慢慢爬上了眼眸。
　　“呵呵……好好享受吧……老子可从来没动过男人呢，你是第一个。”

　　男子动了动唇，发出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模糊，“那个……我……”
　　渣脸男停住动作，将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男子眼中的绝望突然一扫而光，阴狠而凌厉的眼神取而代之，张口狠狠咬住了渣脸男的耳朵。
　　就凭你……没有资格打小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啊啊啊啊啊！”渣脸男惨叫着捂住了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滑下。
　　“老大！”抓着男子手腕和脚裸大汉们连忙松开了他去关心渣脸男去了，没了束缚，男子一下子瘫软下来，幸好他及时扶住了墙才没摔倒。
　　男子对小男孩使了个眼神，小男孩点头会意，趁着混乱悄悄地后退着。
　　“一群饭桶！快去抓住那个小男孩！”渣脸男大吼。
　　“滚！”没了顾忌，男子打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
　　不出一会儿，地上刷拉拉地又躺了一片，许多断子绝孙的人捂着命根哀嚎。
　　男子冷笑着，心中的怒意早已盖过了身上的伤痛，为了替小忆揍回去，力道上不觉重了许多。
　　又是一飞腿，猛地向一人脑袋踢去，口中怒吼：“就凭你们……还没有资格叫我求饶！”
　　“小兔崽子，哪里跑！”渣脸男不知怎么的拦住了小男孩，男子顿时心漏跳一拍。
　　小男孩没有慌了阵脚，对着男子点了点头，呲牙一笑，飞快窜上去咬了渣脸男一口。
　　“啊！他妈的该死的王八羔子，一个两个都属狗的吗？疼死老子了！”渣脸男看着手臂上的牙印，恨恨地啐了一口。
　　“唔！”男子小腹突然抽筋了一下，想必是刚才被渣脸男打伤了，愤愤地咬紧牙，一拳击在了一个人的小腹上。
　　脑中掠过刚才被渣脸男触碰的场面，男子的眉头蹙成了团。抬手狠狠地在被啃的锁骨上抓了几下，道道血痕顿时显出来，男子却像不知疼痛地抓着，好像有什么肮脏的东西。
　　被陌生人触碰的滋味……让他恐慌。
　　渣脸男看到了男子的动作，突然怒意盛起。
　　他妈的，嫌老子脏？
　　渣脸男刚想开口下令，突然眼中闪过什么，阴险地勾了勾嘴角，装作不甘心地样子大吼：“兄弟们，撤！”
　　“是，老大！”
　　一群浩荡的黑影往巷子口退去，男子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各部分的疼痛因精神的放松而倏然放大，疼得他冷汗直流。
　　“妈妈！”小男孩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欢喜和担心交杂在脸上，还有隐约可见的斑驳泪痕。
　　男子咬着牙急忙冲过去抱起孩子，胸腔处的揪紧让他身影顿了一下，但还是心疼地摸着小男孩微微发红的脸颊，声音颤抖，“对不起小忆，都怪妈妈，还疼不疼？”
　　小男孩摇摇头，男子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的小忆真勇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男子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惊心动魄的地方，刚迈出脚，墙角的阴暗处瞬间闪过一个人影，男子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将小男孩搂在怀里，整个背面暴露着。
　　咚的一声，男子觉得天地突然开始旋转，后脑传来的剧痛感让倔强的身影晃了三晃，终是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小男孩的哭声，男子觉得眼皮好沉，好想睡，身上的伤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染红了地。
　　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小忆还需要人照顾啊……
　　彻底昏过去前，男子在心中无比凄凉地笑了。
　　尉迟少辰……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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