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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
“咚咚咚”清脆的叩门声在耳畔响起,“毓儿,你醒了吗?”我心中一喜,是张良。
“回他。”挟持我的人耳语道。
“我只是嗓子疼,起来喝口水,都怪我自己今晚忘了吃药了,咳咳咳。”
“哦,那你早点睡吧。”说着便走开了,我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
身后的人听到这句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脖颈前的匕首也拿远了一些。而下一个瞬间,一声尖锐的破窗声后,只觉得一阵凌厉的风势从身后袭来,而身后的人却立刻反应过来,竟快过张良奋力一击的剑势,抱着我一个转身,让我面对凌虚,而张良看见是我,硬生生地收住脚步,剑尖在离我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退后五步,把剑扔掉,再敢妄动我就杀了她!”张良缓缓地收了凌虚,扔在一旁,如今一击不成,只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人武功如此之高,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轻易地化解了张良从他身后的攻击,这样的人,挟持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烛火亮了起来,映着张良尔雅隽逸的脸庞,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之情:“前辈此刻杀了她,晚辈和您的打斗声必会惊动旁人,之后前辈还能平安无事地离开小圣贤庄吗?若是挟持她离去,脚程也必会拖慢很多,到时晚辈还是有很多机会救人。”
“所以呢?”
“其实前辈并不想杀她吧,不然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若是此刻放了她,我保证让前辈安然离去,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你这话要是别人听见了,会觉得有理,不过可惜碰到了我。以我的武功,此刻杀了她,也能平安无事地离开,你是根本追不上我的。”
这人当真是难缠,软硬不吃应该怎么办?不过他说的没错,凭他的武功的确不是难事。我蹙了蹙眉,黑色的眸子中映着张良的冰蓝色的瞳孔,我知道他也在想办法。现在找人帮忙是不行了,应该只能用拖延战术了。
“那前辈今夜到此到底有何目的?”
“我嘛,就是随意逛逛,不过刚巧看到最讲礼仪的儒家,居然有人藏了个女人在屋里,所以就好奇你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肯定不一般吧。”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道。
我与张良俱是一愣,也不知这人说得是真是假,挟持我竟然为了这个?若当真如此,跟他好好沟通也就是了,只怕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有别的目的,估计就不好办了,总之一定要小心应对。
“我要听实话,要是有半句虚言,别怪我刀下无情。”身后的人接着补充道。
“毓儿是我的未婚妻。”张良说得一本正经,我的脸上却爬满了红云,心中又惊又羞,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不过我一个女子夜宿在这里,只怕张良说我是普通朋友这个人也该是不信的,所以索性说成这样?
“哦?未婚妻?”说着硬生生地扯下我的面纱,用匕首冰冷的侧面拍了拍我脸上的伤痕,语气里满是嘲讽:“儒家三当家的眼光就是这样?这种丑八怪也能看得上?每天对着能吃得下饭吗?”这个人当真厉害,说得话直往人的心口最痛处戳去。我默默地别过头,死死咬着下唇,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其实他说得很对,有哪个男子不会在意女子的容貌?张良,你到底会怎样回答?可惜我现在不能动,不然一定捂住双耳,我当真不敢听你下面的话,若你有一丝犹疑,只怕我们也就走到尽头了。又或许是我真的不够信你,若我信你,应该是会笑着面对你吧。
“前辈错了,”张良干净如清风般的声音不紧不慢,“一个人的美丑并不在于他的外表,而是心灵。毓儿在我心中是最美的。”
我抬起眸子碰上张良坚定的眼神,此刻,我真的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任何女子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都会是满满的感动吧。我曾想过,这世上定会有一个男子不在乎我被毁的容貌,愿意和我一生一世,而如今这样的男子就在我的面前,不过更幸运的是,他也是我所钟情的人。我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眸中氤氲着点点泪光。
“如今前辈解了惑,可以放开她了吧。”
“当然……”身后的人冷笑两声,“不,可,以。”我心中有些愠怒,这个人到底想怎样?
“你以为我当真是来问你这些的?我只不过是来杀你的,你若不死我也回不去。留给你们最后谈情说爱的时光,我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人竟是来杀张良的?到底谁与张良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身后的人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匕首扔到张良面前,“你在我面前自尽,你也看出我并不想杀她,一命换一命,你死了,我自然会放了她。”
张良拾起匕首望着我身后的人:“希望前辈能守信用。”说着便作势直直刺入自己的腹部。
我大惊,顾不得脖颈处的匕首,要向前冲去,却被身后的人狠狠扣住肩膀:“张子房,你要是敢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去找你!”
张良闻言,手中的匕首在快要刺入腹部的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眸子中映着我不知何时已苍白如纸,满是泪痕的脸庞,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毓儿,你……”我却是松了一口气,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心中默念着不要,不要。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脖颈处的匕首又近了一分,张良蹙了蹙眉,望着我身后的人,眼神中似有些疑惑。忽然,从身后那人的身上传来一丝熟悉的香气,虽然极淡,还夹杂着别的味道,却还是被我闻到了。联想到刚刚的一切,我恍然大悟,身后的人竟然是,竟然是……“师父!”我愣愣地叫出声,身后的人却是一怔。我推开面前拿着匕首的手臂,跑到张良身边,夺过他手上的匕首扔在地上,心有余悸。张良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水,而我的眼中也只有他,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当我是不存在啊!”刚刚“挟持”我的人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急败坏,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女子声音。我转过头,望着面前已经摘下面巾的女子,正双手环胸看着我们——我的师父,虽然年近不惑,看上去却是未及而立,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清丽难言。虽说从我穿越过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我身边,不过我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姓名也不知道,她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过自己的过去,只是让我叫她师父。
“死丫头,你师父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倒好,二话不说就跑去情郎身边,一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真是太没良心了!”
“哼!”我也双臂环胸,故意把头别向一边,“是吗?我倒不觉得呢,总比一过来就挟持我,还逼人自尽的某些人有良心多了!”张良听到师父的声音变了,似有些疑惑,见我和师父僵着,正欲上前,却被我拉了回来,见我嘟着嘴,一脸不悦地斜睨他,意思分明就是你敢过去试试看,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宠溺地笑了笑。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啊!”师父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把将我从张良身边拉了过去,“你看看这小子,武功那么差,根本就不能保护你!今晚如果不是我,而是别的人,你的小命就没了!”说着点了点我的额头,“还是在你哥哥那里安全点。其他的嘛,哼,虽然以前是韩国贵族,不过现在就是个儒家当家的,还是‘三’当家!儒家又轮不到他做主。还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能救下你,结果差点害了你,也害了自己。没权,没势,没武功,没智谋,”师父掰着手指数了数,苦口婆心地说着,“除了长得还算人模人样之外,有什么好的?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前辈说的没错,子房的确才疏学浅,身无长物。”我瞥见张良微微俯首,脸上没什么不悦,暗暗放下心来。“嗯,”师父淡淡地说,“还算有自知之明。”这师父也真是的,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把别人数落成这样的啊?人家以后可是堂堂留侯,“千古谋圣”。师父见我闷不吭声,晃了晃我的胳膊:“你这丫头,我跟你说话听没听见啊?”
“哎呀,听见了!”我甩开师父的手,嗔怪着,“师父,你不要管我们的事嘛!”
“我不要管?我不要管谁管啊?要不是我来试探试探,哪知道他就这点能耐啊?更别说放心地把你交给他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儿!你哥哥也是,居然让你和这个小子住在一起,回去我要好好说说他!”
“那你试探归试探,也不能要人自尽啊?”虽然知道师父是为了我,但心中仍是气结。
“不这样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啊?你也是没出息,还想跟他一起死?”师父见仍是我不理她,软语相劝道:“好了好了,毓儿,我让他自尽,自然有办法救他啊,你就别气了。你不是常说生气会长皱纹,会老得快?笑一个嘛。”我跟师父虽说名义上是师徒,不过有时却像姐妹,她甚至会和我撒娇,实在是童心未泯。她这么说,我再想气也没办法气了,只好故作深沉道:“那以后不能这样了。”
“行行行,以后不会了啊。”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略一挑眉,瞥了眼张良,“不过我看他倒不是真的想死吧?”
“前辈料事如神,子房佩服。”张良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别给我溜须拍马,说重点。”
“因为前辈询问毓儿身份容貌诸事,寻常杀手不会如此,所以前辈只是想试探罢了,但子房又不敢十分肯定。至于自尽一事,刺入腹部虽然凶险,但若拿捏准确,却也未必会死。”张良不紧不慢地答道。
“嗯,你这小子也不算笨。不过你方才若是真的敢嫌弃毓儿的容貌,恐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师父!”我晃了晃师父的手臂,嗔怪着,“不要总是这小子这小子的,人家有名字的。”
“我叫他小子怎么了?这小子这么没礼貌,知道我是你师父,到现在也不给我行礼!”说着跪坐在桌边,也拉着我坐了下来。
张良躬身行礼:“拜见前辈。”
“对第一次见面的长辈,就这样随随便便行个礼?儒家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
张良双膝跪地,深深作了一揖:“子房拜见前辈。”
师父却看都没看张良,径自问我:“毓儿,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我可是掩藏地很好了。就连你跟这小子说暗语,说你忘了喝药,我都故作不知。你从小就不爱喝药,又过目不忘,哪儿能是忘了?”
我暗自朝张良吐了吐舌头:“我的确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不过师父身上的香味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你这丫头,从小鼻子就灵!我还特意用别的味道遮掩,没想到还是被你闻到了。”师父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也说不清是什么花香,不过清新淡雅,沁人心脾。也许是从小嗅觉就异于常人,我觉得很浓郁,但除了我和师父,别的人却都闻不到。
“师父,”我拉了拉她的衣袖,“他还跪着呢。”
“年轻人跪一跪怎么了?这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这个做师父的真是太失败了!”
“师!父!”我恨的咬牙切齿,“什么嫁不嫁的?谁说我要嫁他了?”
“你不要嫁他?那正好,跟我回去吧。”师父拉着我,想要起身离开。
“不要啊,师父。”我连忙把师父拉了回来,偷偷瞄了一眼张良,见他嘴角似有笑意,只能轻咬下唇,别过头去。
“唉,好了好了,说了这么久,我口渴了。”师父右手指尖悠然自得地敲打着桌面,吐出这样一句话。我跟张良使了个眼色,张良会意,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师父:“前辈请用茶。”
“嗯,”师父接过茶杯,“坐吧。”
“多谢前辈。”张良便在师父对面坐了下来。
师父正优雅地喝着茶水。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师父虽然言语之间和行事作风都玩世不恭,但吃饭喝茶,坐姿行走无一不是像大家闺秀一般,极有教养。原本不想让师父这么快知道我和张良的事,现在这样,到底该怎么收场呢?要是师父硬要让我跟她回去,那也没办法了。我瞥了一眼张良,见他也在看我,连忙垂下眸子。
“唉,难道真的是命吗?”师父喝完茶,忽然开口道。
“什么‘命’啊?”我疑惑道。
“我命中注定要为你操碎了心!”师父没好气地吐出一句。
我撇撇嘴,腹议着,谁让你是我师父了?再说了,是你自己非要管的。
“张良,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师父忽然正色道。
“前辈请说。”
“我要你承诺,你会爱毓儿一辈子,直到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晚辈……子房,”张良垂下眸子,语气中似有犹疑,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又倏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坚毅地望着我,“毓儿,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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